黄海林

（广西师范大学国际文化教育学院）

中国与泰国地理相近、文化相通、中泰两国人民血缘相亲，国内很多民众将泰国作为出国游的首选之地，研究和了解泰国的民间故事、民俗，有利于加深我们对泰国的文化、历史、风俗、信仰、道德、性格、习惯等方面的认识，进而有助于中泰两国人们的互动与交流。而研究泰国的民间故事和民俗，“要注意研究民间故事和民俗的关系，研究民俗也要以民间故事为佐证进行分析，否则将不会得到圆满的结论”（刀承华，2007，137页）。泰国是一个节庆文化非常丰富的国家，无论是全国性的节日庆典，还是地方的传统节日，都体现了泰国独特的文化习俗（陈军军，Anchalee，2015）。本文以泰国民间一个重要的民俗节日水灯节为例，对该节日相关的民间故事和民俗进行介绍和解读，并对二者的互动相成关系进行探索。

一、民间故事与民俗的关系

在学术界，很多学者对二者的关系进行了探讨（陈平，1992；万建中，1997；杨宝康，2006；马丽梅，2020），并提出民间故事和民俗的关系是相互联系，相互渗透的，民间故事中的情节与民俗有着密切的关系，可以说，民间故事以民俗作为创作题材，对民俗的来源进行了诠释，并促进了民俗活动的传承；同时，民俗又突显了民间故事的艺术魅力和社会价值。民间故事“从广义来说是民间叙事散文作品的总称，包括神话、传说、故事（狭义）等，当民间故事以其丰富浓重的幻想色彩等特有的手法来呈现民俗事象时，恰恰表达了人们心理活动中的理想、愿望、情感和希冀，使民俗更加形象化，富有生动性和表现力（马燕，1994，53页）”。民间故事是人们了解一个族群的珍贵资料，是值得重视的文化瑰宝（陈启霞，2016）。

然而，了解和研究某一国家、地区、民俗的民间故事，离不开对相关民俗的分析和解读。民俗是指各民族民间的社会风俗，是由各民族人民群众在社会生活中自然创造的，并被人们长期承袭下来，有规律性，且能够约束人们的行动与意识，大致可分为物质、社会、精神等民俗，它存在人类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是社会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林忠亮，1985）。民俗随着人类社会的产生、发展而产生、演变。其中，民间故事里的民俗主要体现在制度、精神、岁时节令、衣食住行等方面。

二、与泰国水灯节有关的民间故事中的民俗

作为泰国民间富含有多种神话传说的节日之一，水灯节因其丰富的内容、浪漫的情调，隆重的民间联欢场面，已成为泰国一个重要的节庆，带给人们无限的欢乐与憧憬（刘建峰，2007），同时也吸引着国内以及全世界的游客与泰国民众一起庆祝和享受该节日。每年11月中，泰国人会按照传统习俗，通过各种民俗活动寄托自己的愿望和祝福。水灯节的活动十分丰富，包括制作和漂放水灯、燃放孔明灯、花车游行以及水灯小姐选美比赛等传统民俗活动。

其中，最为隆重和传统的习俗活动，就是漂放水灯。临近水灯节，泰国民众就开始准备制作水灯了，传统的水灯主要是用香蕉树干和香蕉叶来制作而成，用鲜花装点，插上香烛。水灯在水灯节期间扮演着不可或缺的角色作用。泰历十二月十五日晚，人们会成群结队来到河边湖旁，把自己做的水灯，轻轻放在水中，顺水飘去。把水灯漂放后，会双手合掌，并祈愿和祝福（陈与，2014）。

在泰国，流传着不少与水灯节相关的民间故事，从这些民间故事中，我们可以了解到泰国的民俗的来源与依据。本文在阅读相关文献的基础上，将泰国水灯节民间故事中反映的民俗分为精神民俗和岁时节日民俗。

（一）水灯节民间故事反映的精神民俗

钟敬文（1998）指出，精神民俗是指意识形态上的民俗，主要体现在民间信仰、巫术、艺术以及伦理观念等方面，一旦被集体接受，成为心理习惯，通常会代代相传。本文讨论的主要是民间信仰民俗中神灵崇拜观念，主要是通过对有关水灯节的民间故事的介绍，对民间故事所蕴含的水崇拜的精神民俗进行解读。

泰国民众相信万物有神论，相信世间存在的一切都是得到神灵的庇佑的。泰国是一个传统的农业国家，水源对于农业生产来说至关重要。同时，水资源也是人民日常生活中的重要资源。泰国人相信农业生产的风调雨顺和五谷丰登，离不开水神的庇佑。泰国人民对于水神十分地崇敬和信仰。

有关水灯节的来源，相传，为了感谢水神的恩惠以及向水神请罪，在素可泰时期，每年的泰历十二月十五日，百姓会聚集到首都区庆祝水灯节，王室的所有成员也会到城里和人民一起庆祝。当时的国王觉得泰国每年都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得到了水神的庇佑，心中对水神充满了敬仰和感激，为了表达对水神的敬仰和恩情，就和人民一起在河里燃放水灯，并在水灯上插上香烛，撒上米饭和钱币，以供奉水神（沈海滨，2010，75页）。后来，泰国的人民都会在河里放水灯以示对水神的感恩和崇敬。

因此，不难看出，当时，泰国王室认为国家的国泰民安有水神的功劳，希望通过水灯节庆祝活动表达自己对水神的感恩之情；泰国人民则认为农业的丰产得到了水神的庇佑，希望在水灯节这天，通过放上水灯这一仪式来表达自己对于水和水神的崇拜和感恩之情。同时，随着现代人们对河流、湖泊的污染，水资源的浪费，在水灯节这一天，也会向水神请罪，请求水神原谅人们在日常生活中的污染水源，破坏河流的不恰当的行为（顾鑫，2018）。

（二）水灯节民间故事中的岁时节令民俗

岁时节令民俗是社会民俗中的重要一项，是社会关系中的一种惯例（钟敬文，1998），人们会遵循规则，通过祭祀、庆祝、娱乐、禁忌等系列活动，满足特定心理需求和诉求（杨方琳，2012）。

最初，岁时节令的产生的最初，带有人与自然相互适应和协调的作用，最早是为了祭祀、巫术、自然崇拜等（戴光全等，2005），但随着社会生产力的发展，祭祀、自然崇拜等内容逐渐减少，表达纪念、娱乐的内容逐渐增多。如有关水灯节漂放水灯这一节日习俗，可以从很多的民间故事看出：

《供奉和祭祀佛陀足印的故事》中说到，每年到泰历十二月十五日这一天，女信徒就会拿着香料、鲜花等放在托盘里，让其随着水流走，以此来供奉佛祖的脚印。随之时间的推移和习俗的演变，漂托盘的习俗也就慢慢地演变成了今天人们所看到的放水灯的习俗。《迎接佛祖从天国回来》中也说到，在泰历十二月佛祖返回人间的时候，众神和人们都一起拿着花串、祭品供奉祭拜，并且人们还一起放水灯，欢迎佛祖。在《祭祀供奉“韬帕嘎帕磨”爵位》的故事中，五个从乌鸦蛋里孵化出来的人，为了表达对母亲的思念，每年泰历十二月的时候会拿粗纱绑成“乌鸦的脚”制作成水灯，插上蜡烛，然后拿到水里去漂。自从那以后才有放水灯这一民间习俗。在《供奉祭祀“武把库”》说到，人们放水灯主要是为了祭祀一位在大海深处修炼参禅的“武把库”高僧，该高僧能够对付破坏当时国王举办建立纪念碑和佛塔庆祝仪式的恶魔。

然而，《祭祀供奉“韬帕嘎帕磨”爵位》的故事说，漂水灯还为了表达对母亲的思念：五个从乌鸦蛋里孵化出来的人，每年泰历十二月的时候会拿粗纱绑成“乌鸦的脚”制作成水灯，插上蜡烛，然后拿到水里去漂，寄托对母亲的思念之情。

还有故事相传漂放水灯是为了表达对因霍乱而迁居到缅甸的亲人的纪念。相传，在古代泰国，当时北部的一个城市发生霍乱，很多幸存下来的人就迁到缅甸。后来霍乱平息后，一部分迁到缅甸的人就回到泰国故土。这些迁回泰国的人每年都会漂放水灯，以纪念那些还留在缅甸的亲人。

现在泰国人在漂放水灯的时候，他们会把自己剪下来的一点头发、指甲放在水灯上一起漂走。这部分人认为通过这样能将身上的晦气、霉气等不吉利的东西带走，让自己在未来的日子里一切顺意。关于这一习俗，相传是因为，在古代时期，暹罗的一位公主长期受病痛折磨，佛祖告诉她，在佛历12月的月圆之夜，亲自制作一盏莲花水灯，在水灯之上点上香烛，并放上剪下的指甲和发丝，漂放到河中。后来这位公主就摆脱了病痛的折磨（沈海滨，2010）。因为这个故事的流传，很多泰国人也学习故事里的公主。这就发展成了今日在水灯节燃放的水灯里放一些自己的头发和指甲，希望把自己的霉运随水灯一起漂走的民间习俗。

从这些故事中可以看出，人们通过漂水灯这一习俗来表达自己心理寄托和诉求。

另外，除了放水灯之外，泰国民众还会在水灯节当日燃放孔明灯，人们相信通过燃放孔明灯可以把一年当中所有的晦气、厄运都带走。关于这一民间习俗，传说人们是为了纪念和供奉天堂上佛祖的头发而燃放孔明灯。

传说悉达多王子决心要出家后，他用一把短剑割下自己的一绺头发并洒向天空，这时因陀罗接住了这绺发丝，用一个尖顶带脚的黄金圆盒盛放，安放于天界的佛塔。之后，人们为了纪念和供奉天堂上佛祖的头发，就会燃放孔明灯。

除了以上这些习俗活动之外，水灯节还会举办水灯小姐的选拔。参加选美的佳丽们，为水灯节增添了美丽的气氛。泰国的水灯小姐选拔又叫诺帕玛小姐选拔，据说是为了纪念诺帕玛贵妃：

相传，诺帕玛生于素可泰王朝第四世时期，不仅姿色美，品德高，而且能力出众。她通晓语言文学，佛教学，婆罗门教学，唱歌、跳舞、弹奏乐器以及各种女性手工艺活。有猜测说诺帕玛入宫后，得到国王的宠爱，成为国王的贵妃。诺帕玛贵妃做了很多让国王非常的满意的事，如制作了莲花状的水灯，自此之后泰国燃放的传统水灯都制作成莲花状并流传至今。

随着时间的流转和社会的发展，泰国人民已经对这些民俗赋予了新的涵义。现今的泰国人民漂水灯、燃放孔明灯、水灯小姐的选拔，除了传统上寄托内心的愿望和纪念之外，也有娱乐、社交的因素。正如杨方琳（2012）提出，岁时节令为人们的社交提供了活动的平台，节令假日让平时少联系的朋友、亲人有时间聚会，维系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如今，很多泰国的年轻人将水灯节视为情人节，这也成为水灯节一个新特色。“因为水灯节正值满月，也是有情人告白的日子，恋爱中的男女共同施放一盏水灯，期盼获得圆满的结果”（顾鑫，2018，60页），这为水灯节增添了丰富浪漫的色彩和情调，同时也吸引了众多的海外游客。

从以上可以看出，泰国水灯节的民俗活动，尤其岁时节令民俗活动，如漂水灯、燃放孔明灯、选拔水灯小姐等，基本上在民间故事里有所体现。也就是说，民间故事为民俗活动的产生提供了土壤和依据，这些民间故事也因为这些民俗活动的存在而得到更广泛地传播。

三、结语

了解泰国水灯节相关的民间故事，可以领略到极其丰富的泰国民俗文化。与水灯节有关的民间故事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泰国的民俗，泰国的民俗与民间故事中的情节又有着密切的关系，在一定程度上，民间故事因民俗活动而流传，同时民俗活动也因此而更加多彩。另外，我们也应意识到，民俗内容、民俗活动会与时代结合，民间故事也在不断创作更新当中。为吸引游客，泰国很多地方会制作大型水灯船烘托节日的气氛。也有为了减少对环境的污染，呼吁使用环保的材质制作水灯等，比如，自1991年开始，泰国环保机构和政府部门开始号召大家用面包片、厚纸、石莲或竹片等材料来制作水灯，而水灯节之后，也会有人员对河面上的水灯进行清理（刘建峰，2007）。

总之，泰国民间故事和民俗是相互交叉，相得益彰，相互成就的，从民间故事中可以了解到民俗的情况，民俗又突显了民间故事的艺术魅力和社会价值。因此在研究泰国民间故事的同时，需要研究相关的民俗；研究民俗要以当地的民间故事为土壤进行分析，要认识到民间故事与民俗的变迁与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