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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行文化与大学教育

2022-05-30王炜宁

北京纪事 2022年10期
关键词:雅言文学院山东大学

王炜宁

在我国,孝行文化有着悠久的传承历史,它从家庭开始,在家庭中的社会角色中得到磨炼,并在深层教育意义上延续到更广阔的世界,正可谓“善缘润教育”。

《庄子·大宗师》写道,“善夭善老,善始善终,人尤效之,而况万物之所系,而一化之所待乎!”这是告诉我们要善待孩子、善待老人,做事情有始有终,人们争相效仿。老北京俗话,“百善孝为先。”在《论语·为政》中,也有 “子夏问孝。子曰:‘色难。有事,弟子服其劳;有酒食,先生馔;曾是以为孝乎”的记载,中国的善老文化与孝文化结为一体,但善老文化的范围和对象又远远超过了孝文化,而究竟如何做到善孝老人呢?我们不能仅仅将满足老人口腹之欲作为孝善唯一的標准,《论语》中也认为不能仅仅为老人提供衣食,而忽略了对于老人和颜悦色的态度。老吾老,以及人之老,《礼记·礼运篇》中写道,“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善老的对象不应该仅限于自己父母,还应拓展为广义的师友,学业上的引路人乃至社会上年长的老人。将善老与大学教育结合在一起,善老不仅仅是在社会上、家庭中尊重老人,也是尊重学脉,尊重前人,尊重历史。

中国的山东大学与美国的贝洛伊特学院是合作多年的友好学校,山东大学虽在山东,但与北京大学、清华大学等北京文脉联系紧密,对于善老文化的解释非常独到。山大文院就将善老文化后的尊师传统融入到教育的一点一滴,我不止一次地听到文学院的教授、教师乃至辅导员说过,“青春读书处,永远一家人。”情同父子的感情从文学院的装潢就能感受得到——这便是山大文院给学生的第一印象,内敛儒雅,传统厚德,这便是文脉相传的重要标志,也像一个家庭一样,再从大学到大学,从家庭进入社会。

萧涤非先生是闻名海内外的文学史家、杜甫研究专家,也是清华大学的校友。他家境贫寒,父母过早去世,靠着哥哥和叔父的资助考取了清华大学中文系,并在七年间师从国学大师、清华大学教授黄节先生。萧涤非先生对于恩师和长者的态度非常恭敬,对于前人的文献研究非常之谨慎,对于学生和友人的态度则是关心宽和。他曾经写了一首诗以纪念恩师,至今被装裱在山东大学文学院的博物馆墙上“永念先师故,未敢一丝苟”。“尊师重长”不得不说,这也是善老、孝老文化的一种体现。

萧涤非先生在清华园的教育经历给他留下了宝贵财富(1930年清华大学中文系毕业,1933年清华大学研究院毕业),不仅是学习全优,是一名体育健将,曾经创下了清华大学百米纪录和担任足球队的队长,而且在北京留下了大量如手足般的师友联系。他的儿子萧光乾先生在图书《山东现代著名社会科学家传》第一集写道,“1933年,父亲清华研究院毕业,还是找不到工作,经黄节先生力荐,才到青岛国立山东大学任中文系专任讲师。那时,系主任也是黄先生的学生,黄先生对这名学生说,如不接受就断绝师生关系,所以父亲常说黄先生是他的‘恩师!1989年,他怀着崇敬的心情,为即将出版的《黄节诗集》一书题写了书名。” 而萧涤非先生的学生、朋友,都受到了他这种谨慎尊师精神的影响,乃至于著名作家、学者臧克家和萧涤非先生建立起了深厚情谊。在《山东大学学报》1998年刊上曾经刊登文章《生平师友份 岁数伯仲间——臧克家和他的老师萧涤非先生》中写道,“臧老有一首诗:‘老友老友,心中老有,意志契合,如足如手。这是他对老朋友一片痴心的表白,对萧先生这位良师益友,无时不在念中。虽时隔多年,对1956年夏天与萧先生在青岛相聚的情景,却仍记得清清楚楚。”

整个山东大学文学院的走廊都在讲历史,讲的是一代代文脉情怀的传承,这里不仅仅有师生情,也有母子情,更有同学情、知己情。这是在告诉我们,文学院所推崇的汉学精神,从来都不是冷冰冰的,被刻板在书本里的知识,而是一代代执手向前、言传身教的“人情”。如在山大文学院展览墙上,有一组这样的照片,注释中写道,陆侃如、冯沅君为卞孝萱之母作《娱亲雅言》手记,其中写道,“儿读书,母为师。儿果腹,母忍饥。含辛茹苦甘如饴,贤而有立儿是期。”最后,作者写道,“孝萱先生索书娱亲,以此应命,并希两政。”这组照片要山东大学的学生记住,孝文化是中华文化的重要传承,也是文脉能够世代相传,经久不衰的见证。

卞孝萱是著名的孝子。由于父亲早逝,卞孝萱由母亲含辛茹苦养大,所以格外孝顺母亲。同时,卞孝萱也是著名的国学大师,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而《娱亲雅言》正是为了祝母亲大寿而征集作品。在百年前的大洋彼岸,有着这样一所大学,每年初春都会重复一种景象:半人高的印第安纳护堤上午还是被白雪覆盖,下午棕黑色的肌肤上就站满了几十只毛茸茸、胖乎乎的松鼠。一仰头便能看到的是,五指状光秃而挺拔的松树冠,树皮还略微泛着初春的腥咸味道。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树木便顶着积雪吐出了嫩芽,当然,这是必长久不了的,因为梅花鹿正在附近觅食,这种味道深切刺激着食草动物的味蕾,它们此刻正用头上的角蹭着枝干,树根下的,成百上千的啮齿类动物一刻不停地挖掘,为下一个冬眠的爱巢奋力施工。就在这些生机勃勃的动物身旁,伫立着一座白色的大楼,这就是现代语言文学系的主楼——纯白的大理石,黑木的门框,门口热情夸张而抽象的雕塑,年复一年,陪伴着来此研究各国文学的学生,陪伴着研究中国文学的一代代西方汉学学者。远处的太阳升起得格外早,淡红的光辉把地平线从零下四十几度的冰窟中,一点点拯救出来。

这便是美国威斯康星州南部贝罗伊特学院的现代语言文学系大楼,自由开放的装潢,青春洋溢的自然风光,其实就如同儒家的善老文化的精神如出一辙:冬去春来,周而复始,青春无限。贝罗伊特不仅和山东大学是友好学校,而且和卞孝萱的《娱亲雅言》也有很深的渊源。著名国学大师、上海交通大学创始人唐文治曾经撰写了《娱亲雅言题辞》,而他的长子唐庆诒,正是美国贝罗伊特学院的第一位中国学生,后来考取了哥伦比亚大学硕士,最终也成为了上海交通大学教授。学脉之间的相互联系,跨越大洋彼岸,联结历史与未来,正如文章开始Robert André LaFleur所讲述的,“(孝道)从家庭开始,在家庭的社会角色中得到磨炼,并在深层教育意义上延续到更广阔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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