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一萍　钟蔚

摘  要：飞鱼纹作为明代装饰纹样之一，是彰显显贵地位的重要符号，也体现了古代发达的传统工艺和人们对美的追求。明代飞鱼纹在现代设计中的应用研究通过资料收集、文献研究和作品分析的方法，对飞鱼纹的造型和在明代的表现形式进行阐述，收集整理传统飞鱼纹在现代设计中的应用，分析传统飞鱼纹与现代设计相融合的表现形式。明代飞鱼纹在现代设计中的应用作品不是很多，纹样的运用形式一方面保留了传统造型的特征，传达纹样的美好寓意，另一方面对其组合元素海水江涯纹和四合如意云纹进行适当删减，在平面设计中的应用多为文鳐鱼的形象。飞鱼纹与现代设计的结合是对传统文化的继承和发扬，同时也丰富了现代设计语言。

关键词：明代纹样;飞鱼纹;现代设计

基金项目：本文系“纺织之光”中国纺织工业联合会高等教育教学改革项目（2021BKJGLX388）研究成果。

飞鱼纹是明代赐服补子纹样， 具有自己独特的韵律，是一种荣誉的象征。等级象征是飞鱼纹的主要功能，当朝官员通过服装纹饰而得到大家的认同。飞鱼纹除了满足穿着者心理上对阶级的向往和需求外，将其装饰在服装上还能向人们昭示皇权的威严。飞鱼纹作为演变而来的服饰纹饰，在发展演变的过程中由原本的鱼纹不断趋龙、趋蟒化。“由鱼化龙”这一造型的变化，体现的是古代士子踏实肯干、不懈努力的优良品质，是对自由、挣脱束缚的向往。把飞鱼纹作为一种文化信码与当今设计相融合，不仅有利于了解这段历史，学习和继承传统文化，还能丰富和升华现代设计的造型特征及文化底蕴。文章通过资料收集、文献研究和作品分析的方法，了解飞鱼纹的造型以及其在明代的表现形式，对飞鱼纹在现代设计中的应用进行分析，探析飞鱼纹的现代艺术价值。

一、飞鱼纹的造型

飞鱼，《名义考》中记载：“飞鱼鳐也，山海经秦器之山，淮水出焉，是多鳐鱼，鸟翼，苍文、白首、赤喙、群飞，海上常有大风，长尺许，翅与尾齐，一名飞鱼。”[1]飞鱼纹最早出现在《山海经·西山经》中，被称为文鳐鱼。随着朝代的变迁其造型发生了变化，直至明代成为了飞鱼纹并广泛使用。明代飞鱼纹以龙首、双翼、鱼尾为主要部分构成，双足、四爪，飞鱼的主要特征在尾部为鱼尾状并向两侧翻卷[2]。明代初期的飞鱼纹以飞鱼纹金执壶等器物上的为代表，其头部呈龙首的特征，形象凶猛，双翼伸展，呈动态变化（如图1）。在嘉靖时期，过渡时期的飞鱼纹龙头龙身，但没有四肢，只有双翅和胸鳍、腹鳍，尾部呈鱼尾状。嘉靖之后，飞鱼纹不以龙纹为造型基础，主体造型开始使用蟒纹来进行设计（如图2），其余造型无异，呈龙首，前肢为四爪，两胁有翼。

二、飞鱼纹在明代的表现形式

在明代，飞鱼纹得到了广泛的运用，其不仅仅作为补子纹样运用在赐服之中，也作为装饰纹样在瓷器物品上出现。飞鱼纹是传统寓意纹样之一，预示着太平吉祥，象征着健康喜乐，余财多福的吉祥寓意。传统飞鱼纹在明代金银器、瓷器、玉器等器物上都有使用。其中衣物最多，在《天水冰山录》中记载带有飞鱼纹的成衣和衣料就达32处之多，包括缎、绢、罗、纱、绸、绒、布等各种质料，这说明飞鱼纹在明代更多是应用在了服装上。

（一）服饰等级象征

以飞鱼为主题的纹样，常和海水江涯纹、四合如意云纹组合起来使用在服装上，有过肩式、补子式等等。在赐服中，海水江涯纹运用在纹饰的下方及边缘部分;四合如意云纹作底纹装饰，分布在纹饰的空白部分，其与海水江涯纹组合的纹样，象征天与地合二为一，同时寓意着统治者为天地共主的概念[3]。

飞鱼纹是明代赐服的补色，装饰有飞鱼纹的服装都被称为飞鱼服。飞鱼服是明代錦衣卫、大内太监朝日、夕月、耕耤、视牲、祭历代帝王所穿礼服，由云锦中的妆花罗、妆花纱、妆花绢制成，佩绣春刀。飞鱼服穿在锦衣卫身上是一种荣宠和身份的象征，当是身份特殊的锦衣卫职官所着，而并非全员穿着。除此之外只有蒙皇帝恩赐的才可穿着，是明代仅次于蟒服的一种二品赐服。由此可见，飞鱼纹在明代官员中象征着皇权。飞鱼纹近似龙纹而略有差异，明代统治者利用纹样的吉祥寓意，将其用在服装的补色，通过对官员的赏赐而达到笼络人心的作用。

（二）器物装饰

飞鱼纹是我国传统寓意纹样，除了具有等级的象征意义，其纹样也有着吉祥太平的寓意。明代早期，飞鱼纹为宫廷装饰纹样，被皇室垄断而不在民间使用。后来逐渐出现在民窑瓷器装饰中，并在民间器物中大量出现。明代后期飞鱼纹普遍出现在官民不同属性的瓷器、金银器等物品中，成为符合明代审美需求的艺术图案[4]。明代飞鱼纹金银器并不少见，以《天水冰山录》（此为籍没权相严嵩财务的清单）为例，其中在纯金器皿一项中有这样的记录：金飞鱼壶4把、金飞鱼杏叶壶2把、金飞鱼盘7个、金葵花飞鱼盘11个、金飞鱼素盘19、金飞鱼茶钟12个等条目[5]。

三、飞鱼纹在现代设计中的应用分析

传统文化在中国的发展中有着越来越重要的地位。很多文化活动标志及服装印花图案受中国吉祥寓意纹样影响，被设计师用简洁、凝练的图形语言予以创新再设计， 为大众所看到和熟知，使这些优秀的传统文化得到传承和发扬。

（一）在现代服装设计中的应用分析

1.保留飞鱼纹的基本造型

在现代服装设计的纹样设计中，富有吉祥寓意的飞鱼纹等吉祥纹样也有着不小的作用。很多服装纹样直接借鉴了具有吉祥寓意的传统纹样，而且传统吉祥纹样的设计方法也启迪着现代设计师，为现代设计提供源源不断的灵感源泉。在现代设计中，飞鱼纹更多被运用在服装设计中。目前关于飞鱼纹的应用现状多为“直接取材”，忠于原型而又易表其意，这种原形附属的创作思维在现今设计中运用起来最为简单[6]。飞鱼纹在现代设计中运用最多的就是历史复刻，多数是汉服爱好者对飞鱼服的款式及飞鱼纹进行复刻。随着电影《绣春刀1》的热映，让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飞鱼服这款服饰，由此飞鱼纹也进入大家的视野。现代服装中复刻飞鱼的多种多样，其复刻纹样与传统飞鱼纹无太大差别。如控弦司的四合云纹柿蒂飞鱼（如图3），其造型与运用方式与传统纹样基本一样，将飞鱼纹进行复刻，色彩上以红色为主要色彩，搭配金色勾边和蓝色海水江涯纹，整体造型是传统文化的传承和发扬。

除了复刻服装之外，飞鱼纹在现代服装设计中的应用也有极少数的案列，例如浪潮君物的大明祥云福海飞鱼服和军武设计局的飞鱼服四合如意云纹圆领卫衣等。苏海荣和他的团队“浪潮君物”为了将明代飞鱼服重现，并再设计为平时日常可以穿着的衣物，查阅了无数文献和馆藏资料，只为重现当年绚烂的中国文化、明代文化。在历经长达一年时间的准备与绘制之后，他们制作出了“大明祥云福海飞鱼服”卫衣，其纹样整体呈红色，主题纹样参照传统飞鱼纹，飞鱼整体造型没太大改变。后来，苏海荣和他的团队更是推出有着三百万针的纯刺绣版飞鱼服重工夹克，这款夹克甚至被明史专家“撷芳主人”，被誉为三百年前的飞鱼服精华之再现。

2.结合现代的审美进行取舍

大明祥云福海飞鱼服套头卫衣和重工夹克对于主体的飞鱼进行了“直接取材”，传统飞鱼纹具有很强的形式美感和吉祥表情，通过“复归”在服装上传达主题和衬托意境。而其组合元素海水江涯纹和四合如意云纹则进行了简化。在大明祥云福海飞鱼服套头卫衣（如图4a）中减去了海水江涯纹和满地的四合如意云纹，只在飞鱼的下方使用了云纹衬托;重工夹克（如图4b）则是保留了纹饰下方的海水江涯纹，减少了四合如意云纹的使用。此外，其在色彩上也保留了传统飞鱼纹的红黄配色。由此可见，明代飞鱼纹在现代服装设计中更多还是保留了飞鱼的整体造型，而其组合元素海水江涯纹、四合如意云纹则可以自由组合或删减。

在军武设计局设计的飞鱼服四合如意云纹圆领卫衣中（如图5），对传统飞鱼纹进行再设计，但是基本的造型依旧是龙首、四爪、鱼尾，减少了四合如意云纹的使用范围，在整体纹饰中仅存在零星几个，并将海水江涯纹化繁为简。此外，其保留了古代纹样运用时的过肩式，不再采用对称的构图方式，纹样构图更突出主题飞鱼，维持其图形精神。通过现代的设计手法把飞鱼纹进行简化和创新，相较于传统的飞鱼纹其视觉冲击力更强。

将传统飞鱼纹与现代设计相结合，让人在了解飞鱼纹历史的同时，能将优秀的传统文化通过设计进行传播。通过研究飞鱼纹在现代服装设计中的应用可以看到（表1），飞鱼纹的吉祥寓意在现代设计中虽有所应用，但是纹样借鉴的过程和结果还有很大的发展进步空间。传统飞鱼纹的现代设计更多是纹样复刻，忠于纹样本身的形态，通过对纹样的复刻来直接传达主题和衬托意境。在仅有的案例中可以发现，其色彩的运用主要为红蓝两色，并加以金色和绿色的点缀。在服装设计作品中，纹样整体的造型和运用方式几乎没有太大差别。在纹样的现代设计运用中，更多是对传承的注重。在服装中，图案的运用手法上是将传统的飞鱼纹以刺绣或数码印花的方式与现代款式组合在一起，将纹样本身进行了发扬，但是缺少了与现代设计审美理念的结合，缺乏创新。飞鱼纹在现代设计中的运用还有很大的设计空间，值得我们去创新设计。而且将传统纹样与现代设计相结合，赋予传统纹样新的表现形式，使设计作品传承和延伸纹样的丰富寓意与世界文化接轨，是当代中国设计发展的新趋势。

（二）在现代平面设计中的应用分析

飞鱼纹在明代更多是应用在了服装上，在现代设计中也是如此。在平面设计中的应用多为飞鱼的本源——文鳐鱼（如图6）。《山海經·西山经》提到：“又西百八十里，曰泰器之山。观水出焉，西流注于流沙。是多文鳐鱼，状如鲤鱼，鱼身而鸟翼，苍文而白首，赤喙，常行西海，游于东海，以夜飞，其音如鸾鸡，其味酸甘，食之已狂，见则天下大穰。”[7]它寓意着天下太平，并且其象征性的吉祥寓意在吉祥物中得到了运用。2008年北京奥运会的吉祥物“福娃贝贝”就是以文鳐鱼作为原型进行设计的（如图7），由此可以看出飞鱼的吉祥寓意备受人们喜爱。文鳐鱼是一种会飞的鱼，象征着体育运动的飞跃，更高、更快、更强;文鳐鱼飞翔在西海和东海之间，可以象征东西方文明与文化的交流。从设计造型的角度来说，文鳐鱼的样子是有翅膀的鲤鱼，翅膀的伸展具有强烈鲜明的运动感和韵律，这些特点使设计师们设计出了理想的吉祥物图案。

四、飞鱼纹的现代艺术价值与意义

（一）对传统文化的创新与传承

飞鱼纹被广泛运用为织物纹样，其蕴含的美感和象征性的寓意都值得我们去深入研究。分析飞鱼纹在现代设计中的表达手法，有助于传承和发扬中国优秀的传统纹饰艺术，推动传统纹饰在时代中进行自我创新。在吸收外来文化和我国传统文化的基础上，为现代设计寻找新的方向，促进传统文化创新发展。我们要深入了解传统文化的艺术价值，使其形、意在在现代设计中得以延伸。现代设计应具有鲜明民族特色的艺术形式，这种民族特色不是应循守旧，更不是死搬硬套和对民族纹样的盲目崇拜，而是对其进行独具匠心的现代化解读，给传承传统纹样带来新的内容，将民族文化发扬光大。

（二）丰富现代设计语言

现代设计中，尤其是服装设计不应仅讲究实穿性，人们对审美有更高的追求，对服装艺术性的要求也越来越高。传统文化带给了现代服装设计更多的意义。传统文化与现代设计相结合，使人在了解和发扬传统文化内涵的同时，也能使中国现代设计艺术引领时代潮流，成为国际化的艺术形式。随着时代的发展，在如今全球化的大环境下，设计作品层出不穷，将明代飞鱼纹等优秀传统文化与现代设计手法相结合，可以形成独特的设计风格，提升服装审美高度，并通过这些纹饰来传达设计师的设计精神，表达更深层次的理念。飞鱼纹作为传统纹饰的一种，具有美好的吉祥寓意和独特的纹样代表，值得被现代设计师分析和提取其符号特征及美学内涵。

五、结语

中国古代图案艺术为艺术创造者提供了取之不尽的灵感源泉。在当今社会的大环境下，传统文化的创新与传承受到越来越多人的重视。飞鱼纹是明代赐服纹样，蕴含着天下太平的美好寓意，值得被现代设计师加以运用。文章通过对现代设计中案例分析发现：明代飞鱼纹在现在设计中的应用作品不是很多，服装设计中纹样的运用形式一方面保留了传统造型的特征，传达纹样的美好寓意，另一方面对其组合元素海水江涯纹和四合如意云纹进行适当删减。而其在平面设计中的应用多为文鳐鱼的形象，明代飞鱼的造型则少有运用。飞鱼纹是明代独特的赐服纹样，具有独特的造型和文化寓意。自出现并发展至明代，其蕴含了极强的艺术生命力，对现代设计造成了一定的影响。继承和发扬传统文化是当代社会趋势，而如何提取元素和创新是当代设计师需要考虑的问题。对纹样进行深入了解是创新纹样的基础，而纹样的再设计需要结合现代的设计想法和手段，使纹样不断出新，满足大众的审美需求。

参考文献：

[1]周祈.名义考（卷十）[M].沔阳卢靖慎始基斋，1923：15.

[2]许晓.孔府旧藏明代服饰研究[D].苏州：苏州大学，2014.

[3]李斐尔.明代服装如意云纹浅析[J].流行色，2020（1）：90-91.

[4]杨君谊.景德镇瓷器装饰飞鱼纹图像学研究[J].民族艺术研究，2016（1）：188-192.

[5]吴允嘉.天水冰山录附录（一）[M].北京：商务印书馆，1937：2-20.

[6]沈袁达.传统海水江崖纹样在现代设计中的应用[J].齐齐哈尔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5（12）：134-135.

[7]袁珂.山海经校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44.

作者简介：陈一萍，武汉纺织大学服装学院硕士研究生。

通讯作者：钟蔚，武汉纺织大学服装学院教授、硕士生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