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 演

中国传统工艺有十分独特的美学观念,这种包含古典美学的创作,深刻的影响到民间手工艺术的创作。紫砂壶艺是中国民间手艺之一,具有典型的中国传统美学特点,是优秀的文化载体。紫砂壶从造型上可以分为光器、花器及筋纹器,其中筋纹器制作工艺难度最高,甚至一度成为评判一名紫砂艺人技法的标准。当代紫砂陶艺随着工艺的进步,各种辅助工具应运而生,一定程度的降低了紫砂筋纹器的制作门槛。相对而言,筋纹器的制作依旧需要较为高超的技艺。同时,创新的风潮也推动着当代紫砂陶艺不断向前发展,紫砂筋纹器的创新作品也层出不穷,图1“菱花壶”就属这样的一件作品。

图1 菱花壶

历数古今紫砂壶中的精品,会发现这些优秀的作品虽然造型各异,但都遵循着相同的美学传统。正是紫砂壶艺始终维护着这样的传统,紫砂壶的内涵,其对文化的承载力才会始终蓬勃兴盛。作者在“菱花壶”的设计时,便深入思考了这个问题。传统意义上的筋纹类紫砂壶首重工艺。明清两代时,由于紫砂泥料制作流程较为粗放,泥料的品质无法保持稳定,优秀的紫砂壶制作者也只能根据经验来大致判断泥料的性质,这就为筋纹类紫砂壶设置了天然的门槛,这是紫砂筋纹器的第一难。这一点在当今时代却完全不是问题,现代工业化的生产加工流程,保证了同一批次的紫砂泥料有着稳定的品质,出错的成本大为减少,让更多的创作者可以尝试挑战紫砂筋纹类作品。

第二难是制作工艺与美之间的平衡。紫砂筋纹器看似结构复杂,线条波浪起伏,理所应当的有相对复杂的制作成形工艺,这并不是说工艺越复杂就越好。很多创作者往往走进了这样的误区,专注于工艺本身,而忽略了作品的美。紫砂壶的美永远是崇尚简洁的,在紫砂筋纹的制作中,务必要平衡这两点,让作品既显得工艺味十足,又带有简洁流畅的形体美。

形体美是一个很主观的概念,但是在社会整体中总会有一个评判美的标准,审美艺术就是创作表达的社会标准。“菱花壶”以菱花为主题,重点表现的是花朵盛开,花瓣层叠之美。这把壶的造型从壶心的原点出发,筋纹向外延伸扩散,波浪转折。菱瓣的子在最上方点明基点,花瓣状的钮座则预示着后续的线条展开,壶盖的线条即是壶钮向外更进一步的延伸。至此,这些塑造构成了茶壶的最上层。通过口盖之间的分离,茶壶的下半部分要更加舒畅的展开,这种展开就如同花朵盛放,是舒缓且舒畅的,筋纹由细转疏,起伏间的韵律也由盖钮之间的紧密转为饱满,间接契合了传统紫砂壶一贯的饱满流畅的特性。在这样的壶身中,壶流和壶把的存在是一种干扰,在制作两者时,要考虑到壶面筋纹的容纳性,在不破坏壶面线条的前提下,塑造出相对独立的流把,并依照菱花生长的特性,将筋线延伸到两者之上。壶流的装饰空间更少,所以加入更多的筋纹。壶把带飞,所以壶把上的筋线就可以适当减少,这既是工艺上的妥协,更是一种简化,简洁永远是一个美好的属性。

“菱花壶”并非是在描述真实的菱花,有太过明显的工艺痕迹,少了些许自然的雅趣,但却将筋纹器的魅力进一步集中加强。紫砂壶上筋线采用压身筒法一根一根的塑造出来,区分囊瓣的筋线较深,囊瓣两侧起伏的筋纹则浅,深浅变化之间,筋纹囊瓣的节奏感会显得更为强烈。在视觉审美上,这种一段一段的节奏也远比单纯的波浪起伏要显得更美。“菱花壶”所营造的并非是冰冷的工艺,而是一种美的韵律。从上到下线条的贯通,视觉上的无比流畅,每一根线条的脉络都仿佛血液一般正在流动。生命的律动、生活的韵味、都包含在了这醒目的菱花囊瓣之中。

综上所述,掌握美的规律,遵循优秀的文化传统,是当代中国民间手工艺从业者需要正确面对的话题,在传承文明印记的同时,融入自身的创造,这是当代紫砂陶艺正确发展的道路。紫砂筋纹器的美在于其工艺的魅力,更在于其对于韵律的掌握和诠释,也正是这种接地气的美的表现方式,让紫砂艺术不断发展,让紫砂文化更加繁荣昌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