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心　尹玲　任丽红　朱伟明

摘要： 探索传统戏服的当代传承，对中国戏剧文化的可持续性发展意义重大。本文以戏服中穿着最广泛的“便装”——褶子为例，通过实地考察苏州百花影视戏服厂，梳理和分析戏服之褶子基本形制;在此基础上，选取两款典型的褶子，应用服装CAD软件完成2D样板复原，应用CLO3D完成三维虚拟试衣，并对褶子的面料纹样及鞋帽配饰、模特妆容进行仿真展示，对虚拟仿真中遇到的问题提出可行的解决方案。结果表明：数字化技术是一种行之有效的传承戏服装扮的方式，通过虚拟仿真为戏曲文化的开拓、戏服的创新等提供了新的思路和途径。

关键词： 戏服;褶子;服装形制;虚拟展示;传承;数字化

中图分类号： TS941.26文献标志码： A文章编号： 10017003（2022）05005009

引用页码： 051108DOI： 10.3969/j.issn.1001-7003.2022.05.008

戏曲是中国传统文化中一颗独特而又璀璨的明珠[1]。作为戏曲文化中最重要的外在呈现载体，戏曲服饰为其他艺术形式提供了源源不断的创作灵感，其重要性不言而喻;研究戏曲服饰的形制及结构特征对开拓戏服美学的设计之路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而探索戏曲服饰新的传承方式更可以有效地拓宽戏曲的受众面。

目前，相关研究多集中于戏服及戏服的源头，即古代服饰的文史考释[2-3]、戏服之图案纹样[4-5]，戏曲角色扮相[6-7];相关学者从戏服的结构、制作工艺[8-9]等方面进行了研究;一些学者应用日趋成熟的数字化技术对相关服装进行了三维虚拟试衣[10-13]，但戏曲服饰的虚拟仿真鲜有尝试。

基于此，本文以戏服中应用最广泛的“便装”——褶子为例，结合相关研究成果及对苏州百花影视戏装厂的实地探访，了解褶子的形制特点;选取两种典型褶子绘制其款式图、结构图，完成褶子的3D虚拟穿着模型;并进一步从技术上实现了戏曲角色的整套行头装扮的虚拟仿真，以此探索戏服的数字化传承方法，为戏服的创新和戏曲文化的開拓提供新的思路和途径。

1戏服之褶子的形制特点及分类

中国戏服创于元代，形成于明代，完备于清代。《升平署扮相谱》就是清朝宫廷遗留下的一批特为慈禧太后绘制的戏出画，流传至今供后世参考[14]。清代李代斗《扬州画舫录》卷五中详细描述了行头四箱的服制，分别是衣、盔、杂、把四箱[15]，目前将衣箱分成大衣箱、二衣箱、三衣箱、盔箱、旗把箱，统称“五箱”[16]。褶子属于大衣箱，是一种较为通用的服装，京剧中把褶子叫作“道袍”。穿戴褶子的角色上至皇帝、高官、文人武将，下至平民百姓，无论贫富贵贱、男女老幼皆可穿着[17]。《辞源》中也有述：“戏装之外服，男女均有。”

褶子按照领襟结构，大体可分为斜领大襟、立领对襟和圆领斜襟三种[18]。男褶子为斜领大襟，也称为斜领长衫，源于明代男子便服——斜领大袖衫[19]，属袍服制，基本形制为斜领、大襟、右衽，阔袖带水袖，衣长及足，下衬裤，左右两侧开衩至腰部，宽衣身。刘月美在《中国昆曲衣箱中》书中有提及。女褶子为立领、对襟，依戏曲服饰设计家谭元杰先生所言，应属于“上衣下裳”类，是从宋代内衬小裙、外穿小袖对襟旋袄的妇女常服演变而来[2]。其形制为立领、对襟，阔袖带水袖，衣长及膝，下衬裙，左右两侧腰下开衩。女褶又分“对襟”“大襟”两种，大襟为老年妇女所穿用，又称“老旦褶子”。老旦褶与男褶形制基本相同[20];圆领褶子（又称“改良褶子”）多为文丑角色穿戴，非平常的款式。三种褶子的形制特点归纳如表1所示。

除了形制上的差异，褶子在纹样、色彩、角色、搭配、面料等方面都有讲究。

依据色彩纹样，褶子分花褶子和素褶子。花褶子有纹样刺绣，华美秀丽;素褶子朴素简单[21]。花褶子中，文人书生角色多绣有梅兰竹菊等角隅纹样;武生褶子多绣有散枝花、团花、大枝子角花或飞蝶、飞禽、走兽，且武生褶子多为双面绣花;平民妇女多绣有四季折枝花纹样。素褶子按颜色分为色褶子和青褶子。色褶子的颜色多为下五色，如粉红、湖（蓝绿色）、绛（红带紫）色，多为年轻人穿着;古铜、蓝、紫、秋香、红色多为年老者穿着[21]，青褶子又称为黑褶子。

按照角色，生旦净丑皆可穿戴褶子，生角穿文生、武生或老生褶子，旦角穿女褶子，净角依据角色穿戴相应身份的褶子，丑角穿花褶子。有时，会要求在穿戴褶子的基础上增添配饰，如《武家坡》中王宝钏穿青素镶边褶子时在腰间系丝绦，宫女穿立领对襟褶子时搭云肩，褶子做内衬时搭白绸条。

依据制作褶子的面料，可分为绉缎、大缎、软缎、万寿缎褶子，大缎和软缎面的褶子又称硬褶子，绉缎面的褶子称软褶子。

2典型戏服之褶子的形制分析

由表1可看出，虽然褶子的种类不尽相同，但其基本形制差别不大。本文选取两款有代表性的褶子进行结构尺寸解析，一款是《游园惊梦》中文小生柳梦梅所穿的花褶子（图1（a）），一款是《武家坡》中王宝钏所穿的青素褶子（图2（a））。

为了详尽真实地了解褶子的形制结构及制作工艺，选择苏州百花影视戏服厂进行实地考察。自明清以来，苏州便以优质的丝绸和高超刺绣技艺优势，成为戏曲服装、行头道具的重要生产地，而今戏曲服饰，主要亦由苏州剧装厂生产。通过考察，并与制作戏衣的师傅交流探讨，了解到褶子的制作工艺继承古老的“十字平面结构”造型技法，承载着中国古代制衣技法的精髓[22]，表现了天人合一的思想，展现中国服装含蓄、优雅的特征。

在调研的基础上，本文完成了上述两款褶子的款式图（图1（b）、图2（b））、结构图（图3）及尺寸规格说明（表2）。

3褶子及整体装扮的虚拟仿真

在前文两款褶子形制分析的基础上，应用CLO3D试衣软件和Photoshop图像处理软件完成整个虚拟仿真，主要流程包括调整试衣模特体型参数及身段动作、褶子2D样板的导入及虚拟试穿、面料与刺绣纹样的处理及虚拟仿真、鞋靴与冠帽的虚拟仿真、角色妆容的仿真模拟。

3.1虚拟人体模特的建立

采用CLO3D软件中的虚拟人体模特。模特尺寸参照国家标准GB/T 1335.1—2008《服装号型男子》和GB/T 1335.2—2008《服装号型女子》中间体的控制部位尺寸，在模特编辑器里输入相应尺寸，即可调整模特尺寸，具体参数如表3所示。

为了真实地展现褶子的着装效果，本文按照戏曲中文小生角色的身段动作对模特的姿势做了相应的调整。在“X-Ray结合处”模式下，旋转肩关节、肘关节和指关节，使模特一手挡在胸前，一手反手上抬，营造文小生行水袖的身段动作，同样方式完成旦角的身段动作，如图4所示。

3.2戏服之褶子的虚拟试衣

将服装CAD中画好的结构图生成样板后，导出为dxf格式，在CLO3D的2D样板区里导入并对称复制版片，调整2D样板的相对位置，如图5所示。调整3D视图中样板的位置，使样板围绕虚拟模特有规律地排列，如图6所示。在2D样板区增加虚拟缝纫线，在3D视图中运行，即可模拟试衣效果。由于褶子较现代服饰相比，衣身宽松，又缀有宽阔水袖，在调整好姿势的模特身上试衣，袖子易滑落，因此需要不断拖曳袖身及水袖部分，才能达到得体的穿着效果，最终坯布虚拟试衣效果如图7所示。

3.3面料及刺绣纹样的虚拟仿真

两款褶子均由绉缎制成。男褶子为花褶子，在领襟、衣袖、角隅处绣有花卉纹样，衣身绛色;女褶子为镶边青素褶子，在袖口、领口、下摆、开襟处镶边，开衩处饰以云纹。花褶子纹样源于苏州百花戏装厂实物拍摄（图8），利用Photoshop软件中粗糙蜡笔及纹理化的滤镜模式模拟纹样的刺绣效果，并通过调节亮度、对比度和色相饱和度使纹样清晰亮丽，其中领襟纹样通过滤镜中的位移功能处理成连续纹样，如图9所示。

将处理后的刺绣纹样以贴图tiff格式导入CLO3D，置于相应位置，局部仿真效果及整体展示如图10所示。

青素褶子的蓝色镶边的长度参照样板测量，并在CAD中画出，在CLO3D中虚拟缝合于戏服边缘，调节镶边面料的类型为silk/stain，颜色为蓝色，厚度为2 cm。白色的云纹线起初尝试用嵌条工具，发现即使将嵌条的宽度设置为最小值0.1 cm，由于嵌条本身的硬度也会使戏服在虚拟时不能如正常丝绸一般顺滑飘逸，而呈现衣角处的起翘。基于此，本文以贴图形式导入白色云纹线，以表现嵌线效果。整体样板布局如图11（a）所示，局部镶边效果如图11（b）所示。

出于舞台灯光效果的考虑，通常采用绉缎的暗面作为正面，所以，面料属性在选择丝绸的基础上需要减弱面料的反射强度，使面料更加贴近真实效果。

3.4鞋靴及冠帽的虚拟仿真

与生活常服不同，戏服要求演员遵循“宁穿破、不穿错”的程式化穿戴规制来装扮剧中的人物，上至官帽盔头、发饰、脸谱，下至鞋靴都有讲究[23]。所以戏服的虚拟仿真不仅只局限于戏服本身，还应包括靴鞋、盔头、脸谱等。这也是戏服相较于常规服装，在数字化技术上的突破点。为此本文参照《游园惊梦》中文小生柳梦梅和《武家坡》中王宝钏的整套行头装扮，对戏鞋和冠帽进行了虚拟仿真。

舞台上的戏鞋分为靴、鞋两类。文生多穿厚底靴，青衣和花旦多穿薄底彩鞋。虚拟中首先将男模特上抬5～7.5 cm（2～3寸），女模特上抬2.5 cm左右（约1寸），留出足够空间，用3D画笔在模特脚底画出鞋底轮廓并测量脚底至地面的高度;在2D视图中展平鞋底，建立合适大小的侧面及底面;在3D视图中编辑各个面的位置、角度、厚度等属性，组成厚底。通过冷冻功能固定鞋底，按照模特脚面尺寸画出靴面造型，解冻完成虚拟缝合，再重新设置为冷冻状态以固定靴子造型，成型效果如图12（a）所示。女彩鞋建模方法同男厚底靴，另外增加金色云纹、花卉纹样贴图，通过增加内部间距线和切断功能制作流苏，完成效果如图12（b）所示。

文小生一般戴文生巾，俗称“相公帽”，缎制，有花绣，自帽顶至两侧有如意头硬边[20]。测量模特头围尺寸，创建合适头部大小的帽檐，帽顶和帽面样板，在3D视图中通过冷冻，固定帽面位置，虚拟缝合;在2D视图中的帽面上画出云纹后，通过嵌条工具将线条转换为白色嵌线，嵌线宽度0.1 cm，如图13所示。

3.5舞台妆容的虚拟仿真

为进一步营造人物角色穿着褶子的舞台装扮效果，将模特原始皮肤导入Photoshop中，通过调整PS画笔的笔触类型，画出眉形和眼影，眼角微上挑，画笔结合羽化功能在整个脸部均匀涂抹粉底，在两靥施以淡粉腮红，通过图层混合模式使唇色呈朱砂红，整体色调自然融合。在女模特的额头处以贴图的方式增加水钻装饰，如图14所示。最终虚拟试衣整体效果展示如图15所示。

配饰及舞台妆容虚拟仿真的尝试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人物的静态着装效果，更好地展示了戏服之褶子的整体舞台魅力;同时，也验证了基于CLO3D的数字化试衣技术是一种行之有效的传承戏服服饰文化的方式。

4样衣复刻

为讨论虚拟试衣技术对戏服之褶子的复刻还原程度，本文选取了虚拟试衣中同款的文小生花褶子进行样衣的实物缝制。实物制衣采用传统工艺，纹样采用手工刺绣，经过裁片、定位、别浆、熨烫、接袖等一系列工序步骤，费时两天完成，样衣实物如图16所示。

对比二者效果，总结如下：1） 两种方法均实现了褶子款式造型的表达，但CLO3D在对服饰造型细节的处理上还存在不足，如领襟处的镶边及刺绣的质感，传统复刻样衣效果更好;2） 虚拟试衣技术能够节约褶子的制衣时间和工艺成本，在造型、面料、色彩和整体装扮的仿真效果较好;3） 虽然CLO3D虚拟试衣技术能够较为直观地展现褶子的造型特征，但此项技术在面料质感、纹样刺绣肌理等细节模拟上还有待改进与完善。

5结论

本文通过将CLO3D虚拟试衣技术与戏曲服饰结合，完成了戏服之褶子的三维虚拟建模，仿真效果良好，观感逼真，是科技与文化融合的一次有益尝试。通过实物样衣复制对比进一步表明，虚拟仿真技术对面料材质、色彩、纹样等方面的复刻拟合度较高，证实基于CLO3D的数字化试衣技术是一种行之有效的传承戏服服饰文化的方式。通过对比研究，为戏曲服饰文化的保护形式拓宽了思路，在戏曲服饰文化保护与传承层面具有一定应用价值，同时也为其他戏服的虚拟仿真提供参考。随着越来越普遍的数字影像技術的不断发展，将虚拟试衣技术带入博物馆、展示馆是一种“大势所趋”，从而开启戏服传承的新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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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search on the virtual simulation of costume dressing by CLO3D virtual technology：

A case study of casual coats

CHEN Xin YIN Ling REN Lihong ZHU Weiming（1.School of Textile Garment and Design， Changshu Institute of Technology， Suzhou 215123， China; 2.Zhejiang International Institute of

Fashion Technology， Zhejiang Sci-Tech University， Hangzhou 310018， China）

Abstract： After thousands of years evolution， Chinese opera presents a splendid sight and is a well-deserved national quintessence. It is responsible for a civilized country to attach great importance to the inheritance and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of opera. As the most important apparent carrier of opera， the opera costume has absorbed the essence of costumes of the past dynasties and has become a dutybound inheritance carrier of opera. In recent years， virtual simulation technology has been applied to all walks of life. If it is applied to the costume culture， virtual simulation technology can effectively broaden the audience of opera through the beautiful virtual role appearance. In order to explore the digital inheritance method of opera costumes， the paper mainly takes "casual coats" in costumes as an example， which are widely worn in opera performances. Through field investigation of Suzhou Baihua Film and Television Costume Factory， this paper analyzes and summarizes the basic shape and structure of casual coats. On this basis， two typical casual coats are selected; the style drawing and structure drawing are completed by using clothing CAD software， the three-dimensional virtual modeling of casual coats is completed by using CLO3D. The fabric pattern， shoes and hats， and makeup of the modelare simulated and displayed and feasible solutions to the problems encountered in the virtual simulation are put forward. The paper has realized virtual simulation of the whole set of costumes of opera characters. Finally， the two casual coats are compared with the reproduction of sample clothes. The results show that the combination of CLO3D virtual fitting technology and traditional Chinese opera costumes has a good simulation effect， and well demonstrates the overall stage charm of casual coats. By the comparison of the replication of sample clothing， it is further indicated that the virtual simulation technology has a high degree of fitting in terms of fabric materials， colors and patterns. It is also proved that digital technology is an effective way to inherit the costume culture. This study provides new ideas and approaches for the development of opera culture and the innovation of costumes. It has certain application value in the protection and inheritance of opera costume culture， and also provides a reference for the virtual simulation of other costumes. With the continuous development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it will be a "irresistible trend" to bring virtual simulation technology into museums and exhibition halls. The mutual combination of virtual simulation technology and opera stage dressing art can open up a new path for inheriting the valuable costume culture， which will also open up a new era of costume inheritance.

Key words： costume; casual coats; costume shape and structure; virtual show; inheritance; digitiz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