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以林

一

黎明时分，云气忽寒，伸手试之，雪到掌心。噫，春雪下矣!吾儿时，母亲常言：干冬邋遢年。意谓冬无雪则春节必有也。大年初二果如斯也!乃持椅独坐于雪中，天地寂寂，雪落无声。忽而白昼既来，上下一色，山中四望，瑞气勃勃。兀自叹曰：其色白，其性洁，其品高，所覆者立成玉色，崇山浊土，了无分别，如此何不瑞耶？白雪者，瑞雪也!

二

暮中踏雪，听寂寂声，嗅山气，举目上望，所见者何？无云，无飞鸟，唯寒枝上亮月弯若新梦。此二月京北燕山中也，春暖遥遥，四山冷寂，然人对新月，无端而喜。吾山居十二年矣，每年见此新月十二次，今日又见，试问新月所感者何？月言：“我下望时，君正上望，四目合一，共享此二月山中清寂之美，心喜也。”吾闻言，知天上月即地上我也。

三

山中夜静，滴水声起，如细珠落碎沙，后半夜渐无。晨起视之，乃窗外水龙头滴水，积而成冰柱，持尺量之，柱高四十公分，心甚讶。此山中三月天矣，若非山风忽寒，何有此冻？风寒而无水漏，何成此冰？水漏而无千万滴，何积此柱？积冰柱而无目见者，人何得之？“对于相遇，我们是被相遇所遇”，万物所成，皆赖缘起。缘，可遇而不可求也!

四

风，可感而不可视也。吾山居处广得风道，平地无风而吾处有风，平地风大则吾处风狂。山下有挂旗者，其旗一年如新；吾门前之国旗家旗，必一年三换，否则风将削旗之大半。风之力，当何解？且四季递换，风必为先。燕山中春来矣，春风之劲，四季为最。今初换新旗，正听旗声猎猎，大风忽断一旗索。咄，此风已使吾衣发飞扬，更欲得吾爬杆换索之人间意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