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献光 刘芸

钢琴演奏的艺术表现力会通过音质、音的动态、曲意表达、二度创作四个方面进行提升。演奏者通过良好的音质表现不同时期的作品风格；以动态化音乐表演语言，赋予作品生命力；根据作品的曲谱特点，感知音乐内容，表达曲意；通过二度创作，了解作曲家、理解其作品，表达作品的思想内容。

弹奏同一架钢琴，圆润、通透等好的音质能引发听者的兴趣；软散、发音滞后等不好的音质会让听者失去倾听的愿望。对良好音质的追求，需要在丰富的演奏实践中积累较好的演奏控制力。演奏控制力的形成离不开正确、持久的演奏技术练习。通过正确的触键方法，以及不同触键角度与速度、踏板踩下与放开的速度与深度变化，构成演奏中多变的音色，进而让良好的音质根据音乐表现要求产生不同的质感。

（一）良好音质的演奏方法

良好的音质需要在演奏中建立大脑与身体结合状态，使身体力量、胳膊的重量能毫无阻碍地抵达指尖，手指一关节的局部紧张与手指、手臂、肩、背、躯体上半部分的放松相结合。有准备的指尖触键动作，灵活柔韧的手腕上下与转动动作，胳膊肘自然下沉和打开、收拢动作，有助于在演奏八度、和弦、大跳、双音时获得良好音质。

提升音质的技术练习，需要专注于聆听自己演奏中存在的音质问题，选择最见成效的方法进行练习。钢琴演奏学习者需要不断思考、感悟演奏技术的练习要领，勤于练习，保证一定的技术驾驭能力，不断提升音质。技术练习要以熟悉音乐，对音乐和音质有所想象为前提。摸索出的技术练习方法，在短时间内能奏效，再通过长期重复性练习使演奏技术趋于稳定，以此获得对音质的提升能力。

（二）演奏技巧的发展对音质的影响

随着20世纪钢琴演奏技巧的发展，出现了以新的途径寻求新的音色，形成不同音质的创作手法。浪漫派、印象派钢琴作品的音色出现更多层次，音质清透、辉煌、雅致、轻盈、飘渺；现代派作品将钢琴这一乐器的打击性能在音质上表现出凌厉强劲的特点。这就要求演奏者进行不同发力点、不同速度、角度、触键部位的练习，产生新的更为多样化的音质。同样是八度和弦演奏，李斯特《帕格尼尼练习曲》第六首中，大力度的和弦演奏以整个身体参与弹奏、整个身体作为发力点；弱力度和中强力度的和弦演奏运用身体协调能力，整个身体较为稳定的演奏状态，使音质饱满、共鸣充分。德彪西《月光》中和弦的演奏，需要放平手指，触键时不抬指，以手指一关节为发力点，轻轻抓键，手指前端的下键层次更敏锐，弹奏出有微弱变化的色彩。这种变化色彩层次的技术，使音质在较弱的力度范围内依然保持通透感，呈现丝绒般质感。普罗科菲耶夫《第三钢琴协奏曲》第一乐章中的和弦，以强硬爆发的力量把钢琴作为打击乐器奏出，手指以垂直角度向琴键快速“扎”进去，表现出金属般音质。

（三）特定音色和音乐形象对音质的影响

如果作品中出现对某些特定乐器的音色模仿，产生古筝、箫等特定音色，或者有具体的描绘性，比如流水，那么演奏者在触键和踏板的运用上就要更为得当。张朝改编的钢琴曲《我的祖国》，在引子部分就以手指内勾的触键动作将快速演奏的三十二分音符弹出古筝的音色，激情而富于动感的音质；再以手指放平与手指立起交替的动作，将旋律音突出在中声部柔美的音流之上，形成铿锵有力与绵长悠远交织的音质。在快速的分解和弦音演奏中，踏板可以踩踏一半或四分之一，突出旋律优美明澈的音质，演奏出歌声与河水潺潺流动这两种鲜明的音乐形象。

（一）音的形态变化

在演奏中，音的形态变化越充分，演奏的艺术表现力就越强。可以通过分析音乐的情绪、形态、进而形成音的直线上下行、环绕式或扇形转动、上下波动等某些特定的动态走向。李斯特的钢琴改编曲《魔王》，第一小节充满紧张气氛的八度演奏蕴含了马儿狂奔的动态形象，第二小节以左手八度上行音阶转为下行级进的音的走向，表现出父亲急切慌乱的心情和阴森恐怖的气氛。因而进行演奏时，不仅要强调八度形式三连音在同一位置演奏出由远及近的动态变化，也需要以力度加强和减弱，音的推进和收束，使音呈现上、下两个方向直线进行的动态。将音乐中的情绪融入音的动态演奏中，艺术表现力就得以彰显。

（二）音的语气变化

抽象的音乐更是需要一番句法的勾勒，让谱面文本变成气韵生动的艺术语言。[1]这种气韵生动的艺术语言蕴藏在演奏语气中，音的语气变化多样，能表达出疑问、陈述、哀求、凝重、诙谐、嘲讽等。贝多芬奏鸣曲《热情》第三乐章，以不同的语气暗示音的动态。激动的语气，显现在力度的增减幅度中；强调的语气，显现在切分节奏中的重音弹性演奏中；扑朔迷离的语气，显示在再现部之前的音色变暗变柔、力度变弱、速度变慢的分解和弦演奏中。音的语气变化多样与否，决定了音的动态的生动程度。

（一）音乐形象的明确

在每首作品中，有特定的音乐形象蕴含在作品之中。刻画这些形象需要调动不同的音乐想象内容，以多变的、具有强烈表现力的琴声刻画和塑造。在钢琴曲《魔王》中，叙事者、魔王、爸爸和儿子四个形象分别以不同的旋律、音乐织体进行描绘。魔王善于伪装的形象，以充满诱惑力的音乐语气来表现；作品的悲剧色彩通过叙事者悲痛的音乐语气来渲染；爸爸惶惶不安又故作镇静的样子与儿子惊恐的形象，以不同音色、语气、力度来表现，力求让音乐与人物形象融为一体，音乐形象鲜明而有个性。

（二）音乐意境和内容多变性

不同的精神内涵构成了多变的音乐意境和内容，倾听与理解是挖掘音乐意境和内容关键的环节，是对其变化规律的解读之法。每位作曲家、每首作品中的音乐意境和内容都会呈现出差异性。对曲意的不同处理需要有音色的想象、有画面感的想象、有人物的想象、有情感的体验。意以景为先，情因景而显，将观念与精妙的作曲融会贯通，从而达到“音景合一”的境界[2]。同为民族性、悲剧色彩创作风格的肖邦与拉赫玛尼诺夫赋予作品的音乐意境和内容并不相同。肖邦的旋律优雅抒情，音乐意境呈现出诗意；拉赫玛尼诺夫的旋律深厚宽广，音乐意境苍凉雄浑。这就需要在演奏中，把握音乐意境和内容，把握音樂语言显示出的层次感、语气、音乐个性，让听众听懂并理解作曲家所表达的曲意。作为演奏者，先要感知音乐意境和内容，再借助艺术表现手法加以表达，方能表现出曲意。

（三）渲染作品中的音乐情感

作品中的情感需要演奏者领会、理解和表现。在演奏期间通过情感与触键的协调与运用，能够保证整个演奏氛围更具有感染力[3]。首先，演奏者被作品激发的音乐情感在作品要求的演奏技术中得到淋漓尽致的发挥；其次，要明晰演奏所表现出的实际效果，以充沛的音乐情感打动每一位听者。演奏者根据作品调动出来的各种情感，内化于心；通过特定的演奏技术，外化于音。这样的演奏更有表现力。

（一）探析作曲家的创作思想

眾多作曲家在不同的社会背景、成长环境、学习音乐的经历中，形成了自己独特的创作思想。这种思想性，为其作品打下了明显的灵魂印记。贝多芬的英雄性与哲理性、肖邦的爱国性与抒情性、李斯特炫技性与音乐内涵的结合、拉威尔的色彩性与交响性、拉赫玛尼诺夫特有的悠长厚重的气韵与深厚的民族情怀、普罗科菲耶夫的戏谑性与讽刺性，都蕴含在作品中。在作曲家的思想深度层面上表现自己理解到的思想内容，与作曲家共情，再通过演奏与听众产生共鸣。这样的演奏更有神采，更能表现作品中的思想精髓。

（二）深度解析乐谱

金桥在分析歌曲《春花秋月何时了》之时，曾提到，“有必要对这首作品，包括其问世的过程、所运用的音乐语言、创作技法的来源等进行细致而深入的分析，以还原历史的本来面貌。”[4]就此可以看出，表演者对作品谱面的演奏方法、音乐术语、音乐表情的理解，需要特定的音乐创作手法、音乐形态、音乐走向融入动态的钢琴演奏过程中。把无声的谱子，设计出符合作品特点的声音效果。弹奏之前，心中对音乐处理胸有成竹，才能在实际演奏、练习中有所突破。把乐谱上看得到的，演奏出符合要求的效果；把乐谱上看不到的，通过分析和对音乐的理解与想象，由演奏者赋予作品以生命力。把静态的乐谱，演奏成生动的音乐。

（三）提升艺术修养

通过阅读演奏理论类书籍，探析音乐家创作思想和手法，是提升艺术修养的重要途径。参加比赛、聆听音乐会和大师课，积极参加专业课观摩和教学与演出实践活动，是突破自己认知力、感受力，提升语言表达能力、艺术表现能力的重要方式。利用网络资源，熟知国内外演奏大师对作品进行二度创作的独到见解，可以让自己的艺术创造能力和审美能力得到更快的提升。

演奏者要表现钢琴作品中细腻明朗、婉转抒情、谐谑活泼、欢快愉悦、深刻隐晦等迥异的音乐内容和作曲家独有的音乐思想，就需要提升对作品的理解力、演奏技术能力和艺术表现力。只有演奏出越来越好越来越丰富的音质、惟妙惟肖的音乐形象和千变万化的音乐形态、表达出深邃的音乐意境和丰富的音乐内容、阐释出引人深思的思想内涵，才能达到提升艺术表现力的目的。乐无止境，不仅体现在技术上的日臻成熟，更体现在艺术表现力的提升中。

[1]李雁南：《钢琴演奏句法之“内分句”刍议》，《钢琴艺术》2021年第6期，第37-41页。

[2]周静、陈韵：《从诗到乐——德彪西钢琴作品〈泛舟〉中的情景建构》，《音乐生活》2021年第3期，第34-36页。

[3]郑丽莎：《钢琴演奏中的情感表现与触键技巧的运用探讨》，《音乐生活》2021年第5期，第75-77页。

[4]李岩：《牵一发动全身——〈春花秋月何时了？〉新乐态阐释》，《中国音乐学》2021年第3期，第22-34页。

朱献光 天津师范大学音乐与影视学院在读艺术硕士研究生

刘 芸 天津师范大学音乐与影视学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