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思雅，吴志军，杨 元 Kuang Siya & Wu Zhijun & Yang Yuan

(湖南科技大学建筑与艺术设计学院，湖南湘潭 411201）

固装类定制家具作为家具制造业的一大分支，其因满足整体化的设计、安装和用户个性化的需求，成为市场销售的主流产品。然而，据中国家具协会发布的数据，2018年以来，因产品和服务缺乏创新，固装类定制家具市场竞争越发激烈，众多企业的销量下滑趋势明显[1-2]。如何面向用户体验和服务需求，突破传统固装类定制家具企业以内部资源驱动研发为主的产品设计模式，构建基于互联网的开放式创新的设计模式，通过用户、外界设计师、供应链等外部创新资源的介入与协同，支持产品和服务快速高效的原始创新[3]，是传统固装类定制家具企业实现转型升级和高质量发展的关键。

对创新设计模式的探索是当前固装类定制家具领域研究的热点，如学者吴智慧探索了基于工业4.0的产品数字化设计创新趋势[4]；吴志军等在“互联网+”的视角下构建了用户参与、线上线下结合的整体橱柜入户设计模式[5]；宋瑞波等探索了设计过程中用户体验和用户参与设计决策的价值和必要性[6]。但现有研究主要关注固装类定制家具创新设计的价值和宏观技术趋势，缺乏结合实证案例，整合数字与互联网技术、消费与产业的双升级、组织模式变革等，系统构建有区分度的、易于嵌入企业管理体系的固装类定制家具创新设计模式。

1 固装类定制家具及其设计模式

1.1 固装类定制家具

固装类定制家具是指需要借助螺钉、五金件等配件将产品进行连接组装且固定于家居环境的定制家具产品，如整体橱柜、整体式衣帽间、房门、护墙等[7-8]。固装类定制家具于2007年开始兴起，行业内又称其为“全屋定制”[9]，发展至今主要经历了“手工打柜”“衣/橱柜定制”“全屋定制”三个阶段。“手工打柜”阶段是由木工上门根据用户的需求，现场进行设计、制作与安装，设计与制造没有分离，产品创新、材料选择与制造工艺等的限制较大。“衣/橱柜定制”阶段是由设计师根据用户需求进行单一衣/橱柜的功能以及风格设计，再下单至工厂进行机器化生产制造。“全屋定制”阶段是由设计师对用户的生活方式和空间进行功能齐全、风格整体的“一体化”系统整合设计，再下单至工厂进行分单和分散协同化生产制造。在这三个阶段的转变中，设计在满足消费升级和驱动产业转型方面，起到了重要的推动作用。

■图1 传统固装类定制家具样板设计

■图2 传统固装类定制家具方案设计

■图3 传统固装类定制家具设计模式

1.2 传统固装类定制家具的创新设计模式

传统固装类定制家具的创新设计模式是由固装类定制家具企业的制造和销售服务模式决定的，由研发的样板设计（行业称之为“种子”）和入户的方案设计两部分组成。具体如下：

（1）样板设计。主要由研发设计师完成，结合工厂的制造体系，在内部的供应链资源、工艺设计师的协同下创新。研发部对样板的设计主要是从产品设计的角度进行原始创新，通过改变产品的风格、功能、行为、结构、工艺等进行样板设计（图1）。在样品设计阶段，企业会根据产品流行的趋势以及用户的新需求有计划地进行风格、式样等的创新，达到刺激和吸引消费的目的。设计创新主要来源于内部研发设计师个人创新以及供应商所提供的新材料、新工艺等，缺少用户以及外部创新资源的融入，导致创新设计周期长、设计的产品与用户“真实需求”的契合度不高，设计的价值主要体现在产品营销层面，在用户的使用体验与服务层面创新不足。

（2）方案设计。主要由门店设计师完成，结合企业的营销服务模式，在用户的协同下开展尺寸、布置方式等方面的微创新。门店设计师通过了解用户的具体需求和户型空间，在选定样板的基础上改变产品尺寸的大小、板材的颜色搭配、空间的结构等进行“设计方案”输出。营销人员在引导用户选择样板和下单，与门店设计师交接后，门店设计师便开始提供入户量尺、了解用户需求、完成后输出设计方案等一系列的设计服务（图2）。在现有模式的方案设计阶段，门店设计师通常将展厅的实体样板间、样板的效果图以及自绘的CAD方案图一同结合起来对用户进行设计阐释，待用户对方案满意后再进行效果图渲染。这种创新设计模式主要依靠设计师的个人经验，设计中容易出现设计服务周期长、难以快速响应和表达用户需求、难以挖掘和支持用户的隐函式需求（这部分需求往往在安装完成后体现出来）；设计后定制家具产品与设计效果有较大差异、与其他产品的系统协调性不好等问题。

传统固装类定制家具的创新设计模式中的两个部分各有分工且又相互协作，样板设计为设计方案提供产品设计原型与标准，设计方案为样板设计提供用户与市场反馈（图3）。在这种模式下，固装类定制家具企业主要是通过内部设计师驱动的样板研发对产品进行功能、造型等创新，塑造产品材料、工艺、零配件、风格等差异性以增加销售利润。随着供应链的成熟与完善、互联网信息技术的普及，材料、工艺、零配件、风格等方面差异性设计的优势已逐渐弱化，产品同质化竞争的趋势愈加显著。固装类定制家具企业急需面向新一代的消费群体和消费升级，基于快速发展的互联网平台和大数据，从生活方式、空间规划等视角，提供快速满足用户“真实需求”的产品、服务和体验的创新设计模式。

2 基于互联网的固装类定制家具创新设计模式

2.1 固装类定制家具开放式创新的内涵

开放式创新（open innovation，OI）是企业等创新主体在内部、外部鼓励寻找创新资源，通过多种渠道开发市场机会的一种创新模式。通过来自用户、外协创新资源等多方参与者的协同，获取市场信息资源与技术资源，有助于更好地开展创新设计[10]。固装类定制家具的开放式创新是以企业内部研发设计师为主体，与外协创新资源（高校与科研院所、外协全球设计师等组成）、用户、门店设计师多方参与者等进行创新协同。以满足用户需求的视角驱动内外资源进行创新协作，形成开放式的创新生态圈，以最短时间与最小成本，来支持和实现产品的原始创新与创新设计的快速商业化，以及大幅度提高产品创新与用户“真实需求”的契合度[11-12]。

■图4 开放式创新设计模式的协同创新

■图5 智能化创新设计模型

■图6 资源开放共享协同创新设计模型

■图7 线上协同设计

■图8 云设计方案库

固装类定制家具开放式创新设计模式具有以下几个特性：（1）数字化。数字化转型是企业扩展创新和构建创新生态系统的主要手段，是支持“生活方式—空间—产品”系统网络协同化设计的基础。构建空间、核心产品、相关产品和供应链的数字化系统，是企业组织和开展贯穿全流程的、融入多样性外协创新资源的开放式协同创新的基础，也是实现AI智能化设计的基础。（2）平台化。将互联网嵌入固装类定制家具设计的整个过程，借助大数据、云计算，AI人工智能、敏捷供应链管理等创新技术手段，整合设计、制造、供应链、销售、服务平台，重构家装行业价值链，为快速、高效实现产品、服务与体验的原始创新提供模式、场景、系统和组织支持。（3）分散协同化。分散协同化使企业能够根据创新需求，充分快捷挖掘和利用外部创新资源，也有助于激活在企业内部的企业创新动力，以开放、共创、共享的视角驱动内外部资源进行协同配置，快速、高效开展产品与服务的创新，并通过协同机制分享创新价值。

2.2 基于互联网的固装类定制家具开放式创新设计模式构建

在开放式创新视角下，固装类定制家具的设计模式从原来以研发设计师为主驱动设计创新，向研发设计师、用户、门店设计师、外协创新人员等多维协同驱动的设计创新转变。研发设计师、门店设计师、用户、外协创新人员、工厂供应链与工艺等产品与服务的创新相关者都可以作为创新主体，充分利用互联网平台构建的不断生长的数字化解决方案库、模型库、房型库和数字化制造系统等，相互配合与协同，自由组织、分散开展协同创新(图4)。其具体创新相关者及其描述如表1所示。

表1 创新相关者及其描述

为解决固装类定制家具传统设计模式设计服务周期长、产品创新力不足、无法满足用户需求等痛点，从服务驱动、设计师驱动、用户驱动三个角度构建创新模式，分别为基于数字化的智能化创新设计模式、基于供应链的开放式协同创新设计模式、基于平台的协同创新设计模式。服务驱动的基于数字化的智能化创新设计模式，主要关注大众消费市场，强调设计的服务与高效、系统协调，可形成设计标准提供系统出口服务。基于供应链的开放式协同创新设计模式通过线下设计师的多元化，以设计师驱动不断推动产品的原始创新与引领。基于平台的协同创新设计模式主要关注领先用户群体，通过线上设计师协同与多元化，用户驱动实现产品原始创新以及增强用户“真实需求”的契合度。

2.2.1 基于数字化的智能化创新设计模式

基于数字化的智能化创新设计模式是一种直接服务于用户的设计模式，以“解决方案库-门店设计师-用户”三者协同创新输出“设计方案”(图5)。由传统的“销售-设计”转换为“设计-销售”，在营销端实现设计服务前置，价值链向高端延伸的同时也提升了用户消费体验。设计模式主要是通过向平台反馈用户的设计需求以及户型等，AI智能设计就会从已有的解决方案库中快速、精准地匹配用户所需求的方案原型，并根据用户的户型进行自动化的调整。实现了快速、高效地满足用户需求的设计服务，通过直观、个性化的设计展示与家装预演能够挖掘和支持用户的隐函式需求，提升用户对产品落地的满意度。且最大程度地规避了门店设计师的不足，降低人员培养的成本。新的“样板”与“设计方案”不断输入至解决方案库，形成生态化生长。

但该模式存在两点局限：（1）需在数据化的参数化建模与具有一定容量库存的“样板设计”与“设计方案”组成的解决方案库进行。（2）只能满足解决方案库已存在的常规性需求的“常规型用户”。

2.2.2 基于供应链的开放式协同创新设计模式

基于供应链的开放式协同创新设计模式是一种设计师驱动的设计模式，以“研发设计师-工厂供应链与工艺-外协创新人员”协同创新输出“样板设计”（图6）。在传统的研发模式上添加了外协创新人员，通过创新主体间的合作能够促进价值链内部资源的共享，从而激发创新活力。设计模式主要是通过企业内部现有的供应链与工艺为设计师提供支持，解决设计师寻找供应链、制作效果图、生产打样、工艺技术等难题，促进“样板”的产生。实现了快速、高效产品设计的原始创新和促进消费。外协创新人员的加入也不断降低了“样板”研发的成本。

但该模式中存在两点局限：（1）外协创新人员具有不稳定性。（2）需要工厂供应链与工艺，无法进行线上数字化，设计师参与具有场地限制。

2.2.3 基于互联网平台的协同创新设计模式

基于互联网平台的协同创新设计模式是一种用户驱动的设计模式，以“研发设计师-外协创新人员-门店设计师-用户”四者协同创新输出“定制样板”（图7）。由研发设计师驱动为主的创新设计模式向融入了用户等多元创新主体驱动的多向创新设计模式转型。设计模式主要是服务于现解决方案库难以满足需求的领先型用户群体，由用户提出个性化需求，外协创新人员、门店设计师、研发设计师皆可针对用户的需求提供设计服务，依旧可实现设计服务前置，价值链向高端延伸。在该过程中用户不仅仅参与简单的设计决策、享受到设计服务与体验，还成为了样板研发的主要创意来源。使产品真正实现了契合用户“真实需求”的原始创新。

但该模式存在两点局限：（1）研发成本较高且时间较长。（2）外协创新人员具有不稳定性。（3）仅服务于少数的“领先型用户”群体。

3 案例分析

现以位于广东省的S家具公司的设计模式为例，S公司是由家居设计的软件公司发展而来，创立之初就具备工业设计和数字化的基因，是通过工业设计驱动的商业模式创新而迅速发展起来的固装类定制家具企业。对接基于数字化的智能化创新设计模式、基于供应链的开放式协同创新设计模式、基于平台的协同创新设计模式三种创新设计模式，S公司开发了氢设计、设计工作坊和设计岛三种具体的创新设计组织方式。通过对S公司进行调研访谈，模式内容梳理如下：

（1）氢设计

氢设计是由“门店-云设计方案库-用户”协同创新设计，又称“AI智能设计”。主要是在云设计方案库的基础上通过AI云设计技术对用户需求进行计算、分析，给用户快速提供满足其需求的家居解决方案。S公司在2004年通过结合云计算和大数据应用，针对家具款式及功能，研发设计出包括衣柜、厨柜、书柜、组合家具四大系列共计上万套的产品库和空间方案库，建立起在线“云设计方案库”（图8）。目前，氢设计通过调取“云设计方案库”丰富的设计资源，可根据用户的需求，在1分钟输出3套专业级别的效果图，规避门店设计师的不足，同时还大大缩短了产品设计的时间，提升了服务效果。现已累计超过1000万套的设计解决方案库（每天1万套的速度递增）服务于80%的门店，目前已为600万的家庭提供家居空间定制解决方案，且已开展了设计软件、标准与系统的出口服务。

（2）设计工作坊

S家具公司通过挖掘和引进外部的国内外优秀设计师和高校及科研院所资源，以“设计工作坊”为平台（图9），开展开放式创新设计。工作坊免费为设计师的创新设计提供全球优质的材料、零配件、工艺等支持，实现效果图与工艺图的制作、样板中心展示、标准空间打样、供应链、量产评估、参数化设计和虚拟制造等服务与支持。设计完成的成果经过工艺和量产评估后，可作为“种子”输出到云设计方案库进行上市和门店交易。在生活方式上也有探索与研究，通过结合高校及科研院所资源协同创新，共同输出“生活方式×风格”的新一代定制设计模式，更好地透析用户需求并为其提供服务。

■图9 家具研发设计工作坊

■图10 设计岛首页界面

（3）设计岛

S家具公司创新中心整合了全国1000 多间实体店上万名设计师资源构建行业特有的创新和协同运作平台——设计岛（图10）。通过设计岛上的个性化设计方案的交易和交流，进一步激发设计的创新动力和消费者的个性化家居服务体验。门店设计师可在协同设计平台上提出用户的个性化需求，研发设计部和工艺设计部通过与销售设计师的在线沟通，基于云设计方案库为销售设计师提供解决方案的协同创新和产品的参数化设计，同时获取用户个性化需求信息，支持“定制种子”，满足领先用户的个性化需求。网络化协同设计系统，改变了传统的工作模式，大幅缩短S家具公司的产品设计和周期，且能够针对市场与用户的“真实需求”快速地做出产品的原始创新，提高了企业的核心竞争力和品牌影响力。

4 结语

在开放式创新模式下，固装类定制家具的创新设计模式从以研发设计师单向驱动转向了服务驱动、设计师驱动、用户驱动等多元驱动的产品开发模式，支持产品创新从聚焦工艺风格转向聚焦用户体验与服务，增强了对中国用户真实生活方式的关注及文化自信。新的创新设计模式主要有以下特点：（1）智能化设计有助于快速、高效地满足大众消费者的设计需求，同时也降低了门店设计师的培训成本。（2）线下协同设计有助于发挥大众创新和全球供应链的优势，支持设计的原始创新和快速产品化。（3）线上平台协同设计通过同创共享提高了高端产品的创新性及其与用户“真实需求”的契合度，改变了对国外产品跟随模仿的设计方式。该模式的研究对固装类定制家具行业的发展具有可行性和必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