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衍会

我有一位朋友，经营着一家广告公司，虽然算不上太成功，但也有几百万的身家。朋友是个苦孩子，上初中时就没了父亲，母亲一直未改嫁，靠侍弄几亩薄田、打短工供他读书。孤儿寡母的，生活的艰辛可想而知。

朋友从小就是个懂事的孩子，又天资聪颖，大学毕业后，应聘到一家公司做销售。后来，辞职自己创业，经过一番打拼后，在当地商界崭露头角。

有一次，我陪他外出办事，返回的途中，他突然说要回老家看看老母亲。朋友是个孝子，曾多次把母亲接到城里的家中，但老人适应不了城市生活，没几天就嚷着要回去。没有法子，朋友便只得经常往老家跑。

临走时，他到超市里买了一斤肉、两条鱼，还有几包点心，花了不到100元钱……见我满脸的疑惑，他只是笑了笑。快到家时，他突然在路边停下车子，从兜里掏出钱包，将所有的零钱拿了出来，想了想，转向我，轻声说：“你身上有零钱吧，借我点。”我一愣，拿出钱包，将所有的零钱掏出来，递给他。他却将几张20元的还给我，只留下那些小面额的，拿在手中仔细地整理好。我一时不解，问他：“你要这些零钱做什么？”

“给我妈。”他淡淡地说。

“给你妈？”我不由瞪大了眼睛，看着他钱包里那厚厚一叠百元大钞，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噢，是这样，”他抬头看了我一眼，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轻声解释说，“以前，我每次回家给我妈钱，顺手扔下的就是千八百块的，可她从没花过。相反，隔一段日子，她就会把攒起来的钱原样不动给送回来，说我在城里生活，用钱的地方多。我买回的那些鱼呀肉呀什么的，她也舍不得吃，说要等我回家的时候再吃。后来，我摸出了一些门道，带回家的东西刚好可以吃一两顿，给她很少一点零钱，她才会高兴地接受……”

那天，朋友还用一个很旧的塑料袋包了一大包干海參，对母亲说那是为她打听到的偏方，能增强免疫力，治她多年的哮喘病，并告诉她用暖瓶泡发的简易方法。朋友偷偷对我说，如果不采用这些瞒和哄的法子，老人是断不会吃他买的这些贵重食品的。

离去的时候，我看着坚持将我们送到村口的老人，夕阳的余晖中，老人花白的头发在晚风中飘扬，与村子上空弥漫着的炊烟交相辉映，构成了一幅极美极温馨的画面，一时竟让我唏嘘不已。

这个世界上，原来还有这样的一种爱：小时候，年轻的母亲将一分一分的血汗钱攒起来，换成大钞，为你交学费;长大以后，儿女将大票换成零钱，只为让母亲花得安心……

（郝巧凤摘自《黔西南日报》2021年12月22日 图/雨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