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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刘悦

2022-04-17刘万勤

小小说月刊·下半月 2022年4期
关键词:丰县稿费组诗

刘万勤

现实生活中,有时出现的情景,令人难以置信。比如巧合,它能巧得叫你倒吸一口气。

我在镇里上班,业余喜欢写些小诗。这爱好有二十来个年头了,全国大小报刊发过不少诗作。至于名气,不能说没有,全国说不上,就说在省里知道刘悦的,也并不很多。要说有,也是本市和本县的居多。

一次,我去市里办事,忙完就晌午了,凑合着在一家小饭馆里弄碗饭吃。我吃饭简单,只要一碗捞面,不像人家桌上盘的碟的,又喝又吃,很像回事。

我要的捞面迟迟上不来,比我坐得晚的,凉菜热菜,一会儿就上满了桌子。我有点儿生气,就催服务员,女服务员态度很好,笑眯眯的,总是那句“稍等,马上”。“稍等,马上”重复了三四次,也不见捞面的影子。我转念想道,做一桌菜,不用说利润肯定可观,可做一碗捞面,不少费事,充其量能挣几个钱?捞面给菜肴让道不是稀罕事。

我坐着,喝一口半开不开的茶水,烟瘾来了,一支接一支抽。旁边一桌,来得比我晚,丰盛的菜肴说上就上齐了。四位,有菜有酒,在吃喝中聊天。他们聊着我听着,一会儿居然聊起诗来。我这写诗的,不听也听得一清二楚。

他们说现在的诗,越写越不像话,恶心人的东西都堂而皇之入诗,这是对诗歌的玷污。还说现在写诗的人,缺乏丰富的生活和体验,憋不出诗来,就蹲厕所的茅坑找灵感,跑垃圾堆边找诗意。可怜!实在可怜!我听着,他们对诗歌的现状的见解,虽有偏颇,但也可以想见,他们具有一定的阅读量,起码够得上诗歌爱好者。

由此,我油然生出几分敬意,也产生了倾听的兴致。

头上一撮毛,话锋一转,说:“好诗还是有的。像咱们刚刚读过的《春天》组诗,不管是叙事、描写,流露着真情实感,是正儿八经的好诗。读了,心里春天一般暖,也春天一般舒坦。”

我听了,心里一颤。我在省里的诗刊上,刚发了一组《春天》的诗,他们就读到了?

杏核眼说:“写《春天》组诗的,是刘悦,听说是咱市县镇的,他写出过不少上乘之作。我在笔记本上抄了他十来首诗,没事就细细琢磨一番。”

高鼻梁叼口菜,边嚼边说:“我不写诗,可咱市的诗人倒拜访过不少,人家都有自己的一套,听听,受益匪浅。刘悦是咱市哪个县镇的?”

一撮毛接上:“我看过他的简介,是丰县莲花镇的。”

高鼻梁说:“莲花镇?不远,半小时车程。要不,咱专访一趟刘悦?”

杏核眼马上投赞成票:“人家一定有很高的修养,独特的见解。见了面,我要首先告诉他,我是多么爱他的诗,他的诗给了我艺术享受。”

高鼻梁用餐巾纸擦擦嘴,说:“这事,就算定了。只是,没有刘悦的联系方式。”

他们说到这里,我坐不住了,拉拉凳子跟他们近点儿,搭话说:“其实他,没啥好访的。他写的诗,有些土,不时髦,也可以说,土得掉渣。”

高鼻梁白我一眼,屁股欠欠,说:“你懂诗?你懂刘悦?”

杏核眼把手里的筷子一丢,像是带着几分怒气,说:“你说人家的诗土,怎么个土法?”

一撮毛端起酒杯:“喝酒,别跟他闲磨牙,俗话说,‘有话说给知人’。”

我憋着一口气,坦率地说:“我最了解他,像《春天》组诗的第二首,就土得掉渣。真的,我没说错。”

一撮毛当即反击:“第二首是我最喜欢的一首,道出了生活的真谛和独特。你识货吗?”

我不得不彻底亮相,说:“我实话告诉您,我就是刘悦,丰县莲花镇的。”

“嗯?”吃惊的目光一起射向我。

半天没说话的四方脸一开口,就箭头一样扎向我:“你这人也太肤浅了,想冒充,也要讲点儿小技巧。”

这时,我的捞面端上来了,冒着热气。

“你就要一碗捞面?”高鼻梁话里,全是刺儿。

“人家刘悦发表那么多的诗,一年的稿费能得多少?少说也有三十万二十万的,你也太节俭了吧?”一撮毛说。

“刘悦不至于傻到你这程度,连肉是香的也不知道!”四方脸不齿地加一句。

我居然成了冒牌的刘悦!我一年也没得三十万二十万的稿费,吃碗捞面怎么了?我不再说话,挪过凳子,不管三七二十一,挑起一大口捞面,好吃。這捞面的味道,还真是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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