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希华

一

林海海把心爱的口琴弄丢了。

时光匆匆，还有十天就是好朋友蒋建的十三岁生日，林海海答应在蒋建的生日派对上用口琴吹奏一首《生日快乐》作为生日礼物。

爸爸妈妈离异后，蒋建一直跟着妈妈。蒋建从山里来到大都市，由于朴实、善良，很快便融入了新的班集体。林海海，一个阳光帥气的男孩，是蒋建最好的朋友。有一次，林海海急着回家给生病的奶奶买药，忘了当天自己还要值日，到家了才想起来。于是，他第二天一大早就起来等公交车，准备到学校把昨天的值日补上。

蒋建起早给当环卫工人的妈妈送早餐，路过红林站台，刚好看到背着书包等公交车的林海海。

“林海海，你怎么这么早？”

“我……我……昨天忘记值日了！”

“我看了值日表，帮你完成了，你别着急。”蒋建说完，骑着自行车，留下一个灿烂的微笑，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林海海愣住了，差一点误了公交车。

林海海知道蒋建的妈妈是一名环卫工人，负责打扫一条两边有梧桐树的街道。她每天起早贪黑，用对生活的热爱、真诚，擦亮街道，给这座繁华热闹的城市带来一抹光亮。

二

一缕琴声不知道从哪里飘来，如缕缕春风掠过心海，似丝丝春雨滋润疲惫的心。琴声演奏的是《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

“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晚风吹来一阵阵快乐的歌声。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旁边，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

蒋建的妈妈听到飘来的琴声，心头一震，打起精神，扫完了最后一块地，踏着苍白的月色和泛黄的灯光回家了。

蒋建听到妈妈的开门声，起身替妈妈倒了一杯热水。

“建建，你还没有睡？这几天妈妈一点都不累。”妈妈接过水杯，喝了一小口，“我……”

“是加工资了吗？”妈妈没来得及把话说完，蒋建就欣喜地问。

“那倒不是。是听到了好听的曲子。那首曲子是妈妈小时候常听到的，特别好听。妈妈的疲劳顿时烟消云散了。那首曲子不知道是用什么乐器演奏的，在夜色里，飘呀飘，不知道掠过了多少窗口，飘进了多少人的心窝。”妈妈兴奋得肢体语言变丰富了，满脸都写着高兴。

蒋建不吭声，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像是想在这万家灯火的角角落落里找到音乐的源头。他在想：是谁用悠悠的琴声赶走妈妈的疲惫？

他决定找出那位善良的演奏人。

三

林海海找不到口琴，人像丢了魂似的。自习课时，大家都在做作业，他却在发呆，帅气的男孩变得像一个小老头。

蒋建看到了，抛给林海海一个还没来得及揉圆的纸团。林海海打开一看，上面写着：“你怎么忧心忡忡？你的朋友愿意为你分担。——蒋建。”

自习课上，“咚咚咚”有人敲门，蒋建眼疾手快地开门，音乐老师笑着说：“叫你们班林海海来音乐教室进行口琴训练。”

蒋建跑到林海海跟前低声说了一下。林海海却没有反应，茫然地望着门口。

下课了，蒋建迫不及待地想问林海海不去音乐教室的原因，他怀疑自己是否哪里做错了，让林海海疏远自己。

林海海一言不发，蒋建只能无奈地摸着后脑勺。

“新闻，新闻，特大新闻。昨天放学后，我看到林海海到超市开业庆典的现场捡瓶子去了。”第二天一早，爱打听小道消息的刘华一到教室就开始广播这条新闻。

教室里议论开了，有些同学甚至发出了嘲笑声。

“真的吗？”蒋建半信半疑地问。

“假不了，我亲眼所见，他忙着捡瓶子，有时候还要等人家喝完，眼睛瞅着瓶子，那个样子，真是太可笑了。”刘华说得有鼻子有眼。

“刘华，你打算怎么样？林海海有做错什么吗？”蒋建对林海海十分关心，有点生气地对刘华说。

“这……”刘华不吭声了。

“林海海的行为没有什么可笑的，应该得到尊重！”蒋建说话掷地有声。

平时不迟到的林海海今天踏着上课铃声走进教室，蒋建抬起头，仔细打量着林海海。

林海海一脸倦怠。

四

太阳落到山腰，一天又过去了。

放学的铃声响起，林海海匆匆忙忙走了，没顾得上和朋友说声再见，蒋建快步尾随其后。

林海海避开车辆，穿过人群，一下子钻进了一条弯弯曲曲的小巷。蒋建如同特工，紧跟其后。“垃圾站”几个字映入眼帘，蒋建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林海海究竟碰到什么事了？

林海海在臭气熏天的垃圾堆里寻找瓶瓶罐罐。

“小孩，这个易拉罐给你。”一个清理垃圾的工人很慷慨。

“你又来了，我替你留了几个，拿去吧。”一个瘦高个子把几个瓶子扔给了低头找瓶子的林海海。

“买口琴的钱攒够了吧？叔叔给你一点，不要来这里啦。”一位胖乎乎的叔叔一边说着话，一边把钱递给林海海。

林海海没有接受。

蒋建愣住了，想到林海海答应给自己的生日礼物，觉得自己的胸口闷得难受。

蒋建失魂落魄地回了家。

“真想听到前几天的琴声，可惜……”妈妈一边脱下工作服，一边说。

“不知道是用什么乐器演奏的吗？”

“不知道，那声音说不出的美妙，直抵人心。”

蒋建生日那一天，妈妈跟同事换班，为蒋建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饭菜。

夕阳西沉，万家灯火。许多同学都来参加蒋建的生日派对，林海海也匆匆忙忙地赶来。

点亮了蜡烛，蒋建许好愿，大家一起唱起了《生日快乐》。

林海海从口袋里掏出绿色的口琴，一串串音符在大家的心窝上跳跃。

“海海，你会吹《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吗？”蒋建妈妈十分兴奋，眼里似乎还带着泪花。

林海海鼓起腮帮，嘴唇在一排小孔上滑动。

“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晚风吹来一阵阵快乐的歌声。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旁边，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

琴声悠悠，烛光摇曳，让人陶醉。

“就是这样的声音，就是这样的口琴声！对，就是！”蒋建妈妈激动地摸着林海海的头。

蒋建看到妈妈这么高兴，突然明白了什么。他转身握着林海海的手，一切都在无声中。

第二天课上，班主任李老师说：“在上一次为山区学校捐衣服的公益活动中，我们五班表现得很好。校长收到山区学校的来信，说我们班的同学，有的在衣服里塞了暖心的信，有的夹了小玩具，还有的把自己心爱的口琴藏在衣服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