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 赟，程秋旺，陈 钦，宋美琼，俞维防

(福建农林大学 经济管理学院，福州 350002)

近年来在中国城镇化、工业化飞速发展过程中，为了获取更大的利润，越来越多的工厂选择建在地租少、资源丰富的乡村，但工厂大量排污、排放温室气体等给乡村带来了环境问题，使乡村生态环境遭受了巨大压力[1]。而良好的生态环境是乡村发展的潜在优势和财富[2]，为乡村文化的建设奠定了基础，且乡村生态文明建设是新时代乡村振兴的重要内容，在2021年1月8日发布的《加强农村生态文明建设》中，习总书记强调“建设好生态宜居的美丽乡村，让农民在生态文明建设中有更多的获得感和幸福感，有效推进乡村生态文明建设，力争到2022年农村人居环境显著改善，到2035年农村生态环境根本好转，到2050年实现农业强、农村美、农民富的目标”。目前，相关专家对生态文明建设的研究主要关注理论基础、影响因素、指标评价体系[3-5]等，国外的城市与乡村环境、公共服务政策等差异较小，所以对乡村生态文明建设的研究较少[6]；但是由于中国二元城乡结构未根本改变，相较于城市居民，农户生态文明意识薄弱，因此城市与乡村生态文明建设上存在差异。相关文献中对城市生态文明建设已有相关研究[7-8]，但是对乡村生态文明建设的研究还处于起步阶段，定性和案例研究较多，定量研究较少，且多数学者关注于宏观层面上判断乡村生态文明建设水平，而从微观层面农户视角对乡村生态文明建设满意度的研究较少，仅有郑华伟等基于农民视角构建了评价农村生态文明建设水平的指标体系，并用因子分析法对建设水平进行诊断。林业具有适应和减缓气候变化的功能，是未来增加碳汇、减少碳排放、促进生态文明建设必不可少的措施[9。林业碳汇作为林业活动的一种碳交易方式，在国内外碳交易市场中出现频繁，通过实施造林、再造林、减少毁林等林业活动，增加森林CO2吸收和储存能力，是一种采用低成本和低技术即可完成碳减排的方式，在减缓和适应全球气候变化、平衡森林生态系统、保护生物多样性、改善区域生态和经济条件等方面发挥重要作用[10-11]。碳汇造林项目作为林业碳汇项目的主要实施对象，可以通过植树造林吸收大气中CO2，为中国在2060年实现“碳中和”目标做贡献。此外，碳汇造林项目对经济、社会、生态方面的影响也逐渐受到学术界的关注[12-14]，研究关注农户或企业参与碳汇造林项目的意愿[15-17]、碳汇造林项目碳汇价值、经济价值评估[18]、碳减排量测算[19]等。

综上，通过对相关文献梳理，发现现有研究仍存在一些不足之处：一是多数学者关注于宏观层面上判断城市生态文明建设水平，而从微观层面农户视角对农村生态文明建设满意度的研究较少。二是现有文献对碳汇造林项目与生态文明的研究多以定性研究和案例研究为主，缺乏碳汇造林项目对农村生态文明建设影响的定量研究。鉴于此，本文以福建省集体林权制度改革监测数据，采用因子分析法和OLS模型，实证分析碳汇造林项目对农村生态文明建设满意度的影响，科学地探讨碳汇造林项目与农村生态文明建设间的关系，对改善农村环境、加强农村生态文明建设有积极作用，同时也为在2060年前实现碳中和目标做出贡献。

1 数据与方法

1.1 数据来源

本文所用数据来源于2017年7～8月对福建省尤溪、建瓯、武夷山、政和、屏南、仙游、长泰、永定、漳平和永安10个县级地区的实地调研，选用分层抽样的方法，在10个县级区域中分别选取5个具有代表性的村庄作为最终调研区域，最后在每个村庄中随机选取10名农户发放调研问卷。本次调研总计发放500份调研问卷，回收问卷496份，均为有效问卷，对本文所选用变量中个别缺失数据，采用移动平均法补全数据，最终汇总整理所需数据。

1.2 理论分析

低碳经济是指在可持续发展的理念下，尽可能地减少对化石燃料等的消耗、减少CO2等温室气体的排放，最终使经济与生态环境保护协调发展的一种经济发展形态[20]。低碳经济是解决环境问题的有效措施[21]，是生态文明建设的基础[22]，在低碳经济与生态文明建设的相关研究中，学者崔龙燕等以生态文明为视角研究农村低碳经济的发展路径，认为将低碳思想渗入农村、发展低碳农业可以促进农村地区生态文明，在农村推进生态文明建设也可以促进低碳经济的发展[23]；杜祥琬认为低碳发展是解决环境问题的有效措施，并从宏观角度研究了中国低碳发展促进生态文明建设的路径；李昳等从美国低碳经济的发展进程和现状中分析，认为低碳经济发展是生态文明建设的基础，福建省应当以美国低碳经济发展的经验为基础，树立低碳观念、发展低碳经济，推动福建省生态文明建设取得更大的进步，可见低碳经济发展对生态文明建设起促进作用。碳汇造林项目是一项长期的、持续性的低碳经济项目，是发展低碳经济最有效的方式之一[24]，同时在减缓和适应全球气候变化、改善区域生态和经济条件等方面发挥积极作用。在农村实施碳汇造林项目，可以促进农村低碳发展，进而对农村生态文明建设产生影响，同时也增加农民对生态文明建设的满意程度。

农村生态文明建设是协调推进农村生产、生活、生态的重要措施，主要包括农村生态经济、生态环境、生态文化、人居环境、生态制度5个要素[25]，由于农户是农村生态文明建设的受益人，只有农户满意度高，农村生态文明建设水平才会高。因此，从农户对农村生态文明建设满意度的角度分析农村生态文明建设水平的高低具有很大的说服力。农户满意度是整体概念，结合农村生态文明建设的5个基本要素和调研问卷所涉及问题，本研究分别从垃圾处理、污水处理、厕所处理、烟雾及有害气体减排处理、政府推动生态文明建设的态度与行为6个方面对农村生态文明建设的满意程度进行评价，

1.3 变量选取

本文选取农户对农村生态文明建设满意度作为因变量。参考相关文献和调研问卷中所涉及的问题，从6个方面综合评定农户对农村生态文明建设的满意程度，分别是“农户对村中垃圾处理状况的满意程度”“农户对村中污水处理状况的满意程度”“农户对村中卫生厕所处理状况的满意程度”“农户对村中烟雾及有害气体减排处理情况的满意程度”“ 农户对政府推动生态文明的态度的满意程度”“ 农户对政府推动生态文明的行为的满意程度”，对6个原始变量满意程度的测量上，分别用1，2，3，4表示不满意、不太满意、比较满意、满意。

选取是否有碳汇造林项目作为研究的关键自变量，1表示有，0表示没有。在控制变量的选取上，由于农户对农村生态文明建设的满意度主要受到农户个人特征的影响，因此本文选取农户性别、年龄、受教育程度、是否为村干部、在村里收入水平作为控制变量。各变量赋值及描述性如表1所示。

表1 变量赋值及描述性统计

1.4 模型设定

因子分析法是将许多相关因素浓缩为起支配作用的少数几个因子，即用较少相互独立的因子代表原始变量的绝大多数信息，尽可能多的保留原始变量的相关信息。因子分析法的模型如下所示：

(1)

上式中：xi为农户农村生态文明建设满意度的原始变量，包括x1、x2、x3…xp；Fj表示公共因子，包括F1、F2、F3…Fk，k

依据因子得分系数矩阵，公共因子Fj可以表示为：

Fj=β1jx1+β2jx2+β3jx3+…+βpjxp

(2)

上式中：Fj为公共因子，xi为农户农村生态文明建设满意度的原始变量，βpj为xi在Fj中的系数，采用主成分分析法得到特征值大于1的主成分，得到农户农村生态文明建设满意度这一指标的数据。

农户对农村生态文明建设满意度是一个连续变量，采用OLS模型进行计量实证分析。计量模型设定如下：

Y=α+βX+γiLi+ε

(3)

式中：Y是农户农村生态文明建设满意度；X是关键自变量碳汇造林项目；Li是控制变量；α是常数项，β、γi为自变量估计系数；ε为随机扰动项。

2 回归结果与分析

使用spss18.0软件对6个影响农户农村生态文明建设满意度的原始变量进行KMO检验和Bartlett 的球形度检验，均满足条件，可以进行下一步分析。基于OLS模型，运用stata14.0软件对有效样本数据进行计量回归，并分析碳汇造林项目对农户农村生态文明建设满意度的影响，最终得出相关结论。

2.1 回归结果分析

由表2的回归结果可得到以下结论：碳汇造林项目在1%的显著性水平下正向影响农户农村生态文明建设满意度，系数为0.364，表明碳汇造林项目每增加一个，农户对农村生态文明建设的满意程度平均增加36.4%。实施碳汇造林项目，一方面可以让“碳汇”商品进入到碳排放交易市场，既可以使林业经营主体获得碳汇收益，更重要的是该项目在恢复植被以减缓水土流失、减少沙漠化、保护森林生物多样性等方面有积极作用，并改善农村生活环境；另一方面碳汇造林项目通过大量植树造林吸收大气中的CO2，中和工业企业、焚烧化石燃料、汽车尾气等产生的碳排放，用以净化空气，在改善农村生态环境的同时，因碳汇造林项目的功能是减缓和适应气候变化，该项目也会促进政府实施措施以推动生态文明建设，增加农户对农村生态文明建设的满意程度。

表2 碳汇造林项目对农户农村生态文明建设满意度的影响

具体而言，碳汇造林项目分别在1%和10%的显著性水平下正向影响农户对村中厕所卫生处理、生活垃圾处理的满意程度，系数分别为0.301和0.256，表明表明碳汇造林项目每增加一个，农户对村中厕所卫生处理、生活垃圾处理的满意程度平均增加30.1%和25.6%。农村的生活垃圾和卫生厕所垃圾是农村生态环境的一大污染源，这些垃圾的处理与生态林业有关，将生活垃圾和卫生厕所垃圾中的有机垃圾作为肥料，施肥于实施碳汇造林项目的树木，既可以节省用于碳汇造林项目的化肥开支，又可以促进对农村垃圾的处理，增加农户的满意度，实现经济与生态效益的有效结合。碳汇造林项目在10%的显著性水平下正向影响农户对农村污水处理的满意程度，系数为0.202，表明碳汇造林项目增加，农户对村庄污水处理情况越满意。碳汇造林项目在农村大范围的植树造林，利用森林进行污水净化逐渐受到人们的重视[28]，由于这些树木在生长的过程中，它们的庞大根系不仅可以吸收水分和溶于水的物质，而且还可以大量吸收污水中的氮磷及其他矿物质，起到净化污水的作用，促进农村污水的处理。同时，经预处理的污水还可以用于森林树木的灌溉，树木生长又可以净化污水，相辅相成。碳汇造林项目分别在1%和5%显著性水平下正向影响农户对政府推动生态文明建设态度和行为的满意程度。可能的原因是：在大力发展乡村振兴，尤其是生态振兴的背景下，对政府推动建设生态文明有了更高的要求，碳汇造林项目是一项持续性的低碳经济项目，是低碳经济发展的有效方式之一，可以减少碳排放，进一步促进生态发展，因此该项目的实施可以促进政府推动建设生态文明的态度和行为。但碳汇造林项目对村中烟雾及有害气体减排处理情况满意程度的影响不显著，原因可能是烟雾及有害气体排放的处理不能在短期内显著有成效，对农户而言，短期内看不到明显的效果。

在影响农户生态文明建设满意度的控制变量中，年龄和家庭收入水平分别在1%和10%显著性水平下影响农户农村生态文明建设的满意度，且年龄越大、家庭收入水平越高的农户对农村生态文明的满意度评价越好。农户性别、受教育程度、是否为村干部影响不显著。

2.2 稳健性检验

为了证明本文研究的可靠性，在基准回归分析后对其进行稳健性检验，将被解释变量“农户对农村生态文明建设满意度”变量用“农户对农村生态文明的诉求是否得到满足”变量进行代替，重新进行实证分析。此时被解释变量是二元选择变量，1表示农户生态文明的诉求得到满足，0则表示未得到满足，是典型的的0～1虚拟变量，所以选用二元logit模型，回归结果如表2(最后一列)所示。将表2最后一列的回归结果与基准回归模型(第一列)结果相比，核心解释变量碳汇造林项目的系数值、符号和显著性没有发生显著变化，表明本文的回归结果具有稳健性。

3 结论与建议

3.1 结论

通过对上述回归结果进行分析，得出以下结论：第一，碳汇造林项目显著影响农户对农村生态文明建设的满意度，且系数为正，农户年龄和家庭收入水平也显著正向影响农户满意度。具体而言，碳汇造林项目显著正向影响农户对农村垃圾处理、污水处理、厕所卫生处理、政府推动生态文明建设的态度和行为的满意程度，但对村中烟雾及有害气体减排处理情况的满意程度的影响不显著。第二，通过更换变量对回归结果进行稳健性检验，其系数值、符号和显著性没有发生显著变化，表明本文的回归结果具有稳健性。

3.2 建议

鉴于上述研究结论，为了充分发挥碳汇造林项目对农村生态文明建设的积极作用，从以下三个方面提出相关的政策建议。

①增加碳汇造林项目的数量和覆盖区域。中国适合开发碳汇造林项目的区域广阔，发展潜力较大，但是在CCER项目市场中，碳汇造林项目的数量和面积远低于中国潜在的开发区域面积。所以为了充分发挥碳汇造林项目在减缓全球气候变暖、解决环境污染、促进生态文明建设等方面的积极作用，应该将碳汇造林项目引向生态薄弱的地区，同时也要增加农户参与碳汇造林项目的意愿和行为。

②政府应该采取相关措施，积极鼓励农户参与碳汇造林项目。在碳汇造林项目中农户是最重要且主要的参与主体，碳汇造林项目所用土地在造林前可能用于放牧、耕种等，但变更为造林地后会导致农户放牧的牲畜数量减少，或耕种土地减少以至所获收入减少，且目前的碳汇市场属于典型的卖方市场，农户定价议价方面处于被动状态，通过出售碳汇所获得的收益远小于农户参与该项目付出的机会成本，农户参与碳汇造林项目的积极性被打击。因此政府需要对参与碳汇造林项目的农户实施财政补贴，提高其参与项目的积极性。

③开发设计多元化碳汇造林项目类型。碳汇造林项目的功能有减缓和适应气候变化、改善生态和经济条件，因此在开发设计碳汇造林项目类型时，一方面要从促进农村生态文明建设的角度出发，将改善农村垃圾处理、污水处理、厕所卫生处理、有害气体减排等问题纳入项目的开发设计中，强调碳汇造林改善农村生活环境、促进生态文明建设；另一方面要从碳汇造林项目扶贫的角度出发，将增加农户的增收渠道，提供就业机会，使其摆脱对农林业的依赖、为农户提供碳汇造林项目管护技术，提高效率，增加收入，尽可能发挥碳汇造林项目的积极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