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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为原点的风景

2022-03-25朱国伟

旅游世界 2022年3期
关键词:摄影家纪实陕北

朱国伟

我自小喜欢绘画,后来在上山下乡和在部队服役期间自修了绘画。1981年,因为从事新闻工作的原因,接触了摄影。用现在的话说,就是找到了一个能够表达自己的新媒介。

从1981年拿起相机到现在,我的摄影生涯大概经历四个阶段:

开始摄影的时候,我不懂记录、人文之类的说辞,只是借用绘画的图式,包括吸收了现代诗歌的一些意境,拍摄了许多故乡的民众生活(尤其是幼年跟随祖母在山里老家的那些孰悉的生活场面),还有风景。今天看来,那些照片也客观地记录了20世纪80年代的老家及陕北多地的生活场景,这应该算作我摄影的第一个阶段。

第二个阶段应该是从1987年开始的,这一年我从鲁迅美术学院摄影专业毕业后,除了拍摄陕北题材的照片外,也拍北方和西部的少数民族同胞,如拍藏民生活、蒙古族同胞的日常等等,除了记录之外,注重的是影像的相对奇异的表现。那些拍摄客观上满足了自己的视觉需求。

第三个阶段是2000年开始,我结束了近10年的异地他乡的生活和工作,那种精神上的漂流,也包括接受了一些所谓“当代艺术”的理念,拍摄陕北,后来在西安美术学院任教,也拍西安和陕西其它地方。借助于陕西特有的人文景观,表现某种时光对人与自然的剥逝。

第四个阶段是2010年后,我又重拾画笔,此时拍照片更多的是遵从于自己的内心需求,没有刻意地拍摄什么题材,拍摄身边随处看到的景物,包括外出带学生实习,在西安住地,也包括回陕北老家。此时再回到老家,我不再刻意拍摄什么“作品”,一切随心。

当我行走在杏花盛开的山路上、站在春雪覆盖的山野里,更多的是回味曾经的生活和视觉感受,而手中的相机只是随手拍几张寂静的风景照片。我觉得过去和未来紧密相连,只有回到过去的记忆里,才能看清未来的方向。

Q2:关于陕北老家题材的拍摄长达40年,是什么力量支撑您拍了这么久?

拍摄陕北老家题材的40年时间里,应该说我绝大部分时间都没有在故乡,但对于故土的情感从来没有改变过。我自幼深受祖母传统文化和习俗的教养。我童年生活的白于山区,应该是中国农耕人文生活气质的典型代表地。从1981年起,我对那里的人物、劳作、生活都有过细致的拍摄。20世纪80年代后期,我也从米勒和怀斯的绘画作品中印证了我对故乡的情感表达。故乡是我内心的一片净土,尤其是我们的生活被大量的快速消费所包围,精神上更需要一种自我观照,并与大众文化与常规主流摄影保持一定的距离。因此,在许多时候,我会将自己在精神上投向陕北故乡。尤金·阿杰特用一生拍摄他生活的巴黎,我也会用余生继续拍摄陕北。

纪实摄影在一定程度上需要积累,对我而言,只有通过数十年对故乡的关注和拍摄,才能使自己完成这一夙愿。我想做到的是给故乡留下一部乡村影像志,尤其是农耕文明的肖像志。

那些故乡的风景总是那么有说服力,它无疑一直是我阐明世界的地方。乡愁不仅仅是远离故乡的那份忧伤心情,亦不是什么时尚说辞。乡愁是我们远离故土,居安思危乃至对人本和人性的重拾。

只有站在自己的土地上.才好面对世界。这些感悟或许就是支撑我拍摄故乡的力量所在。

我前面讲过,除了故乡陕北的拍摄,我同时也拍西部的少数民族。从影像本身的意义上讲,那些远方的肖像和人物,是我影像历程中的片段印记,远方的拍摄只是随心随意。在远方,我只是一个过客,在索取了那些藏族人、维吾尔族人、蒙古族人、回族人的影像后,我没有留给人家物质和精神的东西,我聊以自慰的是,我镜头对准他们的时候,把他们看作是神圣的,在他们的宗教生活氛围中,我是虔诚的。在那些时刻,我的精神仿佛进入了一种洗礼,生理上有一种头发竖直的感觉。

2010年后,我拍故乡的同时,也拍摄并整理完成了“无须全景的证人”和“平凡与荒诞”等系列作品。我从先前“用中画幅相机和胶片高成本地拍摄记录式照片,为的是保持对取景框里景物的神圣感”的状态中走了出来。对于摄影,無论是早年倾情投入,还是现在漫无目的的随心所欲,照片对我而言,永远是留给自己精神世界的。

与其它艺术门类相比较,摄影最为有力的在于它的真实性和见证性,这一点我在20世纪80年代后期就意识到了。既使我拍摄“流逝”等实验性的作品,也会选择纪实的拍摄方法。真实的拍摄和表现对于摄影而言,才是有生命力的。

关注现实生活,揭示生活并对现实生活有某种指向性。

真实反映生活,而不是猎奇。从上世纪70年代末开始,中国拍摄纪实的许多摄影师拍摄了许多乡村,尤其是“老、少、边、穷”地区的民众生活,存在许多猎奇行为。而那些猎奇的照片是经不起时间考量的。猎奇不是摄影的本质,是在寻找一种感观刺激。而真诚地反映苦难,用一种人文关怀揭示苦难,则是摄影家的使命。

我的经历相比于多数人是比较丰富的,即便是同龄人也是比较特殊的,这也不是我刻意为之。那些不同的经历现在看来,成为了我的一种财富。它们教会了我如何面对生活、面对摄影、面对艺木。我认为自己不是一个学者型的艺术家。恰恰是那些丰富的人生经历,教会了我辨别事物的一种能力,教会了我如何认识世界,教会了我面对影像的一种真诚和悠然。

在中外摄影史上,有许多摄影家,确切地说不是欣赏,而是敬重。比如尤金·史密斯为追求真谛的献身精神,罗伯特·弗兰克对于纪实摄影语言的贡献。还有中国早期纪实摄影家庄学本,他的影像成就,虽不能与美国摄影家柯蒂斯相比,但那更多的是他所处的时代局限,是人为剥夺了他为摄影做出贡献的权利。庄学本在上世纪30年代能拍出那么多具有中国审美样式的纪实摄影作品,那种端庄而内敛的影像表达,我很尊重。

作为一个中国纪实摄影家,我认为应该有中国的文化精神,除了必要的摄影技术外,更多地应该吸收中国传统的人文精神,也只有那些深得中国文化熏陶,具备良好的视觉素养,不受意识形态制约的摄影家,才能拍出具有中国审美样式的作品。

一个摄影家不在于他某个时段拍摄了什么有意义的专题、获了什么奖。而在于他持之以恒地关注现实生活,表达他对生活的认知与揭示。衡量一个艺术家的成功与否,也不是看其拍出了什么优秀作品,而在于他一生的行为轨迹,他的良知,是否是一个真人使然。

现在是全民摄影的时代,比如说最近西安因疫情封城,许多媒介上使用的照片,多是现场的手机摄影者拍摄的,因此有人说,我们不需要摄影家。的确,摄影能记录的现实生活,只是这个世界某个时空的一个小小的切片。摄影门槛降低,也给了许许多多身在第一现场的手机拍摄者提供了机会,尽管这种机会对于手机摄影者也无足轻重,但这的确改变了人们对于摄影的社会功能的重新认知。与数年前相比,摄影的形态发生了根本的变化。在这个人人都是摄影师的时代,一个攝影家,要想在摄影领域有所作为,必须有更多的积累和更高更脱俗的建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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