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宏伟，丁建国, 2，穆月英

(1. 中国农业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北京 100083；2. 新疆农业科学院农业经济与科技信息研究所，乌鲁木齐 830091)

0 引 言

【研究意义】农业的基础地位决定了大宗农产品贸易具有重要战略意义，近年来中国大宗农产品出口贸易持续增长，2018年中国大宗农产品出口额208.86×108美元，是2001年的3.63倍，占中国农产品出口总额的21.57%[1]。大宗农产品是指生产量、消费量、贸易量和运输量等均较大，在一国农业经济中占较大比重，关系到国计民生的农产品，中国大宗农产品包括谷物、糖、糖制品及蜂蜜、棉花及其制品、油籽及含油果实、植物油等[2]。在国际大宗农产品价格下跌的背景下，中国大宗农产品出口的国际竞争压力持续提升。因此，如何改善中国大宗农产品贸易条件，提高中国大宗农产品的国际竞争力水平具有重要意义。【前人研究进展】已有关于中国农产品国际贸易的研究集中在3个方面：一是中国农产品国际竞争力评价及比较。学者们普遍认为中国农产品生产的劳动力和区位优势呈整体性下降[3-4]，仅在劳动密集型农产品出口上具有一定的比较优势[5-6]，农产品出口向高附加值环节集聚，加工农产品的出口占比逐步提升[7]。佟光霁等[8]、韩啸等[9]进一步研究了中俄、中美等双边农产品贸易结构与比较优势。二是中国农产品国际竞争力影响因素。包括农产品生产条件、农产品供应链建设[10]，出口市场结构[11]，农业技术进步[12-13]等，还有一些文献研究了市场开放度[14]，区域性优惠贸易安排[15]等因素。三是中国农产品贸易波动及因素分析。高道明[16]、杨逢珉等[17]的研究表明世界市场需求的扩张是拉动中国农产品出口增长的主导因素。耿晔强[18]的研究结果显示结构效应是大多数金砖国家向中国出口农产品增长的决定性因素，中国农产品进口规模扩大是促进金砖国家农产品出口增长的主要原因。李靓等[19]得出中国从澳大利亚粮食进口需求的增长和进口粮食结构的改变是中国粮食进口大幅增加的主要原因。张金艳等[20]、陆文聪等[21]研究认为中国农产品对欧盟出口整体竞争力提高及欧盟进口依存度对中国农产品出口有显著影响。【本研究切入点】已有研究集中在分析中国大宗农产品贸易格局[22]，非关税措施[23]，价格调控[24]等，对中国大宗农产品贸易波动的影响因素等方面的研究较少。研究拟运用恒定市场份额模型分析中国大宗农产品国际竞争力对出口贸易影响。【拟解决的关键问题】以2001～2018年中国大宗农产品贸易数据为数据材料，测算中国大宗农产品国际竞争力水平，运用恒定市场份额模型分解中国大宗农产品出口贸易波动的影响因素，量化国际竞争力对大宗农产品出口增长的影响，为提升中国大宗农产品贸易竞争力提供科学依据。

1 材料与方法

1.1 材 料

数据来源于联合国商品贸易数据库(UN Comtrade)，以中国加入WTO后的2001年为研究起点，选取2001至2018年共18年的大宗农产品国际贸易数据进行分析。根据中国大宗农产品出口额的变化特征，同时考虑全球经济危机、世界经济增速下滑等重要历史事件，以2009年和2013年为分割点划分为3个阶段：2001～2008年，2009～2013年，2014～2018年。

1.2 方 法

1.2.1 国际市场占有率指数(MS)

目前用于国际竞争力测算的指标包括国际市场占有率指数、显示性比较优势指数、贸易竞争指数等，为与后文恒定市场份额模型的设定保持一致，选取国际市场占有率指数(MS)作为国际竞争力测度指标，该指数是指一个国家某种产品出口额占世界该种商品出口总额的比率，用于衡量一国某种产品的国际市场份额和竞争力[25]，具体的计算公式为：

(1)

其中，MSij为j国i类产品的国际市场占有率；xij为j国对i类产品的出口额，xiw为世界i产品的出口总额，MSij数值越大，表示该产品国际市场占有率越大，国际竞争力越强。

1.2.2 恒定市场份额模型

该模型将出口波动分解为竞争力效应、结构效应和交叉效应。模型假定，若一国的出口竞争力保持不变，其贸易份额即市场占有率亦保持不变，若产品出口份额发生变动，则必然是由出口竞争力的变化引致[26]。基本模型可以表示为：

(2)

其中，q为中国大宗农产品出口额；Sij为中国第i类大宗农产品出口额占目标国家j进口总额的比重；Qij为目标国家j中第i类大宗农产品进口额。

在考察中国大宗农产品的出口效应时，将世界作为一个市场整体，因而无须考虑市场效应，采用一个国家多种大宗农产品产品出口到世界市场的改进CMS模型，可以表示为：

(3)

其中，Si为中国第i类大宗农产品出口额占世界第i类出口总额的比重；Qi为世界第i类大宗农产品出口额。结构效应∑iSi0ΔQi表示由世界大宗农产品出口规模和出口结构的变动导致中国出口额的变动，竞争力效应∑iΔSiQi0表示由中国大宗农产品出口竞争力的变动导致中国出口额的变化，结构与竞争力交叉效应∑iΔSiΔQ表示世界大宗农产品进口规模及结构变动与中国大宗农产品出口竞争力变动共同作用导致中国对出口额的变化。0代表基期年，1代表末期年。

根据竞争优势理论，国际竞争力由需求、产业、机会、结构等多因素共同构成，因此，Jempa[27]将结构、竞争力与交叉效应进一步扩展，结构效应划分为增长效应和产品效应，分别表示世界出口规模和出口产品结构的变动，竞争力效应分为整体竞争力变动和具体产品竞争力变动，交叉效应分为纯交叉效应和动态交叉效应，分别表示产品出口竞争力变动与世界进口规模、进口结构的交互作用，形成了第二层次的分解CMS模型：

(4)

2 结果与分析

2.1 中国大宗农产品出口贸易概况

2.1.1 中国大宗农产品出口规模

总体来看，中国大宗农产品出口规模持续增长，截至2018年中国大宗农产品出口额达到208.86×108美元，较2001年增长了262.67%，年均增长率7.87%，占世界大宗农产品出口市场份额的6.93%。其中，在加入世贸组织、粮食减产等多重因素共同作用下，2001～2008年中国大宗农产品出口呈现波动中增长，2008年中国大宗农产品出口额140.83×108美元，是2001年的2.45倍。随着2009年经济危机后的世界经济复苏，中国大宗农产品出口额快速增长，2013年突破220×108美元大关，达到224.37×108美元，较2009年增长了74.83%。2014年以来，世界经济增速下滑，国际市场对大宗农产品的需求下降，中国大宗农产品出口规模出现小幅波动，2018年较2014年下降2.42%。

中国在世界大宗农产品贸易格局中的地位波动上升，出口份额由2001年的5.63%增至2018年的6.93%。具体来看，2001～2003年中国大宗农产品出口额占世界大宗农产品出口总额的比重大幅上升，由5.63%上升到8.07%，增长43.33%。2004年以来，中国大宗农产品在世界出口市场所占份额持续小幅上升，2018年较2004年增长10.92%。图1

图1 2001～2018年中国大宗农产品出口额及占市场份额Fig. 1 Export volume and market proportion of China’s bulk agricultural products 2001-2018

2.1.2 中国大宗农产品出口产品结构

2001～2018年，中国大宗农产品出口品种集中于棉花及制品、糖及糖食、玉米、大米、花生、葵花籽等，出口额合计占大宗农产品出口总额的90%左右。具体来看，中国各类大宗农产品出口占比的变动呈阶段性，最初以棉花及制品、玉米、大米出口为主，2001～2007年三类产品出口份额占比均在80%以上，2009年以来谷物产品出口份额快速下降，糖及糖食、油料产品份额首次超过谷物产品，主要归因于谷物出口配额管理政策的实施和棉花及制品出口绝对额的大幅增长。至2018年，棉花及制品、糖及糖食、大米、葵花籽为中国主要出口的大宗农产品。表1

2.1.3 中国大宗农产品出口市场结构

2001～2018年中国大宗农产品出口市场较为集中，以孟加拉国、越南、菲律宾等东南亚地区市场为主，前10位出口市场占比50%左右。2001年，韩国是中国大宗农产品第一大出口市场，占中国农产品出口总额的12.84%，其次是日本、孟加拉国等地。2010年韩国占中国农产品出口额的比例降至6.24%，而出口到孟加拉国、越南、印度尼西亚等国的份额出现不同程度的增长。2015年，孟加拉国成为中国大宗农产品第一大出口市场，占比11.02%。2018年，孟加拉国占中国农产品出口的份额增至12.80%，越南、菲律宾占据中国大宗农产品出口的第二、三位，分别为11.19%、7.22%。表2

2.2 中国大宗农产品国际竞争力测算

研究表明，2001～2018年中国大宗农产品的总体国际市场占有率水平由5.63%提高至6.93%，表明中国大宗农产品国际竞争力小幅提升。其中，在加入世贸组织的前5年中国大宗农产品的出口竞争力相对较高，而后国际市场占有率持续下降，2011年开始恢复上升。分品种看，谷物、油料国际竞争力逐年下降，糖及糖食、棉花及制品的国际竞争力大幅增长。至2018年，中国大宗农产品的国际市场占有率由高到低依次为棉花及制品、葵花籽、花生、芝麻等，国际市场占有率较高，分别为28.12、13.86、11.84和4.98，具有较强的国际或区域竞争力，为出口比较优势产品。表3

2.3 中国大宗农产品出口影响因素的总体分析

研究表明，2001～2018年中国大宗农产品出口额增加151.27×108美元，竞争力效应对中国大宗农产品出口增长有正向影响，贡献率为33.05%，带来出口额增加49.99×108美元，其中具体竞争力效应的贡献率较大为24.25%，2001～2008年、2009～2013年和2014～2018年3个阶段大宗农产品竞争力效应均对出口增长有积极推动作用，贡献率分别为27.64%、6.33%和347.88%。2001～2018年世界市场需求增加即增长效应是拉动中国大宗农产品出口增长的主导因素，贡献率为74.09%，带来出口额增加112.08×108美元。从结构因素来看，2001～2018年产品效应对出口增长的贡献率为-17.32%，导致中国大宗农产品出口减少26.20×108美元，其中第一、第二阶段产品效应使中国大宗农产品出口额分别减少19.47×108美元和增加5.55×108美元，贡献率分别为-23.39%和5.78%，到第三阶段产品效应的贡献率高达88.22%。表4

表1 2001～2018年中国大宗农产品出口产品结构占比Table 1 Proportion of China’s export structure of bulk agricultural products in 2001-2018 (%)

表2 2001～2018年中国大宗农产品主要出口市场Table 2 Main export markets of China’s bulk agricultural products in 2001-2018

表3 2001～2018年中国分品种大宗农产品MS指数Table 3 MS index of China’s bulk agricultural products by varieties in 2001-2018 (%)

表4 中国大宗农产品出口的影响因素分解Table 4 Decomposition of influencing factors of China’s bulk agricultural products export

2.4 中国大宗农产品出口的分品种竞争力效应分析

研究表明，2001～2018年中国谷物出口减少0.84×108美元，竞争力效应对谷物出口增长的贡献率为-859.52%。2018年中国油料出口总额比2001年增长18.03×108美元，竞争力效应的贡献率为-14.81%，其中整体竞争力效应和具体竞争力效应分别为-19.86%和3.58%。2001～2018年中国糖及糖食产品出口额增长16.73×108美元，竞争力效应对出口影响的贡献率为33.77%，带来出口增长5.65×108美元，整体竞争力效应较大且具体竞争力效应为负值。棉花及制品的产品竞争力效应对出口的影响同样为正，贡献率为47.94%，其中整体竞争力效应的贡献率大于具体竞争力效应。表5

表5 中国大宗农产品出口的分品种竞争力效应Table 5 Competitiveness effect of China’s export of bulk agricultural products by varieties

3 讨 论

3.12001～2018年中国大宗农产品国际竞争力即MS指数波动中上升，是出口增长的重要驱动因素，其中更高的具体竞争力效应表明，中国大宗农产品出口结构的变化适应世界大宗产品市场需求的变化，对竞争力水平的提升起到促进作用。2001～2008中国大宗农产品市场得到进一步开放，整体竞争力效应的贡献率仅为0.07%。2009～2013年和2014～2018年，大宗农产品整体竞争力效应不断提升，引起出口额分别增加9.65×108美元和12×108美元，贡献率分别为10.05%、231.66%。杨艳红[2]测算得到2003～2010 年中国大宗农产品出口占全球大宗农产品出口的比重即市场占有率从3%下降到1.1%，中国大宗农产品国际竞争力先下降后上升的波动趋势。

2001～2008年随着中国加入WTO，中国与世界各国经贸合作不断拓展，各国对中国大宗农产品需求的增长推动中国大宗农产品出口额增加83.10×108美元，贡献率为99.83%。

2001～2018年中国根据世界需求变化而调整大宗农产品出口结构的速度较慢，其中第一、第二阶段中国大宗农产品出口的产品结构有所优化，到第三阶段产品效应对出口不利影响的绝对量有限，中国大宗农产品出口产品结构进一步恶化。与此同时，2001～2018年动态交叉效应的贡献率为-54.13%，其中3个阶段的贡献率分别为-43.97%、0.26%和19.11%，表明从整体来看，出口的市场结构与进口需求结构不匹配，即中国大宗农产品出口较少地集中在进口需求增长较快的国家，但近年来出口市场结构逐步优化。

3.22001～2018年中国谷物产品国际竞争力MS指数持续下降，对出口的贡献率达到-859.52%，表明谷物国际竞争力的下降是造成出口额下降的决定因素，同时，研究发现2001～2008年和2009～2013年中国谷物竞争力效应和出口额均为负值，而2014～2018年竞争力效应的贡献率为129.90%，对谷物产品出口增长有促进作用。印证了孙致陆[28]、田聪颖[29]等学者的研究结论，认为中国谷物在2008年以前曾具有国际竞争力，但2008～2012已不具有国际竞争力，谷物出口竞争力薄弱、出口市场结构效应未能充分发挥作用等，抑制了出口的增长。

2001～2008年、2009～2013年和2014～2018年竞争力效应对出口的影响均为负向且贡献率不断扩大，分别为-14.92%、-47.27%和-72.50%。刘志雄[30]认为我国大豆、油菜籽和花生的国际市场占有率均呈下降趋势，尤其是油菜籽的市场份额已经几乎为0。赵丽佳[31]认为缺乏国际竞争力的原因在于单产低导致的生产效率不高，出油率低、水杂高导致的质量不高，这与本研究结果也是一致的。

2001～2018年中国糖及糖食产品国际竞争力(MS)持续上升，显著促进了出口增长，而糖及糖食特定品种国际竞争力的出口贡献率为负，其中，2001～2008年、2009～2013年和2014～2018年糖及糖食产品竞争力效应对出口增长的贡献逐步提高，分别为36.66%、32.06%和167.71%。中国棉花及制品的产品竞争力效应的贡献率最高，其出口额的增加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国际竞争力的提升，其中第一、第二阶段竞争力效应对出口增长的贡献率分别为43.71%和17.46%，祝宏辉[32]表明2001～2009年我国棉花出口价格远高于进口价格，通过棉花进出口贸易交换，增加了我国经济福利，棉花价格贸易条件得到改善，这与该文研究结论一致。第三阶段2014～2018年中国棉花及制品的出口额减少9.11×108美元，竞争力效应的贡献率为-136.55%，表明世界市场需求等其他原因导致的出口减少超过了竞争力带来的出口增长，使得棉花及制品的整体出口额仍大幅下降，即出口绝对量的下降掩盖了竞争力对出口的贡献。

4 结 论

4.12001～2018年中国大宗农产品整体国际竞争力水平呈波动中上升的趋势，总体国际市场占有率水平由5.63%提高至6.93%，棉花及制品、葵花籽、花生、芝麻等中国大宗农产品的国际市场占有率较高，分别为28.12%、13.86%、11.84%和4.98%。

4.2国际竞争力是中国大宗农产品出口增长的重要驱动因素，贡献率达到33.05%，其中，具体产品竞争力效应的贡献率远高于整体竞争力效应，分别为24.25%和8.79%；出口产品结构的改变、产品出口对世界产品进口的适应能力也是影响中国大宗农产品出口的重要因素。

4.3糖及糖食、棉花及制品的国际竞争力提升对出口增长有积极贡献，贡献率分别为33.77%和47.94%，谷物国际竞争力的下降是造成其出口额下降的决定因素，贡献率为859.52%，竞争力效应的贡献率为-14.81%。进一步对竞争力效应进行划分，四类产品整体竞争力效应的贡献率绝对值均大于具体竞争力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