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超 刘锋 安明态 杨焱冰

摘 要：  蘭科（Orchidaceae）植物是植物界中最进化、种类最丰富的类群之一，有较高的环境要求和较强的生态系统依存性。由于很多兰科植物具有较高的观赏价值和药用价值，各地采挖频繁，导致其受威胁十分严重，已成为保护植物中的“旗舰”类群。该文基于文献资料和近年来课题组野外调查数据，分析贵州省野生兰科植物的地理分布状况、就地保护现状与保护空缺，以期为该地区野生兰科植物科学合理的保护管理提供参考。结果表明：（1）贵州省野生兰科植物共343种，其中在自然保护区内分布的物种有291种，就地保护率为84.84%。（2）在兰科植物地理分布上，黔西南（221种）>黔南（198种）>遵义（135种）>铜仁（110种）>黔东南（101种）>贵阳（82种）>六盘水（79种）>毕节（68种）>安顺（65种），黔西南和黔南分布的兰科植物及它们自然保护区内分布的兰科植物种类均远高于其他地区。（3）采用“累计筛选法”共鉴别出保护贡献率较高的前14个保护区，累计保护贡献率达84.84%。总体而言，贵州省野生兰科植物受到了较全面的保护，但仍有部分物种未受到保护，且受威胁严重。

关键词： 兰科植物， 就地保护， 保护空缺， 保护贡献率， 贵州省

中图分类号：  Q948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0-3142（2022）02-0240-07

Analysis on in situ conservation status and conservation vacancy of wild Orchidaceae in Guizhou Province

YE Chao1，2， LIU Feng1，2， AN Mingtai1，2*， YANG Yanbing1，2

（ 1. College of Forestry， Guizhou University， Guiyang 550025， China; 2. Research Center for Biodiversity and Nature Conservation， Guizhou University， Guiyang 550025， China ）

Abstract：  Orchidaceae is one of the most rapidly evolved and abundant taxa in the plant kingdom. It has high environmental requirements and strong ecosystem dependence. Many Orchidaceae plants have high ornamental and medicinal values， therefore， they are frequently mined and threatened seriously， and have become the “flagship” taxa in the protected plants. Based on the literature and the field survey data of the research group in recent years， we analyzed the geographical distribution， the current situation of in situ conservation and conservation vacancy of wild orchids in Guizhou Province， so as to provide a reference for the scientific and reasonable conservation and management of wild orchids in this area. The results were as follows： （1） There are 343 species of wild orchids in Guizhou Province， among which 291 species are distributed in the nature reserve， and the in situ conservation rate is 84.84%. （2） In terms of geographical distribution， Qianxinan（221） > Qiannan （198） > Zunyi（135） > Tongren（110） > Qiandongnan（101） > Guiyang（82） > Liupanshui（79） > Bijie（68） > Anshun（65）， the species of orchids in Qianxinan and Qiannan and their nature reserves are much higher than those in other areas. （3） The top 14 reserves with high conservation contribution rate were identified by “cumulative screening method”， and the cumulative conservation contribution rate reached 84.84%. In general， the wild Orchidaceae plants in Guizhou Province have been fully protected， but there are still some species not protected and seriously threatened.

Key words： Orchid， in situ conservation， conservation vacancy， conservation contribution rate， Guizhou Province

蘭科（Orchidaceae）是有花植物中最大的科之一，物种种数仅次于菊科，且每年被描述的新物种中有500种出自这两个科（Chase et al.， 2015）。目前全世界约有兰科植物736属28 000种（Christenhusz et al.， 2016），并且正在以每年13个属的速度被描述（1994年至2004年的平均值）（Schuiteman， 2004），广泛分布于除两极和极端干旱沙漠地区以外的各种陆地生态系统中，尤以热带地区分布最多（Gustavo， 1996）。多年来，兰科作为保护植物中的“旗舰”类群（罗毅波等，2003），深受国内外研究者的青睐，大量有关兰科植物的研究被报道。然而，这些报道多集中在某些重要物种或类群的形态学（李秀玲等，2015; Necmettin， 2016）、细胞学（ Oliveira et al.， 2015;Moraes et al.， 2016）、菌根生物学（Hajong et al.， 2013）、传粉生物学（任宗昕等，2012）、育种及组培快繁技术（Dong et al.， 2015）等方面，有关兰科植物就地保护效率的研究极少，目前仅见秦卫华等（2012）对中国1 334种兰科植物在543个自然保护区中的就地保护水平进行了划分，并认为仅有4.8%的兰科植物受到了“有效保护”。中国作为世界上野生兰科植物最丰富的国家之一（张殷波等，2015），目前共记录兰科植物205属1 556种（王利松等，2015），约有70%的种类在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等保护地内有分布，就地保护（in situ conservation）成为了我国兰科植物保护的主要方式（金效华，2019）。就地保护是生物多样性保护最有效的措施（马建章等，2012），而建立自然保护区是对生物资源进行就地保护最有效的途径（张殷波等，2019）。

西南高山峡谷区是我国野生兰科植物的重点分布区域，其独特的地理位置和复杂的自然环境为野生兰科植物提供了适宜的环境（秦卫华等，2012;张殷波等，2015）。贵州地处我国西南边陲，是世界喀斯特地貌发育最典型的地区之一，喀斯特面积占全省面积的61.9%（李宗发，2011），地形多变，山高谷深，沟岭纵横，气候垂直分异大，水热资源充沛（周政贤，1992），其复杂的环境和良好的水热条件为兰科植物的生存提供了条件。贵州省自1978年建立第一个自然保护区——梵净山自然保护区以来，至今已建成124个自然保护区（http：//www.mee.gov.cn/stbh/zrbhdjg/201611/ P020161125559865886359.pdf），总面积达8 898.2 km2，占全省面积的5.05%。但是，这些保护区对贵州省野生兰科植物的保护情况与保护贡献率如何仍有待研究。本研究以贵州省野生兰科植物为研究对象，分析自然保护区内外的兰科植物地理分布特点及其保护现状，评价其就地保护及保护空缺，对有关部门制定兰科植物的保护策略和管理方案具有一定的理论指导意义。

1 数据与方法

1.1 数据来源

本文兰科植物名录的资料收集截至2020年3月30日。主要查阅了《贵州野生兰科植物鉴别手册》（陈东升等，2019）、《贵州维管束植物编目》（罗扬等，2015）、《贵州野生兰科植物》（周庆，2017）、《贵阳市野生兰科植物资源》（赵熙黔和安明态，2015）、省内已出版的自然保护区科学考察集（张华海等，2006;罗杨等，2010;喻理飞等，2016）等相关专著与近年来已发表的兰科植物新纪录等相关资料（金效华等，2002;冉景丞和鲁成巍，2009;杨焱冰等，2017），以及课题组近年来在承担贵州省第二次全国重点保护野生植物资源调查、贵州省相关保护区综合科学考察、林木种质资源调查、自然保护区生物多样性监测等工作中收集的兰科植物资料，整理得出贵州省野生兰科植物共计343种（表1），依据Species 2000 China Node（http：//www.sp2000.org.cn）的分类系统，隶属于92属。

1.2 自然保护区保护贡献率分析

本研究从保护野生兰科植物的角度出发，采用累计筛选法（张殷波等，2014）来评价贵州省现有自然保护区对野生兰科植物的保护贡献率。此方法依据“保护物种最多”“互补性最高”及“保护面积最小”3个原则，在自然保护区网络中鉴别出对贵州省野生兰科植物保护贡献率最高且补充贡献率也较高的自然保护区。具体步骤如下：首先，统计贵州省现有的124个保护区中已知分布的野生兰科植物的物种数，按从多到少排序，将包含野生兰科植物种类数量最多且面积最小的保护区作为对兰科植物保护贡献率第一位的保护区，同时认为该保护区内所包含的兰科植物已受到保护，将其从总的兰科植物中剔除;然后，将其他的自然保护区按照包含剩余野生兰科植物的种类数量按照从多到少排序，选出此时包含兰科植物种类数量最多且所占面积最小的自然保护区作为保护贡献率第二位的保护区;之后，再重复以上步骤，直到所有的在保护区内有分布的野生兰科植物均被剔除掉;最后，得到贵州省野生兰科植物保护贡献率最高以及补充贡献率也较高的自然保护区位序。

2 结果与分析

2.1 野生兰科植物地理分布特点及就地保护现状

贵州省已知的343种野生兰科植物广泛分布于全省境内（图1），分布极不均衡，地区差异极大。其中：以西南部的黔西南州分布最多（221种），占贵州省野生兰科植物的63.56%;其次为黔南州（198种），占57.73%;黔中的安顺市分布最少，仅有65种，占18.95%。贵州省25个自然保护区（10个国家级、6个省级和9个县级）内有291种野生兰科植物分布，就地保护率达84.84%。各行政区的就地保护率虽有一定的差异，但总体上仍较好。如毕节市分布的68种在保护区内均有分布，就地保护率最高，为100%;黔东南州和六盘水市分别有1种、2种未在保护区内有分布，就地保护率分别为99.04%和96.77%;黔西南州有31种未分布于保护区内，就地保护率较其他各地州市差，但其就地保护率仍达85.02%，表明贵州省自然保护区对野生兰科植物的就地保护成效较佳，远高于我国兰科就地保护率（51.9%）（秦卫华等，2012）。

尽管如此，贵州省兰科植物受威胁程度仍非常高。贵州省野生兰科植物处于受威胁（极危、濒危和易危）等级的有130种，占我国高等植物受威胁物种（3 879种）（覃海宁等，2017）的3.35%，占我国受威胁兰科植物（653种）的19.91%，占贵州省兰科植物的37.90%。其中，极危种在保护区内分布的有13种，占贵州省野生兰科植物极危种的81.25%，濒危种38种，占76.00%，易危种61种，占87.14%。总体来看，全省达到易危以上等级的物种绝大多数通过保护区方式得到了保护，但由于兰科植物多为重要观赏植物和药用植物，全省各地采挖兰科植物现象严重，导致兰科植物资源急剧减少甚至区域性灭绝率显著提高，而且兰科植物暂时未纳入国家保护植物名录， 保护力度不足，兰科植物受威胁状况并没有得到缓解。

2.2 保护空缺

目前，贵州省野生兰科植物有52种未见在保护区内分布，其中：极危3种，为杏黄兜兰（Paphiopedilum armeniacum）、贵州杜鹃兰（Cremastra guizhouensis）、丽江杓兰（Cypripedium lichiangense）;濒危种包括贵州地宝兰（Geodorum eulophioides）、文山兜兰（Paphiopedilum wenshanense）和斑叶杓兰（Cypripedium margaritaceum）等12种;易危种包括合柱兰（Diplomeris pulchella）、滇藏斑叶兰（Goodyera robusta）和长距美冠兰（Eulophia faberi）等9种;近危种包括离萼杓兰（Cypripedium plectrochilum）、宽药隔玉凤花（Habenaria limprichtii）和喙房坡参（Habenaria rostrata）等8种;无危种包括流苏金石斛（Flickingeria fimbriata）、湿地玉凤花（Habenaria humidicola）和白肋线柱兰（Zeuxine goodyeroides）等20种。这些种多为近年来发表的新种或新记录种，在贵州省内仅有零星的分布，如贵州杜鹃兰和丽江杓兰等39种均只记录到一个分布点，喙房坡参仅在镇宁县发现3株，且还受放牧的威胁。

2.3 自然保护区的保护贡献率

经筛选后，贵州省自然保护区对野生兰科植物保护贡献率最高的是茂兰国家级自然保护区（129种），占贵州省兰科植物总数的37.61%;其次，筛选出补充保护贡献率最高的是坡岗州级自然保护区，补充保护物种数48种，累计保护物种177种，累计保护贡献率达到51.60%;随后依次筛选出大沙河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梵净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望谟苏铁县级自然保护区和雷公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这4个保护区共补充保护物种93种，累计保护物种270种，累计保护贡献率达到78.72%。通过筛选，共得到14个保护贡献率最高且最互补的保护区（图2），并将贵州省在自然保护区内有分布的291种野生兰科植物完全包含在内，总面积占贵州省保护区总面积的38.07%，累计保护贡献率达到84.84%。通过本研究得出，筛选得到的前14个自然保护区对贵州省野生兰科植物的保护贡献率最高。其中，有9个为国家级自然保护区、2个省级自然保护区，合计达11个省级以上保护区，占前14个保护区的78.57%，表明省级以上自然保护区尤其是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对贵州省野生兰科植物有较高的保护贡献率且保护成效显著。贵州省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中仅佛顶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未筛选到，但其仍保护了45种野生兰科植物。

3 讨论与结论

贵州省野生兰科植物种类较多，分布广泛，生境复杂，调查难度高，即使是物种最基本分布数据的获取仍是任重道远，兰科植物分布面积、资源数量等数据的获取尤为困难，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对野生兰科植物资源现状的客观评估，难以逐一对研究对象的种群数量和分布面积实施详细的调查。因此，在进行保护效果的评价过程中，本文仅以野生兰科植物在保护区内是否有分布为依据，对其就地保护现状进行初步评价。

本研究采用累计筛选法得出在野生兰科植物保护中应优先考虑的保护区，这14个保护区的累计保护贡献率即可涵盖贵州省124个保护区种分布的全部兰科植物物种。但是，此评价方法没有考虑物种间的差异性及物种的遗传多样性，且只要在保护区内有分布的物种，我们即认为其已受到保护，未涉及到种群数量、种群分布面积以及其在保护区内具体的分布环境等指标，存在一定的局限性。今后可以通过更为全面的调查与监测来完善贵州省野生兰科植物数据库，进而对贵州省野生兰科植物的实际地理分布以及就地保护现状进行更为精确和科学的评价。

对于评估结果中的52种目前未受到自然保护区保护的兰科植物，39个物种仅在1个县内发现有分布，兴义、安龙、兴仁分别有10种、7种和6种未分布于保护区内。兰科植物的多样性能客观地反映一个地区生物多样性的状况（金效华等，2011），结合这些兰科植物的分布情况，将这些种的分布地列为贵州省生物多样性的保护空缺地，对这些保护空缺物種新建或扩建保护区，可以为贵州省野生兰科植物的就地保护工作以及贵州省自然保护区的进一步优化提供一定的依据。如兴义的坡岗自然保护区，可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进行扩建;紫云县发现较大面积的硬叶兜兰种群以及其他十余种兰科植物的分布，且正面临放牧的干扰，可以考虑建立兰科植物的保护小区甚至保护区。针对某些不适合或不便进行就地保护的种（如丽江杓兰、喙房坡参），可结合迁地保护将其引种至植物园等迁地保护中心进行保护。在进行保护效率评估中，在5个以上保护区内实现了就地保护的物种有75种，占贵州省野生兰科植物的21.87%。然而，大部分兰科植物，尤其是一些贵州特有种分布范围极其狭窄，仅在少数的一个或几个保护区内实现就地保护，甚至有些物种（如狭瓣玉凤花、贵州石仙桃）自发表后在贵州野外未见。因此，在保护区内必须加强基础研究工作，进行系统的本底资源调查，对保护区内野生兰科植物的分布进行长期的监测，实时掌握其种群动态变化，进行群落学特性的研究，真正保证就地保护成效。

通过近年来课题组在全省的调查研究，初步确定北盘江地区（尤其是下游地区）为贵州省兰科植物分布最丰富的地区，然而，该区域也是兰科植物丧失最严重的地区。由于很多兰科植物具有较高的观赏价值或药用价值，许多人对国兰、兜兰、石斛、天麻等价值较高的兰科植物基本上是遇着即挖、逢见必采。而且，在法律上，兰科植物的保护在我国尚缺乏法律依据，这些兰科植物与普通杂草无异，在各大网络平台上公开叫卖，并且运输畅通无阻，各地林业管理部门执法无依据，无法有效制止市场兜售和偷采盗采事件，使得兰花交易更加频繁。因此，兰科植物的立法保护迫在眉睫。然而，科学合理的保护是需要资源清、本底明为前提的，以研究促保护是野生植物资源保护的有效途径。目前，国家已经高度重视兰科植物的保护工作，国家林业和草原局2019年已经启动了全国野生兰科植物资源调查评估，贵州省列入首批调查省区。国家第二批重点保护野生植物名录的编制工作已经启动，兰科植物作为野生植物保护中的“旗舰”类群，有望得到国家法律保护，兰科植物的保护研究也必将引起更多人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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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周翠鸣）

收稿日期：  2020-07-22

基金项目：  国家自然科学基金（31960042）;国家林业和草原局野生植物保护管理项目（2019073004）;生态环境部生物多样性保护重大工程专项（8-3-7-20-3） [Supported by  National Natural Science Foundation of China（31960042）; Wild Plant Protection and Management Project of State Forestry and Grassland Administration（2019073004）; Special Project of Major Biodiversity Conservation Project of Ministry of Ecology and Environment（8-3-7-20-3）]。

第一作者： 叶超（1994-），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生物多样性保护（植物方向）与植物分类学研究，（E-mail）cqyc4959@163.com。

*通信作者：  安明态，博士，正高级实验师，主要从事生物多样性保护（植物方向）、植物分类学与森林生态学研究，（E-mail）gdanmingtai@126.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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