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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克拉拉:切·格瓦拉的安息之地

2022-03-08马剑

中国新闻周刊 2022年6期
关键词:格瓦拉冰激凌纪念馆

马剑

切·格瓦拉纪念馆前的雕像。

圣克拉拉是我离开古巴前最后拜访的一座城市,之所以把它放在最后,是心中对这座遥远而又陌生的城市很早就怀有了一份深深的敬意,似乎只有在离别时才最适合向心里的那位故人去告别,这里是切·格瓦拉的安葬地,也被称为切·格瓦拉之城,距离首都哈瓦那不到三百公里。

年少时深受《摩托日记》之毒,影片讲述着学生时代的切·格瓦拉在1951年与好友骑摩托车环游南美的经历。这次旅行,让切·格瓦拉看到了南美洲壮丽的自然风光,也看到了它的动乱与贫弱,大概正是这样的经历让他最终放弃医生职业,为了他心中的理想踏上了革命的道路。那时的自己就想着,哪天也能像切·格瓦拉一样,驾驶着摩托车浪迹天涯一番。可随着年龄的增长,曾经的豪言壮语早已渐渐淡忘,而对切·格瓦拉的敬意反倒更多了几分。

切·格瓦拉的墓地位于圣克拉拉的市郊,从市中心过来尚需一定的距离。当地的公交车并不发达,好在还有马车。这种马车不是人们印象中价格昂贵的观光性交通,而是实实在在的交通工具。一辆马车后有两排座位,可以坐十个人左右,车票相当于人民币几毛钱。坐在对面的当地人,看到一个鲜见的东亚面孔坐了上来,每个人都主动向我问好,本就炎热的加勒比海气候,在对方热情的招呼中,显得更加炙热。

1962年美国宣布对古巴实行经济、贸易和金融封锁后,古巴无法进口汽车,本国也没有制造汽车的能力,使得这片土地上的交通工具停留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状态,道路上的汽车大多是改装过不知多少次的老爷车,马车顺理成章地成了刚需。悠闲的当地人对时间与速度并不在意,马车的脚力刚好可以丈量这座不大的城市。

在马夫的提醒下,我到达了埃内斯托·格瓦拉司令广场。站在开阔的广场前,一眼就能望见矗立着的6米多高的切·格瓦拉铜像:戴着他标志性的贝雷帽面向南美洲的方向,那里是他的故鄉也是他曾经战斗过的地方。只见他手握钢枪,仿佛仍在继续迈步前进,显得孤独而笃定。雕像的基座下用西班牙文刻着:直到永恒的胜利。

铜像相邻的雕刻墙上描绘着他在历史不同时期所扮演的角色,他的一生时光都被凝聚在了这里。旁边的雕刻墙上,切·格瓦拉写给菲德尔·卡斯特罗的告别信被完整刻写在上面。

圣克拉拉城内的教堂。

维达尔公园旁的街道。

马车是圣克拉拉当地的主要交通工具之一。

切·格瓦拉在玻利维亚被捕枪杀后,直到1997年他的遗骨才被运回古巴,并以国葬的规格安葬在他生前战斗过的圣克拉拉。当时圣克拉拉数十万百姓涌向灵车经过的路旁,灵车经过之处撒满了鲜花,以迎接他们的英雄回家。

广场上唯一的美中不足是四周几乎没有任何遮阳物,烈日当头,人们瞻仰铜像很难坚持太久。一个留着长白胡子的老人一个人坐在台阶上,似乎毫不在意太阳的直射,他拿着吉他时而发呆,时而哼唱几段,几句寒暄后,才知道他来自法国,年轻时就对切·格瓦拉充满了敬仰,此刻只是希望自己的歌声能被切·格瓦拉听到。

雕像背后是纪念馆,来之前听说美国人曾被禁止参观切·格瓦拉的纪念馆,古巴人认为他的死和美国有关,美国才是在背后指使的真正凶手。可在美国却有着大量热爱切·格瓦拉的年轻人,美国和古巴的邦交已经正常化,来这里的美国游客越来越多。

参观排队时,工作人员会问参观者的国籍,并提醒不允许拍照,需要寄存包裹。排在我前面的几个外国游客是美国人,但当被工作人员问到国籍时,他们一致回答自己是加拿大人。我想美国人来到这里,面对两国交恶的历史,多少会有些心有余悸。工作人员倒也并不较真,没有检查他们的护照,想必谁也不想将仇恨一直延续下去。

切·格瓦拉墓室就在纪念馆内,面积不大,灯光昏暗。他的名字被刻在墙壁一颗红星下面,正前方有一处长明火,旁边有与他一起牺牲的革命战友的名字,大概是一同被安葬在这里的。刚刚还有说有笑的游客,此刻都安静下来,每个人都被室内庄严肃穆的气氛感染。年少时对切·格瓦拉充满了各种想象,此刻真的站在他的面前却不知该如何去表达,唯有静静地注视,希望他也能感受到一个来自遥远国度的东方人的敬意。身旁的几个“加拿大人”将帽子摘下,同样静静地注视着,我想无论站在墓碑前的人背景如何,大概都是怀着敬意而来的。

对于切·格瓦拉的一生,有赞美的,也有批评甚至斥责的。平心而论,一个阿根廷人能放弃贵族生活,远离故土跑到古巴的丛林里饥寒交迫地打游击,革命成功后仍能放弃高官厚禄再次投入新的艰苦革命,这样的人,哪怕他是偏执的,有很多缺点,仍值得人们尊敬。之所以有那么多人热爱他,倒不一定是真的认同他理想中的革命,而是被他为了理想可以放弃现实诱惑一往无前的精神所触动,他做了许多人想做但不敢做,想坚持却无法坚持的事。加之他那硬朗的外表,自带时尚气息的装束,还有谁比他更适合作为年轻人的精神寄托呢。

走出墓室,旁边是关于切·格瓦拉生平的展览厅,里面收藏了不少切·格瓦拉的遗物和珍贵照片。有切·格瓦拉生前的衣物,使用过的相机,还有他写给卡斯特罗的道别信的原稿。展览的照片,我大多都是頭一次看到,有他孩提时的模样,也有成年后的生活照,更多的是参加游击队时的身影,而最后的照片定格在了他在玻利维亚时期。

颇讽刺的是,当年在玻利维亚负责处死切·格瓦拉的士兵因无钱看病,2007年到古巴接受了古巴医生提供的免费医疗,治好了白内障重见光明,而这种免费医疗正是切·格瓦拉生前所推广的。不知道这位士兵内心是何感想。据说当时下达枪杀切·格瓦拉命令后,无人愿意开枪,这名士兵被迫抽签,结果抽到了自己。

不但在纪念馆可以真切地感受到切·格瓦拉的存在,在这座英雄之城几乎随处都可以看到与切·格瓦拉有关的东西。小酒馆的墙壁上贴满了他的照片,路边的墙壁上有他的涂鸦画像,汽车站的候车室里有他的油画……

要不着急赶路,还可以在这里找到切·格瓦拉当年战斗过的痕迹,城郊的铁路边有一座纪念碑,纪念碑旁是几节横七竖八摆放的火车车厢和一辆推土机。在1958年12月的一天,切·格瓦拉带着十几名游击队员,用一辆借来的推土机将当时的巴蒂斯塔政府武装火车途经的轨道破坏,导致其脱轨,游击队缴获了大量武器,为最终夺取圣克拉拉和进入哈瓦那提供了重要的武装保证,这场战役日后也被评价为夺取胜利的关键一战。

如今脱轨的列车厢已经被改造成纪念馆,供游客参观,从车厢摆放的位置和周围放置的枪炮,仍能感受到当年战斗的激烈。一旁的铁轨仍在继续使用,其向着远方延伸出两条分叉,仿佛预示着古巴的历史,在这场战役后被引向了另一个方向。

纪念碑不远处的一座办公楼前,有一尊不太一样的切·格瓦拉雕像,这里的他不再手握钢枪,也不再桀骜不驯,而是表情坚毅地将一个孩子抱在怀里,阔步向前,像是在告诉世人他将带领人民走向他理想中的世界。

现实中的圣克拉拉早已看不到当年革命的激情,这座城市以维达尔公园为中心,公园四周的房子大多是西班牙殖民时期遗留下来的老建筑。在公园的长椅上,当地的居民可以悠闲地坐上一个下午,慢节奏好像已经成为了这座城市的基调。

公园的不远处是古巴著名的国营冰激凌店Coppelia,虽说是冰激凌店,其实更像是家甜品店。尽管已经做好了排队的心理准备,但还是被眼前将近20米的队伍震惊了。队伍行进速度缓慢,后来才看到,很多人一买就是几十份冰激凌。

排了将近两个小时,终于买到了属于我的冰激凌,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先不说味道如何,仅它的价格就足以让人惊叹,三份冰激凌和一块小蛋糕仅需支付约合人民币1元钱。这样的价格无论味道怎样,都不会让人苛求了,何况确实好吃。

别看价格便宜,冰激凌店的就餐区很气派,宽阔的大厅能容纳近百人。餐厅里没有空调,只有巨大的风扇在不停地转动,在炎热的古巴,这点风量并不起太大的作用。

与邻桌的小伙子闲聊时得知,这里的人收入并不高,一个月只有30美元左右,所以冰激凌才会如此低价。作为社会主义国家,这里仍沿用计划经济时代的制度,在城市的街头常会看到拿着粮本购物的人群排成的长队。“虽然我们并不富有,但我们这里有免费医疗和教育,比很多国家都好。”小伙子自豪地说道。

确实,古巴人并不富足,但由于人们的生活水平基本相差无几,这里的年轻人并没有发达国家年轻人的焦虑。升学、就业、房贷……似乎从来就不会困扰这里的年轻人。走在街头,常常会碰到一家人坐在门前,有人打着鼓、有人弹着吉他,路过的行人围着他们跳起欢快的舞蹈。不知道这样的古巴,是否是当年切·格瓦拉为之奋斗、追求的那个古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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