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晓峰（福建农林大学 福建 福州 350002）

股权激励是指企业以业绩激励的方式，将部分股权授予员工，以鼓励其更好地为企业服务的一种形式。由于这一激励方式能够很好地解决代理问题，降低代理成本，目前已经受到业界的广泛认可。在实务操作中，由于股权激励方案中必然具备的业绩要求，股权激励在推动企业战略的实施上具有重要的导向作用。为了在探索股权激励与企业战略关系的研究中排除干扰，使论证的因果关系更强，本文选择经历了战略转型过程的用友网络作为研究对象，聚焦于企业战略转型前后2013年、2017年两次股权激励，探索企业战略对股权激励设计的影响和股权激励对于企业战略的推进作用。

一、用友网络战略转型

（一）用友网络业务转变。用友网络进入ERP软件市场始于1998年，逐渐成长为行业龙头，在我国市场占有率接近30%。目前用友网络营业收入的主要来源仍是ERP系统软件业务，该业务毛利率在95%左右，盈利能力稳定且卓越。然而，相关产品市场已经进入相对稳定的发展阶段，营业收入增长缓慢。

随着互联网商业应用场景的增多，基于云计算技术的云服务开始出现。云服务可以通过租用虚拟服务器的方式降低对使用者硬件设备的要求。此外云服务更具个性化，可以在网上自由选择功能模块，无需实地安装、调试等，免除了巨额服务费用。在云服务相较于传统软件服务具有显著优势的情况下，打开云服务市场可以突破经营瓶颈，给企业带来新的利润增长点。从生命周期上来看用友网络的云服务业务已经步入了成长期。截至2019年，企业云服务收入达到32.63亿元，占主营业务收入的38.64%。

（二）用友网络战略转变。在2015年之前，用友网络的ERP软件业务已经进入生命周期中的成熟期，市场发展潜力有限，市场竞争程度较高。在这一时间段，用友网络的主要经营方略为：加强研发实力，调整企业产业结构，致力于对企业现有产品的维护。在这个阶段，企业的战略形态可以总结为市场渗透战略。与此同时，企业从2012年初步开始进行云业务探索。2014年，提出了深化转型的企业发展目标，云服务开始创收。2016年，企业正式提出“用友3.0”，标志着战略转型的开始。企业将软件服务、云服务、云金融作为三大经营策略。企业在这个阶段的战略形态为多元化战略。

二、股权激励方案比较

用友网络在2013年与2017年两度推出股权激励计划。而在两次计划之间，用友网络经历了一个战略转型的过程。2013年的股权激励计划是在企业旧有战略指导下制定的。而在2017年，企业已调整发展重心，实行新的战略，并立足于新的战略推出了新一期股权激励计划。因此了解两次计划方案的变化，有助于分析股权激励计划方案对企业战略的配合。两次股权激励计划方案见下页表1。

表1 用友网络2013年、2017年股权激励计划概要

（一）股票来源。用友网络在2013年激励计划中股票来源都是定向发行，而2017年激励计划中定向发行仅仅覆盖了股票期权，企业自二级市场回购股份用于支付限制性股票。定向发行股票成本较低，但是增加了企业的总股份数，稀释了原股东的权益。而企业以市价回购股票将产生巨额费用，但能保护原有股东利益。此外由于回购向市场发出了积极信号，有助于股价上涨，能够降低因股价低于授予价格导致激励计划失效的风险。

（二）授予数量。2013年激励计划中授予的股票期权与限制性股票数额相等，各占总股本的1.5%。而2017年激励计划中，出现授予总数增加、股票期权比重上升的趋势。如股票期权授予量攀升至总股本的2.64%，限制性股票降低至1.32%。授予总量的变化取决于企业战略。2013年激励计划处在市场渗透战略引导下，股权激励的目的在于留住骨干员工，等待发展契机。而2017年激励计划制定时企业面临战略转型。在企业发展提出新目标的背景下，对优秀人才有更高的要求，需要付出更大的激励成本。授予权重的变化也与企业战略转变相关。股票期权的授予价格为证券市场30个交易日均价，获授员工获利的前提是股价上涨。因此期权模式要求授予对象更多地作出贡献。

（三）业绩指标。在市场渗透战略的指导下，企业发展按部就班，用友网络2013年激励计划的目标只注重盈利性。在激励方案的指标设计中，净资产收益率体现了企业经营获利能力，净利润增长率则反映了盈利增长能力。而2017年股权激励的重要目标是配合企业战略规划，抢占云服务市场。针对企业亟需转型的情况，激励计划以合并营业收入增长率作为考核指标，发出了明确信号，转换思路，将业务发展作为首要考量。

三、股权激励实施效果

2013年激励计划部分失败了，2015年的业绩目标未达成。而2017年激励计划中企业业绩完全达标，三期均可以行权，股权激励获得成功。下面从财务绩效角度分析股权激励实施效果。

（一）盈利能力。盈利能力方面，参考杜邦分析法，选择毛利率、营业利润率、净资产收益率反映企业不同层次的盈利状况。在2013年股权激励期间，净资产收益率先升后降。由于净资产收益率是股权激励的核心考核指标，股权激励在最初两年对此起到了积极作用。然而激励效果未能长期保持，在2015年出现了净资产收益率的大幅下降。原因在于在原有战略框架下，企业增长潜力有限，后期考核目标较难达到。此外，企业在2015年的大规模权益融资降低了资产周转率与权益乘数，从而助推了净资产收益率的下降。表现在图1中，2015年营业利润率下降幅度低于净资产收益率。比较营业利润率与毛利率可以发现，2015年营业利润率下降的同时，毛利率相较于前期变化不大，说明并非企业业务经营出现问题。用友网络进行战略转型筹备，开发大量新产品，需要高额的研发投入，对营业利润率产生了不利影响。

图1 用友网络盈利能力

2017年股权激励期间企业盈利能力持续增强。用友网络实现了净资产收益率的快速回升是由于2017年股权激励将核心考核指标放在营业收入增长率上。企业在股权激励设计方案中配合企业战略转型的计划，力求在新兴市场占有更大份额，不再追求高利润率和高利润增长，盈利能力通过开源的方式反而得到了增长。

（二）营运能力。由于用友网络属于技术密集型企业，创造价值较多依赖无形资产，因此本文以无形资产周转率与总资产周转率衡量其营运能力。由图2可知，2013年股权激励期间，总资产周转率持续下降。原因在于软件服务市场不景气的大环境下，企业在原有业务模式下的发展遭遇瓶颈，而且激励计划忽视了收入相关指标，因此营业收入增长停滞。此外，面临战略转型时，企业选择大量融资增加现金资产储备，以备未来研发、推广的巨额资金需求。总资产增加加速了总资产周转率的下滑。无形资产周转率降低说明在战略转型前，企业虽然投入大量研发费用开发新的云服务产品，产生了大量无形资产，但是市场开拓没有跟上，新产品产生的营业收入较少。

图2 用友网络营运能力

2017年股权激励期间，企业战略正式确立后，将营业收入增长率作为股权激励的核心业绩指标，云服务业务的营业收入大幅度增长。如2016年用友网络的云服务业务占营业收入的比例为7.05%，而2019年该比例上升至38.34%。因此企业总资产周转率上升，营运能力得到恢复。2017年股权激励期间，企业战略转型成果初步显现，前期用于云服务业务开发的巨额投入开始产生收益，无形资产的利用效率上升。

（三）偿债能力。

1.短期偿债能力。由于软件服务行业的特殊行业特征，企业存货较少，流动比率、速动比率较为接近。因此，以速动比率与现金比率衡量企业短期偿债能力。速动比率一般要求高于1，由图3可知，两次股权激励期间速动比率均高于1，短期偿债能力有所保障。现金比率一般要求高于20%，用友网络拥有远高于安全线的现金资产。

图3 用友网络短期偿债能力

2013年股权激励期间，企业为应对内外部环境变化进行大规模融资，主要增加了现金资产储备。但是不应忽视的是，企业债务融资增长了长期债务，需要支付更高额的利息，因此降低了长期偿债能力。可以发现企业融资得到的部分资金没有投入使用，这种现象贯穿于2013年股权激励期间。原因在于2013年股权激励方案滞后，设计时未能考虑到企业内外部环境的变化，面临战略转型的情况。在股权激励追求盈利的业绩要求下，充分利用融资得来的资金投入研发与推广会加大期间费用，降低利润率。而战略转型开始时具有高度不确定性，盈利能力无法保证。因此，战略转型无法推进。

2017年，由于用友网络正式确立用友3.0战略，改变了股权激励设计方案，将营业收入增长率作为核心业绩指标。用友网络战略转型计划推行顺利，在短期偿债能力高于安全线的基础上，实现了现金资产的充分利用。

2.长期偿债能力。2013年股权激励期间资产负债率的下降建立在企业扩大包括股权融资在内的多渠道融资的基础上，债务融资规模事实上扩大了，财务风险并未降低。如图4所示，企业利息费用膨胀，利息保障倍数从7.35下降至3.98。该比率的下降与用友网络战略转型前大幅度增加负债规模，特别是需要支付较高利息的长期借款的情况相吻合，说明企业在转型准备期投入巨大，而带来的收益不成正比。

图4 用友网络长期偿债能力

2017年股权激励期间，利息保障倍数从4.24上升到8.06。因为2017年股权激励计划带动了利润的增长。尽管用友网络的负债大幅度增加使利息费用高涨，但财务风险仍得到了缓解。

四、启示

本文研究了用友网络2013年、2017年股权激励计划设计方案与企业战略的联系，并通过财务绩效来评价用友网络股权激励的效果，得出如下启示：

（一）股权激励与企业战略配合。股权激励可以与企业战略形成一定的配合，两者有相互促进的作用。首先股权激励可以作为执行战略的重要工具，发挥引导作用，激励员工落实企业发展战略。激励计划对企业战略的配合主要内含在方案设计中。例如，面临战略转型时，企业编制的激励计划更能适应新业务的发展。其次，适合企业发展的战略也能够使激励计划更加成功，能维持激励计划的长期效果。当企业发展前景较为广阔时，股权激励配合较为积极的企业战略效果更加正面，更少发生损害企业长期发展能力的行为。

（二）完善绩效考核指标设计。用友网络的股权激励计划设计中，绩效考核目标通常以固定的基期作为比较基准。这种设计缺陷较大，要求企业能精准预测自身发展速度，而且缺乏弹性，无法针对预期外情况作出事后调整。例如用友网络2017—2019年发展迅猛，营业收入增长率远高于激励计划的目标，原计划不再现实适用。在此情况下，股权激励计划失去了对员工的激励作用。在设计考核机制时，可以通过对基准年度进行调整，将每年业绩指标的基准定为上一年，从而解决这个问题，避免股权激励失灵。

（三）明确对目标业务的考核。战略转型确立新的发展方向，企业的战略重心将放在新业务的增长之上，所以在激励计划中可以进一步明确对目标业务的考核。此外企业可以将目标业务整体规划成独立的利润中心，单独进行财务核算。在此基础上，激励计划可以制定对该利润中心的单独考核。如用友网络2017年激励计划仍旧以合并营业收入作为绩效考核的关键指标，削弱了新业务在激励计划中的代表性。在企业战略规划偏向新兴的云服务业务时，绩效考核的指标可以直接指向云服务业务的增长。

（四）提高激励计划的灵活性。制定股权激励计划时，对企业未来发展状况的预估可能并不准确。特别是股权激励的有效期较长时，远期预测的准确性不高。企业发展偏离预期，股权激励方案的考核指标将失去现实意义。考核指标不再现实适用时，股权激励计划将失去激励作用，即股权激励失灵。用友网络正面临战略机遇期，股权激励与企业战略配合对企业发展来说十分关键。为了充分发挥股权激励的作用，企业在应用时应考虑增强灵活性。首先，在确认原定股权激励计划失灵的情况下，企业可以快速推出新的股权激励计划，对原计划考核期内的年度进行覆盖。以新的、适应发展状况的激励计划覆盖旧的、已经失灵的激励计划。从而重新发挥对授予对象的激励作用。其次，针对两次股权激励之间可能出现的空白期，可以对原考核期已过的股权激励计划进行续期延长，并制定新的考核指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