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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域综合发展水平评价及影响因素
——基于江苏省抽样乡镇调查数据的分析

2022-03-01李裕瑞

地域研究与开发 2022年1期
关键词:镇域乡镇水平

李裕瑞 , 潘 玮 , 尹 旭 , 袁 涛

(1.中国科学院 a.地理科学与资源研究所,b.区域可持续发展分析与模拟重点实验室,北京 100101; 2.中国科学院大学 资源与环境学院,北京 100049; 3.中国地质大学(北京) 土地科学技术学院,北京 100083)

0 引言

镇域是指建制镇(或乡)的政府所在地及其所辖的乡村地域[1-2],而镇区(镇和乡政府驻地)一般被认为是小城镇的主体形态[3-5]。党的十九大报告提出,要实施区域协调发展战略,以城市群为主体构建大中小城市和小城镇协调发展的城镇格局。在新型城镇化研究中,关于城市群和大中城市的成果较多,而对镇的关注明显较少。究其原因,一是对镇域发展的重要性认识不足,二是镇级层面的研究数据较为缺乏。深入了解镇域发展的特征与驱动因素是更好地发挥镇域在新型城镇化和乡村振兴中作用的先决条件,开展镇域综合发展水平及其影响因素研究具有理论价值和现实意义。

当前,国内外关于镇域发展的研究主要围绕经济发展[6-8]、空间重构[9-11]、社会治理[12-15]和资源环境[16-18]等展开。近年来,特色小镇、镇级市和田园综合体等与镇域相关的概念不断涌现,镇域的相关研究也呈现逐渐增多的趋势。如张立等系统梳理了全国两批共计403个特色小镇的分布特征、功能类型、经济特征、产业特征、规模特征和建设特征等,并针对我国的实际情况,探讨了特色小镇发展面临的现实问题[19]。徐振宇等回顾了中国首个撤镇设市的龙港市的发展进程,对其发展经验进行了总结,并对龙港设市之后面临的困境进行了剖析[20]。另外,随着镇级统计数据的不断丰富和大数据的广泛应用,镇域发展水平的定量测算和模型评估的量化研究也逐渐增多[21-22]。总体而言,当前关于镇域的研究仍以定性研究居多,定量研究还较为薄弱,已有的量化研究也多集中在对镇域发展的格局描述和现状总结,对镇域发展影响因素的探讨相对薄弱。典型地区的乡镇到底发展如何,哪些方面是乡镇发展的短板,乡镇发展背后的驱动因素有哪些,这都是有待回答的重要问题。

江苏省是我国城镇化快速发展地区。早在20世纪80年代,费孝通就总结了以乡镇企业为驱动的自下而上农村人口城镇化的“苏南模式”[23]。近年来,江苏省镇域发展的研究主要针对新时代背景下出现的新情况和新问题进行探索,如特色小镇产业特色的创建[24]、乡村振兴背景下村庄类型的识别和振兴路径[25]、农村人居环境整治对乡村发展的影响等[26]。但是,总体上关于江苏省乡镇发展水平评价和影响因素的研究还较为少见。本研究采用江苏省109个抽样乡镇的基本统计数据,构建镇域综合发展水平测度指标体系,揭示镇域发展差异,采用多元回归方法探讨其影响因素,为推动镇域健康发展、促进城乡融合的相关实践和决策提供科学依据。

1 研究区域、数据来源与研究方法

1.1 研究区域和数据来源

据江苏省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27],2020年江苏省GDP总量突破10万亿元,仅次于广东省,居全国第二位。常住人口城镇化率达73.44%,高于同期全国平均水平(63.89%)约10百分点,已步入城镇化发展中后期阶段。江苏省镇域发展的区域差异较大,苏南地区镇域经济起步早[28],形成了比较有特色的镇域经济组团,如曾获“国家电线电缆产业基地”称号的全国重点镇宜兴市官林镇经济组团;苏中地区也形成了一些有特色的镇域发展模式;苏北地区镇域发展则相对滞后,和全国大多数乡镇的发展状况类似[25]。因此,将江苏省作为镇域发展的典型研究区具有一定的代表性。

数据来源于2017年江苏省村镇统计资料。镇级统计数据的长期缺失一直是制约乡镇尺度量化研究的客观因素。近年来虽然随着《中国县域统计年鉴(乡镇卷)》的陆续发布,大范围的样本研究不断丰富[7,21],但由于指标有限,制约了对镇域发展特征和机理的深入研究。江苏省较早建立了村镇基本数据的统计制度,为开展乡镇发展研究提供了有利条件。考虑样本的代表性和数据的可获得性,本研究抽样选取了江苏省7个县(市)的130个乡镇,并整理其统计资料,为增强可比性,剔除了街道和城关镇,实际样本为109个乡镇,包括苏南地区宜兴市13个乡镇、常熟市8个乡镇;苏中地区靖江市8个乡镇、海安市8个乡镇;苏北地区泗洪县22个乡镇、沭阳县33个乡镇、徐州市铜山区17个乡镇。

1.2 研究方法

1.2.1镇域发展水平评价。由中国中小城市高质量发展指数研究课题组等开展的“千强镇”评价指标有地区生产总值(GDP)、城乡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和镇本级可支配财政收入[29],侧重于经济发展,对镇域综合发展水平的体现不够全面。目前,镇域综合发展水平的指标选取主要集中在4个方面[30-34]:一是经济发展水平,包括居民收入水平和三次产业产值;二是镇区建设规模水平,包括镇区人口和用地规模、公共基础设施建设水平等;三是社会发展水平,包括社会保障和公共服务水平;四是发展潜力水平,包括资源禀赋、经济增速和外来人口吸引力。本研究中镇域综合发展水平的指标选取遵循以下3个原则:一是综合性。镇域发展涉及到社会、经济、镇区和发展潜力等多个方面,指标选取要尽可能全面反映镇域发展水平。二是独立性。在保障指标体系完整性的同时,检验各个指标的共线性水平,避免指标间的冗余。三是可操作性。由于一些镇级层面数据获取难度较大,本研究采用一些替代性指标,如反映镇区建设水平的公共基础设施方面缺少道路面积、污水处理等相关数据,采用镇区绿化率替代。最终从经济发展水平、镇区发展水平、社会发展水平和发展潜力水平4个准则层共选取16个指标构建镇域综合发展水平评价指标体系(表1)。已有研究表明,客观赋权法和主观赋权法相结合可以得到较好的结果[35-38]。因此,分别计算熵值法的客观权重和AHP的主观权重,并以二者的均值作为指标权重值。多因素综合评价法已得到学界的广泛认可[32,34],本研究采用综合评价法测算镇域综合发展水平。由于量纲不同,对各项指标采用极差法进行标准化处理[38]。

表1 镇域综合发展水平测度指标体系

1.2.2镇域发展影响因素分析。城镇发展的影响因素可大致分为依靠政府行政力量主导的“自上而下”和市场自发力量推动的“自下而上”的驱动力两种类型。城镇化的影响因子可以分为行政、市场、外向力和内源力4个维度[34],具体包括财政水平、公共服务、经济增长、产业结构、人口集聚、投资消费、地理区位等[39-40]。在镇域层面,目前多集中在对镇域经济的影响因素探讨,包括区位条件、宏观政策、产业结构、人口规模与迁移等[41-42]。基于以上研究,并结合乡镇层面数据的可获得性,本研究从市场、行政、农业现代化、工业现代化、行政区划类型5个层面选取相应指标,采用多元线性回归模型探讨镇域发展的影响因素(表2)。影响因素选取与以往研究的不同之处在于:一是关注镇域发展的独特性。镇和村天然联系紧密,选取每千人农业技术服务机构从业人员数和单位耕地面积农业机械总动力两个指标,以探讨农业现代化对镇域发展的影响。二是设置不同的乡镇类型虚拟变量,探讨行政区划类型对发展水平的影响。三是细化工业企业对镇域发展的作用机制。产业是镇域可持续发展的关键[5],乡镇企业是镇域发展最主要的动力[20],本研究从产业企业数量(每万人拥有规模以上工业企业数量)、产业发展质量(人均规模以上工业企业增加值)和高新技术产业(每万人从事高新技术产业人数)3个方面解析产业对镇域发展的影响,提出以下研究假设:① 以投资和消费为代表的市场因素在镇域发展的生产要素集聚和区域资源优化配置上发挥着关键性作用,市场经济越发达越有利于镇域的发展;② 以政府财政支出为代表的行政力量对镇域发展具有重要的推动作用;③ 镇域天然和“三农”联系紧密,农业现代化水平可能是促进镇域发展的重要动力;④ 工业现代化对镇域发展水平具有重要正向影响,工业越发达,其提供的大量就业越能吸引人口流入,从而带动镇域发展;⑤ 行政类型不同其管理能力存在差异,镇比乡应更具发展优势。

表2 镇域发展影响因素分析的自变量

2 结果与分析

2.1 镇域综合发展水平

镇域综合发展水平差距较大。抽样乡镇发展水平的平均得分为21.21,镇域发展水平整体得分不高。得分最高的常熟市沙家浜镇为57.39,得分最低的沭阳县张圩乡为7.87,镇域发展水平差距较大。超过3/4的乡镇得分低于30,表明大部分乡镇发展水平较低。得分大于40的乡镇有9个,全部为苏南的建制镇。进一步从乡镇所处的地理区域、人口规模和行政类型分析镇域综合发展水平的差异性。从地理区域来看,苏南地区镇域的综合发展水平均为最高,是苏中地区的1.76倍、苏北地区的2.38倍;从常住人口规模来看,镇域综合发展水平基本上随着镇域人口规模的增加而提高,人口数量在7万人以上的镇域综合发展水平最高,是3万人以下镇域的1.74倍;从行政类型来看,镇和乡的综合发展水平差异明显,全国重点镇发展水平得分是非重点镇的1.45倍,是乡的2.13倍。

从经济发展水平、镇区发展水平、社会发展水平和发展潜力水平4个准则层分析得分的差异(图1)。从全省来看,社会发展水平得分均值最高(7.31),镇域发展潜力水平得分均值最低(3.49),说明耕地资源存量偏低、高新技术企业贡献不足、人口集聚能力有限等制约了镇域发展潜力水平。经济发展水平的变异系数最大,而社会发展水平的变异系数最小,说明镇域之间综合发展水平差距较大主要是因为经济发展水平差异较大。从区域差异来看,准则层得分均值和变异系数均呈现明显的地域分异。苏南地区具有明显的发展优势,各准则层得分均值最高且变异系数较小,尤其是经济发展和社会发展水平方面,表明苏南地区镇域发展总体水平较高且内部差异较小。而苏北地区各准则层得分均值普遍偏低且变异系数较大,表明苏北地区镇域发展相对落后且内部差异较大。

图1 苏南、苏中和苏北地区镇域发展差异

从指标层16个具体指标的得分来看(表3),各指标的均值和标准差偏低,表明样本乡镇大多数指标的得分较低且分布较为集中,乡镇发展需要补齐大量短板。生活污水集中处理村占比,农民人均纯收入,二、三产业产值占GDP比重3个指标得分的标准差偏大,分别为0.40,0.27,0.25,表明这3项指标得分在不同镇域间差异较大,是导致乡镇综合发展水平差异的重要因素。

表3 镇域综合发展评价指标得分

2.2 镇域发展差异影响因素分析

采用多元线性回归方法对镇域发展的影响因素进行定量分析(表4)。模型的调整R2为0.662,F值为24.519,回归模型总体在0.01水平下显著,整体效果较好。经检验,模型的容差都大于0.1,方差膨胀因子(VIF)都小于5,表明解释变量之间不存在显著多重共线性。德宾-沃森(DW)值为1.292,表明残差间相互独立,且标准化残差符合正态分布,说明模型设定合理。

表4 回归模型拟合结果

(1)以人均公共财政支出(V3)反映的政府行政因素是镇域发展最重要的驱动力。在多元线性回归模型中,人均公共财政支出的标准化系数达到0.342,是所有影响因素中最高的,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背景下,地区发展水平在很大程度上受到政府财政支出的影响[41-42]。政府通过加大财政支出力度进行大量的基础设施建设,从而吸引企业投资,增加居民收入进而带动人均消费水平的提高,最终带动整个镇域的全面发展。

(2)以人均规模以上工业企业增加值(V8)和每万人拥有规模以上工业企业数量(V7)反映的工业现代化是镇域发展重要的动力。工业现代化的3个指标中,人均规模以上工业企业增加值(V8)和每万人拥有规模以上工业企业数量(V7)均通过了p<0.05的显著性检验。已有研究大多认为工业化是推动乡镇发展的重要动力[5],本研究结果也表明工业化是江苏省镇域发展的关键驱动因素,而且相对于工业企业数量(每万人拥有规模以上工业企业数量),工业企业的高质量发展(人均规模以上工业企业增加值)对乡镇发展的带动作用更明显。需要说明的是,每万人从事高新技术产业人数(V6)未通过显著性检验,说明高新技术产业的份额还不高,与Y.Wu等对浙江省特色小镇分析的结果[43]存在差异。

(3)每千人农业技术服务机构从业人员数(V4)和单位面积耕地农业机械总动力(V5)对镇域发展的驱动作用不明显。农业现代化理应是推动区域发展的重要动力,但目前的市场经济体制下农业生产缺乏比较经济效益,以农业功能为主导功能的乡镇发展水平往往不高,人均粮食和农产品产量越高的乡村,发展水平往往越低[44-45]。本研究中以农业机械总动力反映的农业现代化对镇域发展的影响为负,而每千人农业技术服务机构从业人员数未通过显著性检验,表明农业现代化尚未成为案例区镇域发展的重要驱动力。因此,对农业型乡镇应给予更多的关注,以促进其提质增效和转型发展。

(4)以人均消费品零售总额(V1)和人均固定资产投资完成额(V2)反映的市场因素对镇域发展的影响不显著。人均消费品零售总额(V1)和人均固定资产投资完成额(V2)均未能通过p<0.05的显著性检验。这可能主要与当前镇域发展更多地面向全国甚至全球大市场有关,对于大多数的乡镇而言,本地市场因素对镇域的发展作用有限。

(5)不同行政类别(V9)对镇域发展的影响不显著。在我国,虽然镇和乡的人口规模、经济发展水平存在一定差异,但镇并没有表现出比乡更高的发展水平[46]。本研究中乡、镇的类型差异未能通过p<0.05的显著性检验,表明尽管镇比乡的发展优势大,但乡和镇的类型划分对研究区乡镇的综合发展水平的影响尚不明显。

3 结论、建议与讨论

3.1 结论

研究区镇域综合发展水平差异较大,大多数镇域综合发展水平得分不高。从不同类型来看,在人口规模上镇域综合发展水平随着镇域人口规模的增长而增加,在地域类型上镇域综合发展水平由高到低依次为苏南、苏中、苏北,在行政类型上镇域综合发展水平由高到低依次为全国重点镇、一般镇、乡。从准则层得分来看,镇域发展潜力发挥不足成为镇域发展水平提升的短板,而经济发展水平差距对镇域发展水平差异的贡献较大。从不同区域来看,苏南、苏中和苏北地区镇域发展差异显著,苏南地区镇域发展优势明显。从16个单项指标来看,生活污水集中处理情况,农民人均纯收入,二、三产业产值占GDP比重3个指标是导致乡镇综合发展水平差异的关键因素。

人均公共财政支出、每万人拥有规模以上工业企业数量、人均规模以上工业企业增加值3项因子对镇域综合发展水平具有显著正向影响,工业化和政府财政支出是江苏省抽样乡镇当前发展的关键动力。每万人从事高新技术产业人数未通过显著性检验,说明高新技术产业的影响不显著;单位面积耕地农业机械总动力对镇域综合发展水平具有负向影响,每千人农业技术服务机构从业人员数未通过显著性检验,表明农业现代化尚未成为案例区镇域发展的重要驱动力。此外,以人均消费品零售总额和人均固定资产投资完成额反映的本地市场因素以及不同的行政类别对镇域发展的影响也不显著。

3.2 建议

新时代推动镇域发展应当根据地理位置和资源禀赋,充分挖掘自身优势,分类施策,推动特色产业的发展和转型升级。对于农业型乡镇,宜围绕农业做强工业,强化三产融合,深化简政放权、乡镇财政体制等方面的改革,积极探索撤乡并镇和镇级市建设,为镇域发展提供有效的制度支持,积极营建更加有助于人口聚集特别是高新技术人才集聚的区域环境,助力镇域高质量发展。此外,鉴于农业现代化、高技术产业对案例区镇域发展的影响较弱,应更加关注高新技术产业的培育壮大以及农业型乡镇的提质增效和转型发展。

3.3 讨论

目前,关于镇域发展的研究仍较少。针对实施新型城镇化和乡村振兴战略的实际需要,一方面,要着力深化不同类型地区的典型案例研究,探寻镇域发展的过程特征、动力机制,揭示镇区和周边村域的互动关系和互促机制;另一方面,加强更多样本、更长时间序列数据的收集,更好地支撑镇域发展综合模拟,为镇域发展提供多情景决策依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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