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保华 车晓亮 何水养 郭文冰 彭冠明 陈党记 赵奋成

（1.阳江市国有阳江林场，广东 阳江 529500；2.广东省森林培育与保护利用重点实验室/广东省林业科学研究院,广东 广州 510520；3.台山市红岭种子园,广东 江门 529223）

湿地松Pinus elliottii原产自美国东南部，是美国重要的速生用材树种，湿地松具有良好的适应性和抗逆性、早期生长迅速、松脂产量高等优势，已成为全球广泛引种的工业树种[1-2]。为了缓解木材紧缺和造林树种单一等现实问题，我国自上世纪30 年代开始进行引种试验，70 年代起在南方各省市大面积引种推广湿地松[3-4]。湿地松生长迅速、木材直挺、纹理优美，可提供纸浆和建筑用材；同时，湿地松松脂产量高、采脂周期长、且松脂品质与加工性能优良[5]。因此，脂材兼用林是湿地松在南方林区常见的经营模式[6-7]。

我国是松脂和松香的生产大国，松脂是我国传统的非木质林产品和主要的出口创汇的林化产品[8]。随着松香、松节油等松脂产品价格的不断攀升，部分地区湿地松脂材兼用林的经营重点由以产出木材为主逐渐转为以产出松脂为主。然而，松脂采集活动需要投入较大的劳动力、工作环境恶劣，使得采脂劳动力成本居高不下，这些因素使得采脂的收益较低，打击了我国湿地松种植户采脂的积极性[9]。另外，采脂林龄不合理会导致林分生长遭到抑制，影响木材产量与质量，造成湿地松人工林收益降低[10]。

林业经济效益反映了人们经营林业生产过程中投入与产出的关系[11]。采脂可增加单位面积湿地松人工林的产值，缩短投资回报周期，但采脂的高投入以及松脂价格的剧烈波动可能影响总体经济效益产出，因此，有必要分析脂材兼用林经营模式下的经济效益，提出促进松脂产业可持续发展的路径。目前，相关研究仍相对较少，刘林等学者认为江西湿地松脂材兼用林的最佳轮伐期比用材林长且难以确定，因为脂材兼用林的最佳轮伐期对松脂价格、人工成本和较低的木材价格的变化反应不明显，主要看木材的收益[6]。Wang等[12]也认为云南思茅松Pinus kesiyavar.langbianensis脂材兼用林的最佳轮伐期在较低的折现率范围内受松脂收益影响较大，当贴现率、立地指数提高时，主要受与径级相关的活立木价格影响。广东作为湿地松人工林种植面积较大的省份之一，评价分析广东湿地松营林措施对脂材兼用林的经济模式的收益具有重要意义。为此，本研究以广东省阳江市、江门市和汕尾市6 块主伐年龄为15～20 年的湿地松脂材兼用林为研究对象，结合财务经济效益指标和市场敏感性分析，比较不同湿地松人工林的经济效益，为广东省湿地松松脂、木材产业发展提供思路。

1 材料与方法

1.1 数据收集

本研究数据于2021—2022 年间对广东省阳江市、江门市和汕尾市共计3 个地级市的种植湿加松的林场或私人承包户进行问卷调查。调查问卷由两部分组成。第一部分用于记录林地的基本信息，例如林地负责单位或个人和具体位置。第二部分主要收集林地的造林信息，例如造林树种来源、造林时间、造林规模和投资成本。为了避免信息有误，对接受调查的林地进行现场核对方式。问卷均由作者进行记录。共调查了11 片湿地松林地，最终回收有效问卷6 份，问卷回收率54.5%，涉及6 个乡镇6 块人工林的经济投入与产出数据（表1）。林分经营面积在18.3 hm2到66.7 hm2间不等。投资成本由营林成本、采脂成本和木材采运成本构成。营林投资成本取自营林过程中记录下的原始成本，包括土地租金、苗木成本、基肥、道路维修、种植成本、护林费、追肥、病虫害防治、除草，松脂采割成本按松脂单价的50%支付给采脂工；木材主伐成本包括设计费、采伐人工费等。具体的营林投资成本构成如表 1 所示；所有林分采用整地砍杂形式整地，种植株行距为3 m×3 m（阳江林场东岸林区为3 m×2.5 m）；所有林分种植前都做了砍杂、挖穴，大部分施放基肥，基肥一般采用每穴施用0.25 kg 或0.5 kg 过磷酸钙；造林后前3 年做1～3 次除草、1～3 次追肥最为普遍，追肥一般为N15P15K15的复合肥；林分在10 a 后开始采脂，采脂年数3～7 a 不等，主伐年龄为15～20 a 不等。

表1 广东6 块湿地松人工林的经营概况Table 1 General information on six slash pine plantations in Guangdong used in the analysis

1.2 效益分析

1.2.1 净现值 净现值（NPV）指在经营期内逐年现金流入与现金流出的差值，按照一定的折现率折现到期初时的现值之和[13]。NPV＞0，代表方案能达到规定的基准收益率之外，还能得到超额收益，方案是经济合理的；若NPV＜0，营林收益无法与成本持平，方案从经济效果角度分析应予以否定[14]。

式（1）中：NPV 净现值，CI为第t年的现金流入，C0为第t年的现金流出；n为经营年限；i0为贴现率；考虑到林业行业的特殊性，综合在湿地松上的相关经济分析，本研究贴现率取8%[15]。1.2.2 内部收益率 内部收益率（IRR）指净现值为0 时的贴现率[13]。若IRR ≥i0，方案在经济效果上可以接受；若IRR＜i0，方案在经济效果上应予以否定。

式（2）中：IRR 为内部收益率，其他符号同公式（1）。

1.3 敏感性分析

敏感性分析是比较各敏感因素发生变化时经济效果指标的影响程度。文中变动培育成本（包含必要与可选）、采伐成本、松脂产量、木材产量、松脂价格、木材价格6 个敏感因素，变动幅度为±10%、20%、30%、40%时NPV 的变化。

2 结果与分析

2.1 脂材林经营投资成本

在广东营建脂材林，即使在同一地级市，成本仍可存在明显差异。由表2 可见，阳江4 个地点必要的造林、护林成本可相差2 万多，宝山分场（YJ1）最低，只有1 197 元/hm2，而阳西县（YJ4）最高，高达25 530.88 元/hm2；江门台山（JM）与汕尾海丰（SW）相对接近，都在1～1.5万之间。湿地松相对耐瘠薄，种植户未必选择施肥、除草、病虫害防治等集约化经营手段，本文所调查的6 个地点采用的培育手段比较相似，抚育、追肥不超过3 次，除了阳西县人工成本较高外，其他地点相关的培育成本不超出10 000 元。采伐成本是生产成本中比例最高的，占总支出成本的74.30%～93.72%，不同地点间相对接近，阳西县较高，其他地点在100 000 元以下。总体上，湿地松脂材林的投入成本不高，主要现金支出集中在采伐时。

表2 广东6 块湿地松人工林的经营投资成本 元/hm2Table 2 Investment cost of six slash pine plantations in Guangdong yuan·hm-2

2.2 6 个地点林分产出与经济效益分析

脂材兼用林的木材收益除了与良种的选择、营林措施的施用有关，与采脂的强度也密切相关，由表3 调查数据可知，地点YJ1 与YJ4 同样在14 a 起采割，且采割7 a，由于YJ4 采脂强度较大，在产出23.63 t 松脂的情况下，出材量只有91.05 m3，远低于其他地点。

表3 广东6 块湿地松人工林的松脂、木材产出与效益分析Table 3 Analysis of resin and timber output and economic performance of six slash pine plantations in Guangdong

分析6 个地点的净现值与内部收益率，总体上净现值大于0，内部收益率均大于8%，说明所采用的脂材林经营模式是合理可行的。阳江3 个地点的净现值在每公顷30 000 元左右，可能一方面与阳江水热条件较好，适宜作脂材兼用经营有关，另一方面与阳江（阳西除外）经营成本相对较低有关。阳江的地点YJ4 脂材林净现值相对低于其他3 个地点，主要是由于阳西县劳动力成本与土地租金较高，导致培育成本较高。

2.3 敏感性分析

从6 个 地 点（YJ1、YJ2、YJ3、YJ4、JM、SW）湿地松脂材兼用林净现值随培育成本、采伐成本、产量和价格变化的敏感程度分析可知，松脂的价格在不同地点间均为脂材林经济效益最敏感的因子，价格下降，净现值大幅度下降，当松脂价格降低30%时，YJ4 林分净现值小于0，当降低40 时，JM 林分净现值小于0。YJ4 松脂价格为10 000 元/t 左右，JM 为9 000 元/t 左右，说明在阳西松脂价格下降到7 000 元以下时，收益无法与成本持平，经营会出现亏损，而在江门台山，松脂价格下降到5 400 元以下时会出现亏损。松脂的产量和采伐成本仅次于松脂价格，也是脂材林经济效益的敏感因子，在大部分地点，松脂产量比采伐成本重要，JM 林分采伐成本敏感性高于松脂产量，SW 林分二者相似，这与这两个地点采脂年数较短有关。木材价格与木材产量敏感性相似，均比松脂产量更低，木材价格敏感性相对高于木材产量。大部分地点，培育成本对净现值的影响比其它5 个因子弱，但在YJ4，培育成本敏感性高于木材产量、木材价格，可能与YJ4 人工成本较高有关；在SW，培育成本敏感性高于木材产量，低于木材价格，与SW 经营期较短有关。

3 结论与讨论

3.1 贴现率的选择是经济效益评估的重要因素之一。上世纪80 年代，由于缺乏林业行业的基准贴现率指标，在林业建设项目中一直沿用工业类12%的基准贴现率，但由于指标太高，影响了对林业工程项目中实施方案经济合理性与科学性的判断[16]。我国学者对湿地松、马尾松等林分贴现率的取值在6%[15]、8%[3,17]、12%[10]不等，根据我国商品林业建设的贷款年利率以及其他国家短周期商品林业的基准贴现率，前人建议我国林业行业的基准贴现率选用年利率5%[16]；考虑到病虫害、火灾等经营存在的风险，本研究选取8%贴现率。据广西马尾松的研究表明，贴现率在6%～12%的范围内，贴现率每提高1 个百分点，最佳收获年限可提前半年到1 年[18]。当采用8%贴现率、主伐年龄为15～20 年时，每公顷收益在1.46 万～3.03 万元间，若以中国商品林业建设的贷款年利率为4%～5%[16]和《林业贷款中央财政贴息资金管理规定》的中央财政对林业贷款项目按年利率1.5%予以贴息算，实际收益会更大。此外，本研究敏感性分析得出松脂价格是广东6 块湿地松人工林经济效益的主导因素，松脂价格涨幅为10%时，湿地松人工林净现值最高上涨35.58%。广东湿地松人工林受松脂价格影响最大，说明提高单位面积的松脂产量与松脂质量可以进一步提高林分的经济效益。

图1 广东6 块湿地松人工林经济效益敏感性分析Fig.1 Sensitivity analysis of economic effect on six slash pine plantations in Guangdong

3.2 根据敏感性分析结果可知，湿地松人工林以脂材兼用林模式经营时，排除松脂价格不可控的情况下，湿地松人工林的经济效益对松脂产量因素最敏感，而对培育成本的敏感性相对低；但根据湿地松不同人工林的经营投资成本比较可知，YJ3 的高收益与其较低的培育成本可能也有关：YJ3 的培育成本（可选）最低，其人工林未施用基肥，抚育追肥仅做了1 次，以18 年为轮伐期，木材与松脂产量仅次于培育成本（可选）高的YJ1和YJ2。前人研究表明施肥、除草、病虫害防治等集约化培育手段可提高松脂和木材产量[19]，但本研究表明对于湿地松人工林，增加抚育、施肥等投入不一定能获得更高的净现值与内部收益率。因此，经营湿地松脂材兼用林，首先应重视使用良种，购买种苗时选择速生、高产脂的湿地松优良家系、无性系进行造林；在培育过程中，合理选择集约化培育手段提高木材与松脂，从而提高单位面积收益。

另外，采脂过程中应注意合理制定采脂强度。部分种植户为了获得高额收入，对松树进行了掠夺性采脂，主要体现为对中幼龄林分超高强度采脂[20]。虽然这种行为能够短期内获得松脂的高收益，但同时也对松树资源遭到严重破坏，最终收益反而降低。本研究的YJ4 单位面积松脂产量最高，但出材量最低，而内部收益率也最低，虽然内部收益率低可能主要与当地人工成本过高有关，但也部分反映盲目追求松脂产量不可取。此外，不合理的采脂活动，还会影响湿地松树体的健康状况，从而导致林分的蓄积量降低和为森林病虫害的爆发创造条件[21]。因此，种植户应兼顾树体生长与松脂产出，根据本研究案例，可在14 年左右采脂，每公顷松脂产量控制在13 t 左右。同时，由当地林业主管部门介入规划采脂松树规模与强度，并定期组织农户学习《采脂技术规程》，加强采脂技术培训，确保可持续开发松树资源。

3.3 以松脂为原料的化工产品可以减少石化原料的使用，降低对环境破坏程度，缓解石油资源短缺问题，随着人类对可再生、可持续产品的需求不断增加，全球对松脂的采集及加工也日益重视[21]。然而，松脂产业在我国长期以来未能得到足够的重视，在进口松脂的冲击下，国内松脂产业已面临危机。如不加以重视，一方面可能导致以松脂为支柱产业的农民与乡镇受到严重的经济打击，另一方面使得我国面临松脂深加工产业原材料受制于他国，从而影响其他产业的风险。根据经济效益分析结果，本研究认为，可从以下几方面对湿地松脂材产业进行扶持：首先，建立价格支持政策，价格的剧烈波动是影响收益的最主要因素，也是影响采脂积极性的关键因素；其二，培训农户经营的规范化与科学化，鼓励农户通过使用良种、采用集约化培育技术提高脂材产量；其三，加大力度支持采收新技术与新装备研发，通过机械化采收、化学促脂等提高采收效率，降低采、伐的成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