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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恋爱中的女人》地理空间建构

2022-02-28仲苏

名作欣赏·学术版 2022年2期
关键词:生态思想建构

摘 要:劳伦斯的文学创作与其生长环境和成长经历密不可分,他对人与人、人与社会、人与自然的关系有着独特的观察视角,他热爱自然,反对工业文明对自然的破坏,《恋爱中的女人》就是其巅峰之作。本文运用文学地理学批评方法,分析了文本中选取的自然意象和人文意象,从现实空间、想象空间和心理空间出发,解读了小说中独具匠心的地理空间建构,解读劳伦斯热爱自然厌恶工业文明的生态思想,并尝试探寻其背后的文学意义和审美意蕴。

关键词:《恋爱中的女人》 文学地理空间 建构 生态思想

D.H.劳伦斯是20世纪英国文学史上极负盛名也极具争议的作家之一,他出生于一个矿工家庭,一生漂泊,足迹遍布德国、意大利、美国、斯里兰卡等地,因此在文学创作中随处可见他所生活过的矿区、乡村和城市等场景,构成了其独特的文学特色和艺术风格。《恋爱中的女人》是《虹》的续篇,被普遍认为是代表劳伦斯最高文学成就的作品。国内外众多学者对该作品的研究大多集中在心理分析、两性关系、主题思想等方面,而从文学地理空间建构角度即人物活动的地理场景的构建探析的却很少。本文将在劳伦斯生活的现实地理基础上分析小说中的自然地理场景和人文场景,解读劳伦斯对地理空间的建构,并进一步探究其主题思想和审美意义。

一、空间塑造的地理基础

文学地理学批评方法认为:“任何国家与民族的文学,甚至任何作家与作品,都存在一个地理基础与空间前提的问题,因为任何作家与作品都不可能在真空中产生出来,任何文学类型也不可能在真空中发展起来。”所以特定时间中的地理环境是任何作家和作品以至于文学现象必须具备的因素。纵观劳伦斯的作品我们可以发现,他的创作中就具有坚实的自然地理基础和人文场景基础,《恋爱中的女人》也不例外,其精心建构的“威利湖”“阿尔卑斯雪山”“矿区”和“伦敦”四个地理空间以其真实的生活经历和地理环境为基础,不仅具有现实意义,还具有象征意义,为人物提供了固定的活动场景,与厄秀拉、戈珍、伯金和杰拉德这四位主人公的命运紧密相连。在小说中,劳伦斯以他的故乡——风光旖旎的海格斯农场周边的地理环境为基础构建了“威利湖”这个重要的自然地理空间,主人公们生活在威利湖畔周围,在这里相遇、相知、相爱。这里风景秀美,山清水秀,农场周边是波光粼粼的莫格林水库,谷底是汩汩流淌的小溪,田园风光与原始森林对劳伦斯这样一个从小生长在丑陋煤矿小镇的人产生了巨大的美感冲击,这里成了他远离故国四处漂泊时永远的“心灵故乡”。另一重要的自然地理空间是“阿尔卑斯雪山”,虽然劳伦斯没有生活在阿尔卑斯雪山附近,但也是他在漂泊的旅途中切实经历过的,具有坚实的现实基础。劳伦斯从瑞士徒步到意大利旅行途中经过阿尔卑斯山,在他的游记《意大利的黄昏》中,白雪皑皑的阿尔卑斯山寄寓着死亡之源:

这崩溃的源头,死亡的核心正是头顶白雪皑皑的山峰。那里,晶莹剔透的冰雪不断凝结,连接着天空的苍寒,这是死亡与生命衔接的恒定焦点。也正是从那里,从那生死交汇的核心中,一股倾泻而下的洪流,奔向生命和温暖。我们住在下面,无法想象那向上的洪流,从冰雪的针尖奔向那难以说清楚的冷冽和死亡。

劳伦斯特意选取了冬季的阿尔卑斯山为场景来完成人物最后的结局,伯金和厄秀拉在这里找到了新的生活方向,离开了这个冰冷可怕的世界,前往温暖的意大利。戈珍离开了杰拉德四处流浪,工业大亨杰拉德则葬身雪山。

除了“威利湖”和“阿尔卑斯雪山”这兩个自然地理空间外,劳伦斯还建构了“矿区”和“伦敦”这两个人文地理空间,充分展现了人物的内心世界。劳伦斯出生于英国诺丁汉郡伊斯特伍德小镇的一个矿工之家。伊斯特伍德小镇本是一个绿水青山、宁静秀美的乡村,但是地下蕴藏的丰富煤矿资源给这个小镇带来了灾难。19世纪末兴起的煤矿开采业破坏了小镇的生态,带来了严重的环境污染,在这里劳伦斯目睹了小镇的自然风貌是如何一步步被工业文明所吞噬,人性在冰冷的机械操控下逐步异化,可以说矿区给身患肺病的劳伦斯带来了永久的伤害,因此在小说中劳伦斯塑造了“矿区”这个地理空间,借由人物之口表达对工业文明的深恶痛绝。矿区泯灭了希望,机械把人类推向了单调的周而复始的循环劳作中,给人类的肉体和灵魂带来了永久的创伤。

和文中的戈珍一样,劳伦斯也曾在伦敦生活过,他从诺丁汉大学毕业,来到伦敦东南部成为一名小学老师。在伦敦,劳伦斯看到了现代文明都市经济繁荣背后的弊病和工业文明给人性和自然带来的危害。劳伦斯曾经在给麦贝尔·卢汉的信中表达自己对伦敦的失望:“不论是伦敦还是英国, 都使我感到十分厌倦。”伦敦之于劳伦斯来说是个噩梦,在1928年的一篇散文《我为何不爱在伦敦生活》中有这样的描述:“乏味!无聊!这里的日子十分乏味!没劲!我让它弄得没劲!我精神没劲!我的生命与伦敦的乏味一起乏味。”战争带来的沮丧情绪与工业化黑雾交织让人异常烦闷,这样的情绪如实地反映在了他的作品中,而劳伦斯在伦敦期间常出入的文人聚集地也为他的创作提供了现实的地理基础。小说中的“庞巴多酒馆”据说是以伦敦最著名的饭店皇家酒店为原型的,不过在这里行尸走肉般的男女无望地及时行乐,让人难以忍受这个肮脏的城市,只想赶紧离开。

二、三重地理空间建构

劳伦斯有着非常丰富的人生经历,浪游世界的旅程给他的文学创作打上了深刻的地理烙印,正如劳伦斯的妻子弗丽达曾写道: “他(劳伦斯)所看到、感觉到和知道的,都写在了作品之中,给予了自己的同胞,他留给我们的是生命的壮丽,是更多对于生活的希望……一份崇高而无法计量的礼物。”邹建军教授指出:“在叙事性文学作品中,往往存在三重空间,即现实空间、想象空间与心理空间。”而文学地理学的研究重点之一就是文学作品中与自然地理相联系的文学空间。在劳伦斯的文学创作中,三重空间并非独立存在,而是达成了一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复杂地理空间建构。在《恋爱中的女人》中,劳伦斯以厄秀拉和伯金、戈珍和杰拉德这两对情侣的爱恨情仇为切入点,就他们的活动场景建构了威利湖、阿尔卑斯雪山、矿区和伦敦四种地理空间,使地理景观与小说情节、主题思想完美融合,从而产生了一种独特的艺术效果。

(一)幽静秀美的威利湖

小说开篇就介绍了“威利湖”这个美丽而宁静的地方就在杰拉德的庄园肖特兰兹,构建了主要人物的活动空间。紧接着主人公们就在湖畔周围展开活动,一个星期六的雨后,厄秀拉和戈珍两姐妹来到威利湖畔,看到杰拉德一人在湖中自由自在地游着,戈珍羡慕极了,她入迷地看着杰拉德稳健地游着,欣赏之情油然而生。后来,两姐妹到威利湖畔写生,戈珍又见到了穿着白衣的杰拉德和傲慢的赫麦妮划船而来,“一时间她被渴望的战栗感所攫取,那是从血管中震荡而过的一股强烈电波”,比之前的感觉强烈多了,她意识到“杰拉德是她的避难所,让她得以逃脱那苍白、缺少意识的地下世界的矿工们”。而杰拉德也被正在写生的戈珍深深吸引,“一个眼神,一声话语,两人之间就产生了默契”。此时的厄秀拉已经离开威利湖,向一条小溪走去,她偶遇了伯金,并同他一起划船来到威利湖支流的一个小岛上。在清新宜人的小岛上,他们谈论生死、爱情、自然和人类,两个灵魂在探寻生命的意义时更接近了。可以说“威利湖”见证了两对情侣互生情愫、收获爱情的全过程。

从整体上来看,威利湖及周边的森林作为一个象征大自然的独立空间,代表着一个独立而又充满梦幻的世界,因此它成为主人公可以逃避现实的喧嚣,寻求心灵的自由和安宁的地方。伯金在与其女友赫麦妮发生争执后,漫无目的地走到峡谷中,面对着这花朵点缀着的茂盛灌木丛和湿漉漉的山坡,他感到很幸福,接著“脱光衣服,赤身坐在草樱花中,脚、腿和膝盖在草樱花中轻柔地动着,然后扬起双臂躺下,让花草抚摸着他的腹部和胸膛”,感受着花草的轻抚和树枝带来的刺痛,他无比满足,花草树枝这些自然界生机勃勃的个体此刻与伯金的骨血相融,在葱郁的世界里,伯金忘记了差点死亡的恐惧和惊慌,吸收着大自然的生命力,洗涤着心灵。厄秀拉和戈珍两姐妹在水上聚会时划入一处树林,两人脱去外衣在湖中游泳,后来又在林中唱歌跳舞,“沐浴着金色的阳光,对面是绿草如茵的小山”,“在这僻静的林中野餐”,在这里“她们的世界就是一个完整的、属于自己的世界”,威利湖给了她们自由和快乐,这里的“一切都像孩提时代的冒险一样美妙而快活”。伯金、厄秀拉和戈珍对自然的不自觉迷恋正是劳伦斯对人追求本真状态的反应,他们在与自然的亲近中解放了自我,实现了自我救赎,而抛弃自我,一味地追求物质只会让心灵腐化。

被完美的工业生产体系摧残的杰拉德特别喜欢在湖中游泳,他喜爱冰冷的水猛烈地撞击他的四肢,他享受孤身一人独处湖心的感觉,“没有任何束缚,也不同任何东西发生联系,在这个水的世界中只有他自己”,仿佛“自己拥有一个世界”。工业之子杰拉德与这冰冷的湖水融为一体,折射出他如机械般的冷血无情以及控制一切的占有欲。在举办水上聚会的那天晚上,杰拉德的妹妹不慎落水,寻救无果,这面湖于是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那儿像地狱一样阴冷,你在那儿孤立无援,好像你的头被人砍掉了一样”,湖水不仅带来了死亡,也淹没了杰拉德此刻的内心情感,他愈发冷酷了。主人公们有意或无意的地理空间意识揭示了现代工业文明使人迷失自我的事实,如何处理人与人、人与自然的关系是劳伦斯在书中探讨的主题,而唯一阻止被机械异化的方法就是“回归自然”。

(二)冰冷死寂的阿尔卑斯雪山

“生与死”的主题在《恋爱中的女人》中一直被反复提及讨论,小说的最后更是将这一话题推入高潮,劳伦斯将“死亡”与阿尔卑斯雪山紧密联系在一起,这座雪山吸引了具有死亡倾向的伯金、厄秀拉、戈珍和本身代表着死亡的杰拉德。与威利湖相比,白雪皑皑的阿尔卑斯雪山尽管高大巍峨,却显得死气沉沉:

眼前是一座封闭的山谷,上方是苍穹,巨大的黑岩石山坡上覆盖着白雪,顶头是一堵白墙,像是地球的肚脐,暮色中两座巅峰在熠熠闪光。正对面是沉默的雪谷,两崖畔是参差不齐的松树,就像这谷地四周的毛发。这雪谷一直伸延到尽头,那儿积雪的石墙和峰顶剑一样刺向天空。这儿是世界的中心、焦心和肚脐,这儿的土地属于上天,纯洁、无法接近、更无法超越。

面对这具有死亡意义的雪山谷四人做出了不同的抉择,厄秀拉感到外面炫目的雪白和寒冷刺伤了她,“她感到她被这永恒的白雪世界宣判了死刑,似乎没有了出路”,她决定立刻“与这雪的世界、这可怕的、静止的冰山诀别”,于是他和伯金前往温暖的意大利去了,从死亡之谷逃离,走向了幸福。

与姐姐不同,戈珍被这奇观深深地吸引住了,她痴迷地看着窗外的一切,她来到了自己心驰神往的地方, 一向四处漂泊的她要在这儿结束她的冒险了。但是杰拉德感到了可怕的寂静和孤独,这大雪覆盖的山谷在他的心上也笼罩了一层冰冷的霜雪,他感到穷途末路了。戈珍着迷于这壮丽的雪山,她看到了自由和人生新的方向,她决心离开杰拉德开始新的生活,而杰拉德只想强烈地占有她,两人的隔阂越来越大,在戈珍背叛杰拉德时矛盾达到巅峰。杰拉德企图谋杀戈珍未果,自己跌跌撞撞走在雪坡上,害怕地向四周张望着,“他明白,他注定要被谋杀。此时死神已经降临,他在劫难逃了”,当他失足摔倒时,“他感到灵魂中什么东西破碎了,随之酣然睡去”。杰拉德终是在这场征服自然、征服他人的战争中失败了,走向了自我毁灭,杰拉德的悲剧是时代的悲剧,劳伦斯试图用杰拉德的悲剧为世人敲响警钟:工业文明下的英国前路究竟在何方?

(三)肮脏嘈杂的矿区

小说开篇劳伦斯就建构了一个被矿区污染的“像地狱中的乡村”,穿过了黑暗肮脏的田野,“左边是散落着一座座煤矿的山谷,山谷两面的山坡上是小麦田和森林,远远望去一片黝黑,就像蒙着一块黑纱似的”,无论是田野还是山丘,到处笼罩着一层黑煤灰,矿区的铁路也从树林中穿过,自然界里一切美好的事物都被工业的铁蹄踏碎了。工业生产破坏的不仅仅是田园风光,糟糕的生活环境和冰冷的机器压抑着人们的精神,意志被异化,人性变得冷漠,小说中矿工对矿主的态度以及杰拉德机械化商业帝国的计划很好地印证了这一点。

杰拉德看着贝多弗、塞尔比、沃特莫和莱斯利河岸这些可恶、肮脏的大型矿区,“小时候他为此深感痛苦,而现在他则为此感到骄傲”,那些粗野的矿工都在他的指挥下工作,他们“不过是纯粹的工具罢了”,他才不管矿工们抱不抱怨,“个人的痛苦和感情根本不算什么,那不过是天气一样的东西”,只有“人的纯粹工具性”值得一提。为了让整个物质世界为他的目的服务,在与自然环境的斗争中单纯地实现自己的意志,杰拉德接管煤矿后废除了骚乱的隐患“工头制”,矿工们每天只与机器打交道,“一切都按照最准确、精细的科学方法运行”。杰拉德奉行的这种非人的机械原则,在被征服的物质世界中建立了一种纯粹的生产性重复,统治了它的信徒的灵魂,“他享受着权力带来的满足感,仿佛掌握了一个世界,让有生命的、无生命的物质都服从于他的意志”,矿工与矿主只存在工具与工具操控者的关系,使工业现代机械文明发生了严重的异化。

矿工们被卷入这场工业改革的浪潮中,沦为单纯的生产工具。他们更苦了,得比以前更卖力地干活,他们起初也痛恨过,但是后来都听天由命了:

他们的生活中没了欢乐,随着人们愈来愈被机器化,希望破灭了。可是他们对新的情况认可了,甚至进一步感到满足。起初他们仇恨杰拉德·克里奇,他们发誓要采取措施,要杀了他。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对一切都认命了,也知足了。杰拉德是他们的高级牧师,他代表了他们真正的信仰。

矿工们的意志正在逐步被异化,他们变得麻木空虚,失去了爱的能力,甚至“极乐意归属于这伟大绝妙的机器,尽管这机器正在毁灭他们”,在他们眼中机器生产出的东西高级绝妙,它超出感觉,像是上帝,他们崇拜这样完美的机械,乐于抛弃自我服从于这伟大的机械目标。劳伦斯清楚地意识到矿区世界的冰冷和可怕,工业魔爪伸向自然界的每一个角落,掠夺着自然资源,也伸向了每一个人,侵蚀着人性和意志。

(四)腐败混乱的伦敦

战后的伦敦俨然已经失去了曾经的辉煌,陷入了喧嚣和腐败中。劳伦斯在《恋爱中的女人》中虽未花大量笔墨描写伦敦的衰落,但伦敦作为伯金和戈珍相识以及主人公们旅行途径之地时常被提及,劳伦斯通过伯金和戈珍的言行塑造了一个腐败堕落的城市空间,流露出对伦敦的厌恶和失望。伯金奉召去伦敦,在临近倫敦的时候,感到极度失望和压抑,“似乎这是世界的末日”。这个曾经充满生命力的大都市被工业文明蚕食了,“宁静绚丽的黄昏”早就不见了踪迹,一片黯淡阴冷;庞巴多酒馆更是乌烟瘴气,这里聚集的艺术家们都是厌世者,他们否定一切,鬼混度日。戈珍十分厌恶这个“充满了小阴谋、妒忌和小气”的地方,她在伦敦再也待不下去了,离开时发出这样的吼叫:“我再也不要见到这肮脏的城市了,一回来我就无法忍受这地方。”对于劳伦斯来说,伦敦早就失去了二十年前的刺激,“这个世界的伟大中心”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后破碎了,工业化不仅破坏了自然生态,也将人们内心的激情消耗殆尽,伦敦这个“雾都”不仅给劳伦斯的身体带来不适,也阻碍了他追求人与自然和谐关系的理想之路。同伯金和戈珍一样,劳伦斯终究是离开了令他爱恨交织的伦敦,直到生命结束都没有回来,客死他乡。

三、地理空间背后的审美动因

文学作品中存在的空间建构完成后,背后就有了审美内涵,同时也传递出作家内心的声音。这就意味着文学地理空间不仅有利于我们把握人物的内心情感以及相对应的情节变化,将几个孤立的却有重大象征意义的场景联系起来构成独特的叙事结构,又传达了作家层面的主题思想和审美动因。“威利湖”和“阿尔卑斯雪山”是劳伦斯对自然环境的依恋,“矿区”和“伦敦”则是对工业文明的痛恨,两组空间形成鲜明的对照,这是劳伦斯“对工业化污染下人类命运的严肃思考:一切生物都是有灵性的,人必须与自然和谐相处”。在表现丑恶的同时灌注爱的规劝,劳伦斯字里行间暴露出英国社会存在的弊端,但是并没有绝望,他在思考人与人、人与自然和人与社会的关系过程中,警示人们只有“回归自然”才能摆脱煤矿业对环境的破坏,以及机械对人性的异化,这种对英国爱恨交织的情感可以归因于劳伦斯的“地理基因”。

劳伦斯出生于介于工业时代和农业英国的世纪之际,英国中部诺丁汉郡伊斯特伍德的那个矿乡是他“心灵的故乡”,在这里他经历了田野、树林、山川如何被煤矿开采践踏得千疮百孔,人如何在机器的操控下丧失尊严,美好的事物在自己眼前被毁灭,强烈的心境反差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灰色记忆,从爱到恨的人生经历成为劳伦斯文学创作中重要的“地理基因”,因为 “任何作家与作品及其文学类型绝对不可能离开特定的时间与空间而存在”。这个特定的时空成为其创作重要的素材来源,更是他的乡情所系。从诺丁汉大学毕业后,劳伦斯从小镇走向伦敦,开始进入文学界,他深爱着这个曾经充满冒险精神的城市,同时他也清晰地认识到“一战”后以伦敦为代表的英国暴露出来的众多问题,并且勇敢地揭露这些弊端,所以爱恨交织的情绪才会流露于字里行间。

四、结语

劳伦斯在《恋爱中的女人》中以自身经历为基础创建的地理空间,呈现出煤矿业对农业的破坏、机械化对人性的异化、人与自然关系紧张等现实问题,借此表达对工业文明下人类命运的严肃思考:人类只有珍爱自然,与自然和谐相处才能生生不息。正是这些地理空间的建构使得深邃的思想和丰富的审美情趣得以淋漓尽致地展现。本文从文学地理学的批评视角解读《恋爱中的女人》中所构建的“威利湖”“阿尔卑斯雪山”“矿区”和“伦敦”这四个地理空间,将埋藏在文本背后的作者对工业文明进程下人类命运深切的担忧和人性异化深沉的思索,通过地理叙事解读出来,为劳伦斯文学的研究提供了新思路,是文学地理学批评这个研究方法的一次重要实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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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 仲苏,南京理工大学英语语言文学专业在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英美文学。

编 辑: 曹晓花 E-mail:erbantou2008@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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