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侄：

我来法年余，接得你两封信，第二次信文字思想迥异于前，几疑不是你写的。这样长足的进步，真是“一日万里”，不禁狂喜！

科学是进步轨道上惟一最要的工具，应当特别注意。你现在初级师范，程度与中学相当。所习的是普通科学（即基本科学），应当门门有点常识。你于英、算、文、理能加以特别研究固好，但不要把别的抛弃了。

你不愿做管理家业的政治家，愿发奋作一改造社会之人，有思想有识力，真是我的侄侄！现在正是掀天揭地社会大革命的时代，正需要一般有志青年实际从事。世界潮流、社会问题，都可于报章杂志中求之。有志做改造社会的人，不可不注意浏览。毛泽东、陶毅这一流先生们，是我的同志，是改造社会的健将。我望你常在他们跟前请教！环境于人的影响极大。亲师取友，问道求学，是创造环境改进自己的最好方法。你们于潜心独研外，更要注意这一点。万不要一事不管，一毫不动，专门只关门读死书。

熊先生与我同在蒙台女学，人甚好。范先生住距巴不远之可伦坡，间与我通信，亦好。

你要的明信片，有钱即买寄。以后如能将你的一切状况时常告我，我最欢喜！近拟与熊先生們组织一通信社，以通全国女界之声气。此事如成，你们于立身修学亦可得一圭臬矣。

九姑

四月廿九日早后

向警予（1895—1928），女，土家族，原名向俊贤，笔名振宇，湖南溆浦人。1919年秋，加入新民学会。同年底，赴法国勤工俭学，1921年底回国。1922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同年7月，在中共二大上当选为中央候补委员，后任中共中央妇女部长。1923年，在中共三大上当选为中央委员，任中共中央妇女运动委员会书记。1924年国共合作期间，在国民党上海执行部工作，参加领导工人运动。1925年，在中共四大上继续当选中共中央委员，在五卅运动中参与领导上海各界女工的斗争。1928年，在汉口法租界被捕，英勇就义，时年33岁。

这是向警予1921年4月29日写给侄女向功治的家书。1919年底，向警予赴法国勤工俭学。在法国留学的一年多时间里，向警予接到侄女向功治的两封家书，得知其在学习、思想上的状况。向警予感到侄女在文字、思想上进步迅猛，不禁狂喜，于是写下了这封回信。

向警予写道，“科学是进步轨道上惟一最要的工具”，提醒侄女要特别注意，对于基础科学“应当门门有点常识”。对于侄女“不愿做管理家业的政治家，愿发奋作一改造社会之人”的理想，向警予夸她“有思想有识力”，但还需要从实际处做起，多浏览报章杂志，多向毛泽东等改造社会的健将请教。因为“亲师取友，问道求学，是创造环境改进自己的最好方法”，而“一事不管，一毫不动，专门只关门读死书”万万不可取。向警予在这封信中体现出贴近现实、博览群书、改造社会的学习观，彰显了革命志士开阔的视野和追求科学、改造社会的博大胸怀。

（选自《百年革命家书》，中华书局2021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