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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笔记

2022-02-15刘铴

绿叶 2022年11期
关键词:洋槐薄荷清香

刘铴

荷:夏的清香与印记

在聒噪的蝉鸣中,荷塘迎来一年中最辉煌的时刻。如镜的水面被一片青绿取代,蜻蜓在荷塘上空飞舞,害羞的青蛙躲在荷叶间展示自己的歌喉,好不热闹。池塘里早生的荷叶已长得高大浑圆。轻轻拨开,下面是许多新生的小荷叶,它们悄悄探出水面打量着眼前的世界,有些叶片上还散落着三四颗晶莹剔透的小水珠,一准是从大荷叶上掉下去的。这些水珠无疑是幸运的,它们独立于池水之外,加上四周有繁密的荷叶遮蔽,就连风也打扰不了它们的清修。

荷叶交会处的空隙被雨后冒出的荷花占据。有的已经盛开,粉色的花朵中立着一只绿色的小莲蓬,借着夕阳的余晖,可以隐约看到表面尚未成熟的莲子;有的还是心形的菡萏,荷花与绿色的荷叶交融,清香四溢,随风而动,胜于我见过的任何画卷。“吧嗒”一声,塘边小树抖落的水珠落在荷叶上,它快速地翻滚、回旋,在空中划过一道银白色的弧线后消失不见,留下一圈圈涟漪向荷塘深处扩去。

漫步塘边,在风的怂恿下,荷的香气将我团团围住,闭上眼深吸一口,只觉一股清新灌满胸膛,并随血液扩散到身体各处。看着眼前万千交叠错落的荷叶,忽然发现叶子上放射状的脉络像极了节日里绽放的绿色烟花,相比于黑夜中的爆鸣和转瞬即逝,这些“绿色的烟花”更安静,也更持久,仿佛在无声地欢庆夏的到来。

提到荷,人们更多想到的是荷花,每次看到,欣赏更多的也是荷花,对于荷叶却很少有人关注。在乡村生活期间,家里蒸馒头常会用到荷叶,配以老式的灶和一口大铁锅,先把洗净的荷叶洒水打湿,轻轻放上做好的馒头,再放进铁锅里蒸。揭开锅的瞬间,馒头的甜香和荷叶的清香交融,随着升腾而起的蒸汽弥散在整个屋子里。从此,荷的味道永远印在了我的脑海,不论何时,也不管在哪儿,我都能准确辨别。

荷甘于奉献。夏日多疾雨,它们像一把把高高撑起的雨伞,在荷的庇护和缓冲下,水面的平静虽不可避免地被打破,方式却相对平和,也让水里的小生命更有安全感。常看见三两鱼儿在荷叶下躲雨;待天晴,繁密的荷叶成功阻挡了阳光的直射,成为鱼虾们躲避烈日的绝佳港湾;当夜幕降临时,漂在水面的荷叶化身蛙的露天舞台,任它们在星空下高歌。毫无疑问,荷塘是这些小精灵的乐园,它们与荷为伴,在这一方小小的池塘里繁衍生息,走过一个个春秋。

没有虫语和蛙鸣的盛夏是冷清的,没有荷花与荷香的盛夏是乏味的,它们是夏留在大自然的印记,也是夏不可或缺的灵魂。

竹鸡:山野间的报晚者

夕阳掉到地平线下,大地的光线顿时暗了下来,群山那边是几片金红色的霞。傍晚的安静被对面山坡上一阵“带环环,带环环”的急促叫声打破,这是竹鸡的声音,天色渐暗,它们吹响了集结号呼唤周围的同伴。往往这边刚安静下来,其他山坡又传来叫声,若是碰巧两处同时叫,场面会很热闹:双方拼尽全力,一声高过一声,那劲头儿,似乎谁的声音更响谁就更占理,直到有一方精疲力竭才作罢。

竹鸡是夏季山野间晚场节目的主持人。天为棚,地为台,山为幕,在它们简单的“开场致辞”后,月光和星光就位,露天演唱宣告开始,主角夏虫和青蛙登场,共同奏出一支夏夜交响曲,有时还有苦恶鸟伴奏。

竹鸡在山林里很常见,它们喜欢结伴出行,有人经过就立刻钻进灌木丛躲避,借助羽毛的保护色伪装自己。如果人靠得太近,它们会扑棱棱地飞出,四散而逃,待威胁过去重新聚在一起。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傍晚从渠坎路过,碰巧一群竹鸡正在旁边的草丛里,我的贸然出现惊动了它们,相距很近时,十多只竹鸡同时飞起,加上周围昏暗看不太清,只觉有许多东西冲了过来,吓得我掉头就跑。这次经历也成了儿时的噩梦,甚至有段时间,天黑后不敢一个人外出。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份恐惧才渐渐平息。

我的老家坐落于秦岭腹地的一个村子,门前的山脚下有一片竹林,每年都会冒出肥硕的笋子。高二那年,因高考借占教室,学校放了几天假,便随父母回了趟老家。中午我站在院子里,看见对面山坡下郁郁葱葱的竹林,忽然想体验一次采竹笋的乐趣,于是提着一只小箩筐向山坡走去。快到竹林时惊动了一对竹鸡,它们扑棱棱地飞到旁边的草丛里,反常的是,一只又折回来在距我十多米处的地方望着我。正当此时,身边的草丛动了几下,而后两个小东西跑出来冲到我的脚边,大概是发现不对劲儿,它们又赶忙掉头。出于好奇,我伸手抓住一只,惊讶地发现是只小竹鸡,我立刻明白了大竹鸡飞回来的原因,随即轻轻把小家伙放在地上。在成鸟几声急促的呼唤下,双脚着地的小竹鸡像是脚底抹了油,转眼就跑了过去。也许是看出我没有恶意,竹鸡一家不紧不慢地钻进了竹林边的灌木丛中消失不见了。

很多鸟有报晓的习惯,竹鸡却是“报晚”。日落时分,竹林方向传出竹鸡洪亮而急促的啼叫声,这熟悉的叫声提醒我,夜幕即将降临。走出院子,月亮已经从村后的山峰旁升起,天空渐渐变得苍蓝,如海洋般深邃。在看不见的角落里,窸窸窣窣的虫鸣正断断续续地传来……

鳑鲏:水中的七彩仙子

漫步于家乡的河畔,前方水草旁闪过的几道白色身影引起了我的注意,走近看去,竟是一群在水中畅游的小鱼,从它们轻捷的动作和侧扁形的身体判断,眼前这群活跃的小家伙是鳑鲏,因体侧呈绚丽发亮的彩虹色,故也被家乡人称作“七彩鱼”。

孩童时代,家乡的小河是我和其他孩子最喜欢的地方。特别是夏天,河边不仅凉爽,还能带给我们无穷的乐趣,最少不了的便是摸螃蟹,寻河蚌,捉小鱼。小河发源于群山间的一个水库,河中的水浅而缓,印象中,绝大多数情况下捉到的鱼儿是鳑鲏,偶尔会有泥鳅和小鲫鱼。

至今还清楚地记得第一次捉到鳑鲏时,我立刻被这种全身发亮的美丽鱼儿迷住了:亮红的眼睛、蓝绿色的脊背、橘红色的尾鳍,宽扁的身躯五彩斑斓,配上娇小迅捷的身姿,简直就是水中的七彩仙子!带回家后,我将鳑鲏养在鱼缸里,希望看着它一天天长大。不料,这条娇美的鱼儿却是烈性子,经常从鱼缸里蹦出来,似乎对自己的新家并不满意,一心想要逃离。过了半个多月,它再度蹦出鱼缸,不巧的是,那天有事外出,晚上回来后我发现鱼缸里空荡荡的,四处寻觅,终于在桌子下找到了可怜的鳑鲏,然而,为时晚矣。

后来,由于上游的水体受到污染,小河里的鳑鲏越来越少,一度接近绝迹,放眼望去,只有褐色的水草,缺乏生机。近些年来,随着人们环保意识的增强和生态环境的不断改善,这种美丽的鱼儿得以重现,经常看见它们成群结队地在水草间嬉逐巡游,在垂柳的倒影里时隐时现,好不热闹,小河也因它们的存在而多了几分活力。

鳑鲏身手不凡。体形的优势让它们能在河流的各处穿梭自如,受到惊扰便迅速躲进水草深处或石头的缝隙间,一时踪迹难觅;待危机解除,它们重新聚在一起。和其他鱼儿不同,鳑鲏的繁殖需要淡水河蚌提供援助,与此同时,河蚌也会将卵撒在前来产卵的鳑鲏身上,双方就这样达成默契,互帮互助。因此,有河蚌生存的水流中总能看到鳑鲏的影子,有些还故意快速侧一下身子,露出亮白的腹部,似乎在比谁更迅捷。可惜“红颜薄命”,这种美丽鱼儿的寿命并不长,或许,这也是它们选择欢畅度过生命每一刻的原因。

顺着斗折蛇行的小河继续前行,拐过几道弯,水面变得开阔,河水奔流的脚步也逐渐放缓。我看到,清澈多石的小河中,一行鳑鲏正溯流而上,悠然自得。不远处,一只红尾水鸲沿河道飞来,落在水中一块石头上“吱吱”地叫着。我在心里默喊:回来了,童年那条熟悉的小河又回来了!

洋槐:花开时节遍野香

小时候,家乡门前的道路两侧种着不少洋槐树,从四月下旬开始,老远就能闻到一股浓郁的清香。晴天的中午,我总喜欢搬个小凳子坐在门前的槐树下乘凉,风吹起洁白的槐花,也把芬芳送进我的鼻孔,顿感陶醉其中。也曾折下几串放在嘴里细嚼,甜丝丝的,甚至有点儿脆,令人回味无穷。

在我见过的植物里,洋槐算得上是开花繁密的树之一。它们的枝条两侧整齐排列着椭圆的绿叶,蓝天白云下的槐树犹如一把撑开的绿白相间的大伞,绿色的是槐叶,白色的是槐花。进入绽放的盛期,枝头上垂下一串串白色的花朵,花之多,甚至一度将叶子的绿色掩蔽,这些白色小精灵的盛开也为洋槐赢得人们的喜爱和赞美。

洋槐给我留下的最深印象在于声音和清香。

家乡的洋槐通常在四月底开花,选择这个时间,似乎有意避开与梨花、桃花、樱花争艳。当大部分的花儿在细雨中凋谢,洋槐登场了。起初,枝头上长出许多淡绿色的花絮,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发出的嫩芽;在春雨的滋润下,花絮迅速生长成绿中透白的槐米,沉甸甸地挂在枝头;在春风的甜言蜜语下,槐米们忍不住张开小嘴,这一张不得了,满腹的清香再也藏不住了,纷纷向外弥散,在风的助推下,整个原野都在槐香的包围中。看着满树白色的槐花,仿佛是被清香吸引来的无数白蝴蝶,又好像是落了一树的雪,如诗如画。

家乡的洋槐树很多,进入花期,养蜂人也会驱车前来。挑一处空地支起帐篷,摆好蜂箱,剩下的工作就交给时间和辛勤的蜜蜂去完成。每次从槐树下走过,总能听见“嗡嗡”的蜂鸣声,抬头望去,成百上千的蜜蜂在洁白的槐花间嬉逐,形成一幅和谐优美的动态春景图,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

洋槐属于温带树种,来南方上大学后难得一见,偶尔遇到,既不如家乡的洋槐粗壮繁茂,也少有蜂儿们围着采蜜,显得有些冷清,但那股沁人心脾的清香是不变的,远远闻到就能辨别出来。“槐”与“怀”同音,一个人离乡在外,五月闻到槐花的清香,不由自主地会想念千里之外的家乡,想念洋槐带给我的记忆……

盛开的花儿是美好的,也是短暂的。经过十多天的倾吐,槐花耗尽了最后的精力,轻轻从枝头落下。花虽谢,枝叶却更加茂盛,原野上挺拔的洋槐像一位魁梧的英雄,面对烈日的炙烤昂起了高傲的头颅,以示不屈,引得鸟儿和蝉纷纷前去寻求庇护,那此起彼伏的鸣唱便是对洋槐的歌颂和感激。

乌鸫:聪明的口技表演家

月亮和太阳正在进行新一轮的交接,乌鸫婉转的鸣唱把此刻的静谧划破,也将繁星从天空震落。仔细听去,清脆的声音此起彼伏,像是在互相交流着什么,可惜我不是鸟儿,无法听懂它们的密语。

作为百鸟中杰出的口技表演家,乌鸫擅长模仿其他鸟儿的叫声,让听众误以为林子里鸟类繁多,殊不知全是乌鸫的“空城计”。如果说乡村有公鸡打鸣报晓,城市则有乌鸫催人早起。特别是公园附近,每天清晨它们叫个不停,嘹亮的声音里透出几分炫耀,生怕大家不知道它们的存在。有段时间睡眠不佳,凌晨好不容易睡着,没多久又被乌鸫吵醒,因而对它们厌烦至极,后来释然了,它们习性如此,并非有意为之。

在鸟类中,乌鸫长得有些丑陋。一身漆黑的羽毛,橘黄色的喙在黑羽的衬托下格外显眼。民间把乌鸦视为不吉利的象征,受“天下乌鸦一般黑”的误导,以前认为乌鸫就是乌鸦,因此对这种黑色的鸟儿心生厌恶,直到有一次在山里见到真正的乌鸦,才知时常闯进人们生活的是乌鸫,对它们的态度也渐渐改变。

乌鸫对食物并不挑剔,树上的果子、地上的虫子都囊括在它的食谱中,因此无须在觅食方面费太大功夫。它们吃饱喝足了就站在枝头上练嗓子,一副无忧无虑、神气十足的样子。与人接触得多了,乌鸫的胆子也更大,有人靠近仍不飞走,只是保持一定的距离,某种程度上也是对人的信任。

聪明的乌鸫具有很强的领地意识,它们喜欢把巢营造在大树的分叉处,饰以青苔和泥土,安全稳固,在同等体形的鸟类中,数它们的巢最精致、隐蔽。进入繁殖的时节,乌鸫不容许任何入侵者对雏鸟造成威胁。为此,馋嘴的猫没少吃苦头,有时从树下路过也会遭到乌鸫夫妇的驱赶。不只是猫,就连想在树上歇脚的珠颈斑鸠也会被无情驱逐。

不得不说,乌鸫也是少有的报复心强的鸟,一旦得罪了它们,免不了被“空袭”。小区里曾有乌鸫筑巢,熊孩子发现后拿竹竿戳鸟窝,青色的蛋掉在地上摔碎了。没几天,熊孩子放学从树下路过,等候多时的乌鸫一个猛冲在他脑袋上狠啄,而后飞回树上哇哇乱叫,像在进行严厉的谴责。然而,事情并未就此结束。几天后,熊孩子和同伴嬉逐时被一坨从天而降的鸟粪精准命中,抬头望去,乌鸫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件事很快在小区传开,成为家长们教育小孩爱鸟护鸟的反面教材。从那以后,再无人招惹它们。

春天,楼下的香樟树常有乌鸫飞进飞出,透过树叶的缝隙看去,一只乌鸫正在巢中孵蛋。我暗自好奇:几个月后,新的表演家会在哪里展示自己的口技天赋?

薄荷:烈日下的清凉

乡村的水渠旁生长着一种植物,叶子毛茸茸的,犹如披着一条毛毯,淡紫色的花在夏风中轻舞,像戴着一顶王冠。在烈日的炙烤下,其他植物耷拉着脑袋,只有它不向灼热屈服,依然昂起高傲的头颅,这便是薄荷。

植物无水不生。薄荷生来就在水边或潮湿的地方,因而它们的一生几乎不用担心干旱缺水的问题。家乡薄荷的茎脉多为紫色,远看像一根根血管,将汲取的养分源源不断地供给青翠的叶,如此得天独厚的条件使得它们在晴空下有恃无恐。

在村里,薄荷是盛夏消暑的绝佳物。炎炎夏日,劳作不多久便觉得口干舌燥,取一些晒干的薄荷冲泡,茶水入喉,顿觉神清气爽。那棕色的水仿佛有某种魔力,能让吸进去的热气变得凉丝丝的,身体的每一处都通透舒畅,疲惫感也消去大半。小时候觉得薄荷是种神奇的植物,它们生长在水边,暴露于灼热中,既能“过滤”夏的热,又能“汇聚”水的清凉。随着知识的不断积累,谜底揭晓:薄荷并不能改变温度,能带来奇妙的感觉是薄荷醇的功劳,它与人体的蛋白受体结合,向大脑传递出清凉的信号。听着虽带有几分欺骗,但不可否认,在它们的帮助下,感官从酷暑中暂时解脱,获得快乐。

薄荷深得大家喜爱,每到夏天,家家户户总要采些晾干备用。也有不少村民在院子里移栽,时间久了,薄荷越长越旺盛,走近便能闻到散发的阵阵清香,这是我最喜欢的味道。家里的薄荷种在花园边,为保证它们对水的需求,每天需进行浇灌,一瓢瓢的水融进泥土,催生出新的绿叶,薄荷也渐渐成为花园里最具生气的植物。夏季闷热,当水和风扇都不能奏效时,薄荷便成了最后的法宝。随着白色的水汽升腾而起,股股清凉逃出杯子的束缚追求向往已久的自由,也将我从闷热中解救。这种快乐,不亚于在雨过天晴的日子里登上山坡,张开双臂和凉爽的山风撞个满怀。

薄荷不仅能驱赶炎热,也承载着我对家的怀念。每次离开时,沉重的行囊中少不了一包轻飘飘的干薄荷,这是浓缩后的精华,叶子虽已成灰褐色,打开袋子却还能闻到淡淡的香味。烦闷的日子里,取几片泡茶,在热水的助力下,被封存的清凉重新释放。杯里舒展的叶片带来一丝宽慰,逸出的清香平息浮躁的心,熟悉的味道抚慰着对家的思念。

放下杯子来到阳台,惊讶地发现夏已在不知不觉中到来。窗外的花谢了,留下一树翠绿与清风为伴。望着家所在的方向,想必千里之外的那个院落里,薄荷正繁密地生长。

苦恶鸟:机敏而不知疲倦

盛夏之夜,正当我陶醉于夏虫和蛙带来的交响曲时,一段急促的“苦哇苦哇”声从夜色中传来,那是苦恶鸟的声音。我感到纳闷儿:其他的鸟儿在天黑时都会找个地方安静地休息,为何苦恶鸟如此不知疲倦?随即又想,也许它和我一样,被这闷热的天气折磨得睡不着觉,便向星辰诉说自己心里的苦楚。民间相传这种鸟儿是被恶家姑折磨虐待而死的苦媳妇所化,夜夜诉说自己的悲苦遭遇,因此被称作“苦恶鸟”。传说虽无从考证,却为苦恶鸟增添了几分神秘而悲凉的色彩,加上它彻夜的鸣叫和独特的声音,引发人的无数遐想。

听着听着,更远处也传来苦恶鸟的叫声,与先前这只相应和,似乎在交谈着什么。仔细听去,它们又像是在“对歌”,将轻重缓急把握得很到位,颇有节奏感。

由于经常出没于秧田附近,家乡人也把苦恶鸟叫秧鸡。这种胆小羞怯的鸟儿很机警,稍有风吹草动便钻进荷塘深处或稻田里躲避。每年春暖花开,总能在家乡的秧田附近发现苦恶鸟的踪迹,它们的出现宣告春耕的开始。

当农人牵着耕牛走远时,等待多时的苦恶鸟立刻光临翻犁过的水田,迈着悠闲的步伐寻找属于自己的美味。有时也看见它们在荷塘里觅食,敏捷的身躯从一片荷叶移动到另一片上面,步履轻盈,丝毫不担心会把荷叶踩穿落入水中,看那自信的动作,似乎对自己的“凌波微步”非常满意。运气好的时候还能看见成鸟带着雏鸟出游,毛茸茸的小家伙像是不慎掉进过墨池,染得一身乌黑,它们紧跟在成鸟身后排成一队,一旦发现威胁便撒开腿钻进茂盛的草丛。

在我的印象中,但凡有水且少有人打扰的地方都能见到苦恶鸟的身影,小河边、荷塘旁、秧田里、芦苇荡……有天晚上我从学校的湖边路过,突然听见旁边生长着莲的角落里传来苦恶鸟的叫声,我来了兴致,决定借助夜色的掩护一探究竟。随着脚步的临近,叫声越发清晰,正当我伏在栏杆上搜寻时,脚下几片枯叶同时发出哀鸣,苦恶鸟的叫声戛然而止,我知道自己暴露了,但心有不甘,想着如果安静地等等,或许叫声还会响起。然而,十几分钟过去,听到的只有蛙鸣和鱼儿跃出水面的声音,最后架不住蚊子的轮番进攻,只得悻悻而归。

回乡下避暑的日子里,苦恶鸟更是没少见,它们的叫声犹如一支催眠曲助我渐入梦乡。有一次凌晨醒来,窗外的夏虫和青蛙已经停止演唱,唯有苦恶鸟还不肯停歇,我不禁佩服它们的毅力。清晨,乡村的寂静被一阵急促的声音打破,新的一天开启,苦恶鸟继续把单调的歌传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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