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海兮

晚餐

看见的柳叶

不一定是蝉划破的

它们从一棵树飞到另一棵树

带刀的翅膀

今天是最后一次

飞翔

傍晚袭来的一场阵雨

来不及了

它们最后一次

跌落

阵雨停了

满地的蝉

它们的躯体

鸡鸭同享的晚餐

蚂蚁也来搬家

大冶湖

蓝色的波浪在荡漾

滚烫的风跟着

今天的太阳起落

渔船随影

船头站着的人

像一棵树

一棵棕榈树

一动不动

因为船已经抛锚

这个稻草人

为什么在大冶县的

大冶湖上游荡

却不见

小草和青苔

小鱼和小虾

整晚的大雨

让他丢了衣裳

肖像

漫长的白昼

在秋天结束了

以后

亲人们累了

我要把他们的肖像

挂在墙上

他们的脸上

皱纹已经磨平

阳光照出

他们以前用过的草帽

浮动着尘埃

遮住了

彼此

韦源口

长江往东流去

每年不断流地

向前跑

青山每年叶落

一次也不多

驳船停摆

从前码头的青石板

今天看来

除了滚动的泥沙

除了几个垂钓人

江面上

缓缓而来的货船

如果误看了风向

以为它们都是往东走

远与近

天际附近

除了朝阳

它是云层

从云层向后看

是看不见的平原

从平原到高山

从高山到大海

还是看不见的天际

那些庇护下的

云层下

某个人此刻走在

故乡一条土路上

遭遇的万物

却如此低矮

南山

我在天晴时候看到

南山上的树

这棵树是棵天大的树

它长着宽大的白云

一动不动

白云下

它的根须爬满了

一动不动的村庄

白云长在

好多大树上

一动不动的村庄

秦岭的山啊

真多

雪中

那白雪覆盖的小区

鸟在冷风中

像一片片叶子

在树枝上孤独地伸展

我们这些步行者

前脚踩过的雪地

它们再踩上一遍

大雪又覆盖过去

然后我又找到它们时

它们在树上排成了枯叶

四连山下

四座山峰加起来

也不属于我

路过这里的行人

也不一定属于他们

生锈的铁轨

迎来咔嚓的尖叫

它在这片土地上

颤巍

一些来路不明的人

夜晚走在故乡的路上

在每堵墙上

写满“拆”字

被梅雨淋湿

永不褪色地打在

正在消失的

四连山下的

每一棵丰茂的

水草、树木

和荡漾的人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