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如云

(上海交通大学 科学史与科学文化研究院，上海 200240)

人工智能作为一项发展了60余年的新技术，其目的在于提高生产效率和解放生产力，使人们从大量重复枯燥的工作中解脱出来，有更多时间做更有创造性、更具有价值和意义的事。受人工智能发展影响就业问题成为许多学者关注的议题。“人工智能技术的革命性使得它必将对某些行业的就业产生重大影响，且人力资本具有一定的‘专用性’，因此，人工智能发展对于就业的冲击必然和首先表现为结构性失业。”[1]一方面人工智能是协助者，有助于从业人员更高效、准确地完成工作；而在另一方面人工智能却是替代者，会像人一样胜任一些工作，取代那些工作的从业人员，导致他们失业。就金融行业而言，会计、交易员、银行柜员甚至投行技术员工等岗位都会受到冲击。但同时，新的工作也会产生，比如维护交易程序的计算机工程师等，目前由于人工智能的局限性仍无法完全替代从业者。所以应当采取措施，提前做好准备以应对人工智能对金融行业就业的挑战。

1 人工智能正在影响金融行业

到目前为止，金融行业与技术的融合经历了3个时期：IT和金融时期(20世纪70年代到90年代)、互联网和金融时期(20世纪90年代到2016年)、人工智能和金融时期(2016年至今)[4]。智能金融已成为金融行业发展的趋势，为了适应技术的发展和满足客户的需求，金融机构的组织行为方式和服务模式正在发生改变。金融行业虽然属于高水平人才聚集的行业，但也不可避免地因为人工智能对大量数据处理速度快且准确、成本低等优势而受到影响。人工智能是在海量数据的基础上快速做出分析和决策的，具有对数据进行灵活运用的能力。金融行业从业者需要对数据进行计量、核算、建模(可应用于量化交易)和分析等来做出决策、预测和风控，又因为金融的本质在于价值流通，而价值以数据来表示，所以人工智能与金融行业的关系非常紧密[3]。另外，金融行业货币流通速度快、交易量大等特点对效率的要求极高，所以可以大幅提升效率的人工智能在金融行业大有可为。具体而言，人工智能在投资银行(如承揽、承做、承销)、证券交易所等金融机构和投资顾问、风险控制、金融研究(包括宏观研究、行业研究和信用研究等)、交易预测等工作以及为客户提供便利服务(如蚂蚁金服的互联网小贷)等方面均有应用。更具体来说，价值投资、股票投资、股权投资和天使投资等投资方式也可以在人工智能的助推下变得更加智能化[4，5]。

人工智能在金融行业应用带来了许多好处，“促进金融服务更加主动、智慧，提升了金融服务效率，提高了金融机构风险控制能力，为金融产业创新发展奠定了基础。”[6]但同时也带来了挑战。①因其高效率、高精确度和低成本等优势可以代替诸多人类雇员。波士顿咨询公司与中国发展研究基金会发布的报告预测在未来十年里，中国将有230万个金融岗位被人工智能替代，即23%的金融从业人员将失业。其中前端柜台服务、财务与资产管理、证券服务等岗位都将成为裁员的重点。②由于其潜在的不稳定性而带来巨大损失。这种情况已有先例，比如发生在2010年的“闪电崩盘”。具体来说就是在几分钟内，高达1万亿美元的资产价值在证券市场中蒸发，其原因是数个计算机程序在竞争的过程中失控。有经济学家为这种由不稳定性引发的新现象取名为“系统性风险”(systemicrisk)[7]。另外以智能投顾为例，如果智能化机器在提供投资建议时采取同样的投资目标、投资经验、风险偏好和投资策略，则会产生更多的“同买同卖”，引发金融市场动荡[8]。③容易对其监管不力。金融业务的运营方式在人工智能的影响下发生了改变。在对金融业务进行监管时，由于人工智能自身发展迅速，而法规制定容易滞后，就容易使人工智能的权责主体界定变得模糊[9]。以智能投顾为例，它目前还不能被判定为民事主体，所以无法承担民事责任，而运用人工智能等金融科技进行创新可以规避监管，这就使得非法牟利行为有机可乘[10]。④由于有大量数据应用到征信、授信以及风险管理等领域，客户的隐私难以保障[11]。

2 人工智能正在挑战金融行业就业

在金融行业使用人工智能，相比于人类雇员有4种优势，包括低成本、高效精确、智能化和全天候，因此对人类在金融行业的就业构成了威胁[4]。①采用人工智能做分析和决策等，其成本要比人力成本低得多。高盛雇员平均有50万美元的年薪，这对于公司而言成本很高，而采用人工智能代替人类雇员，就会减少很大一笔开支[12]。②借助人工智能在巨大信息存储的基础上精准地分析并迅速做出决策，会明显高效和精确许多，也可降低错误率。③利用人工智能可以实现客服智能化，使服务更加高效和便捷。例如，我国交通银行在2015年推出一款名为“娇娇”的智能客服机器人，它借助智能语音、智能语意和生物特征识别等技术实现人机交互，在此基础上就可以承担大堂经理的一部分工作，其中包括客户引导和银行业务介绍等[5]。④运用人工智能能够为客户提供全天候的个性化服务。相对于工作时间有限的人类顾问，人工智能可以24h在线，并能根据每一个客户提出的要求提供最优的个性化方案。

具体而言，人工智能不断渗透到金融行业的各种工作，为它们带来了挑战。以3种金融机构的工作为例，首先是在证券交易所工作的交易员所做的工作。据MIT Technology Review(《麻省理工学院科技评论》)称，在2000年这个巅峰时期，高盛纽约证券交易柜台有600名交易员，而到了2017年2月只剩下两名，其余的工作由200名计算机工程师所维护的自动交易程序完成[13]。其次是银行当中的工作。随着人工智能使线上业务办理和投资交易变得更加便利，银行网点的规模逐渐缩小，银行业务平均离柜率逐年上升。中国数据显示，截至2016年年底，工农中建四大银行的员工总共裁员2万余人[14]。另外，2018年初据彭博社(Bloomberg)报道，德意志银行(Deutsche Bank AG)首席执行官JohnCryan表示，在人工智能技术发展的背景下，该银行需做出改革。他认为有很多员工在做机械化的工作，因而为了提高效率和降低成本，行内裁员将超过4 000人[15]。最后，在投行业务中，举例来说，高盛将IPO(InitialPublicOffering)细分为146个步骤，如若可以自动化执行则做出标记以替代人力，以此便可以节省一部分成本，而且投行中需要按照固定格式写作的报告也可以由人工智能完成[13]。随后在2020年5月，据ALGORITHM-XLAB报道，有一名投行高管透露随着机器正在快速替代人类，花旗集团投行打算在此后五年内裁去1万名运营及技术员工[16]。可见，人工智能通过其强大的数据处理与学习能力适应的工作范围更加广泛，内容也更为复杂，从柜员引导到技术员工、从银行到投行，逐步挤压从业人员的生存空间，越来越多的员工面临失业的风险。

3 如何应对人工智能对金融行业就业的挑战

虽然人工智能应用于各行业替代了许多职业，但由于它并不具备和人一样的意识和情感，无法完全像人一样思考、沟通和理解，所以目前来看有一些职业并不会完全被替代。约翰·保罗·穆勒(John Paul Mueller)和卢卡·马萨罗(Luca Massaro)在《人工智能初学者指南》一书中指出，现今有十大人工智能安全职业。从进行人际互动角度来看，有教育孩子、护理、解决个人需求和解决发展问题；从创造新事物来看，有发明、艺术化和虚幻想象。从凭直觉做出决定来看，有侦查犯罪、实时监测和从幻想中分离现实[17]。金融行业的一些职业如前所述，也相对安全，然而也在被人工智能的挑战所威胁。所以，在职人员应当涉入其他领域成为复合型人才，并在平时增强人工智能所无法具备的能力。同时，学生可以在学校的培养下习得更多的知识和技能，提高自身预备就业的综合实力。此外，政府可以对失业人员进行培训，为他们的生计寻找出路。

3.1 了解人工智能原理，成为复合型人才

在金融行业，如果只精通一个领域，则很容易被人工智能所替代。人工智能不仅可以取代单一重复的工作，而且可能会威胁到只局限于一个领域中的高级人才，因而除了自己所精通的领域之外，也应该对其他的领域有所了解和学习，不仅包括金融行业内部，也包括金融行业外部，如计算机行业[4]。人工智能由计算机技术的发展、演变、融合而来，从根本上来说是在大量数据的基础上经过编程技术而形成的一种可以学习、进化而有助于完成重复性高和创造性低的工作的工具。因此，如果想要应对人工智能对工作的挑战，除了在金融领域有所深耕之外，还要对计算机技术有所了解，并学习编程技术，通过算法、自然语言处理等更直接地理解人工智能的原理，做到知己知彼。现如今，作为编程技术代表的Python已经应用于各个行业，在金融行业中，无论是投资顾问、金融分析、风险控制还是交易预测等工作都有涉及。学会类似的编程技术，利用相关算法如蚁群算法、遗传算法等可以更高效准确地完成对数据的挖掘、整理、分析和运用，完成评估、决策、风控和预测等工作[18]。另外，日本金融公司是引进理工科学生的先驱。早在1984年，该国11家银行就纷纷表示“只招工学专业毕业生”，而日本赴美留学生选择的融合了物理学和心理学的新经济学专业则给予了他们更多回国就业的机遇。另一个国家——美国，在挖掘人才上的力度上有过之而无不及。该国金融公司会高薪聘请华尔街的人才，他们中有的获得了理论物理学等博士学位，被称为“宽客”(quant)。这些人相对于单一的金融人才而言具有的优势是，可以开发出各种数理模型和软件，这可以更好地有助于他们做出决策，更轻松地应对金融交易[19]。

3.2 增强人工智能目前所不具备的能力

相对于人工智能这种以大量数据为基础自主学习和进化的技术，人类雇员所具有的优势是人脉资源和沟通能力。以投行为例，投资者的关系网是投行的重要竞争优势，这需要经过多番交流和互动[20]。而在争取大客户时，社交活动如应酬等是需要沟通能力的。人工智能无法取代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在金融业务谈判方面，公司雇员需要在不同情境下与不同类型的客户打交道，通过经验指导、从多重角度思考和理性分析等方式洽谈各类项目，其中还需要用到随机应变的能力。这些复杂的能力是人工智能所不具备的，它在这方面无规律可循，不能像人一样从情感出发，对对方的心理进行分析与之互动。即使如前所述，人工智能可以提供个性化方案，但相比于人而言，它在亲和度和人性化方面不如人类，而且它并不具有同理心。人工智能通过算法来设置，在数据的基础上进行决策，并不能像人类那样沟通，在人机交互方面还显得生硬。比如淘宝智能客服，其回复设置是有限的，不能与可以处理各种紧急复杂事件的人相比。人是具有意识的，而且拥有感情，其感性因素是无法被人工智能所替代的，而且人也具备人工智能所不具有的创造力，所以特别需要创造力的工作受到的威胁很小，比如艺术创作[21]。虽然人工智能一样可以完成作品，但它并不具备人类的情感，所以它的创作可能并不像人类的那样自然，比如微软小冰作的诗。虽然可以根据数据库中的大量资源进行写诗、绘画和作曲，不过人们可能还是更喜欢不那么有规律可循的、更有人情味的作品。所以，综上所述，应当加强与他人之间的联系，增强自己的沟通能力与创造力。人工智能终究不可能完全替代所有工作，因为人类是它的创造者，会不断创新和前进，保持一个在行业的中心地位，使人工智能作为一个辅助工具，不断替代应当被技术和时代所淘汰的职业。

3.3 改革金融相关专业人才的培养体系

在人工智能应用不断扩大的新形势下，高校对于金融相关专业的课程设置应该比以往更加注重增强学生对人工智能的认识、理解与应用。在校学生是未来的金融行业从业者，要想让他们更好地适应人工智能影响下的金融行业，必须使他们意识到人工智能在何种程度上影响了金融行业，最好在人工智能和金融的基础知识教育中辅以案例教学，并运用数据来使他们相信人工智能已经取代了金融行业的部分职业和一些职业的部分工作，引起他们对人工智能的高度重视。同时也要进行心理疏导，告诉他们不要过于恐慌，因为虽然有一部分职业被替代意味着从事那些职业的人失业或转行，但在金融科技的助推下会有一批新的职业产生，比如金融行业内新兴的电商和物流等。同时，应增加对信息学和计算机学等学科的教学，并使学生有更多机会在智能化金融中实践[14]。教学也应当更加智能化，借助各种平台，使之更符合现在学生的需求和习惯，培养他们的自主学习能力、创新力、创造力、对复杂事物的思考能力和灵活应对不同事件的能力[14]。

4 结束语

人工智能近年来愈来愈迅速地渗入到各行各业中，产生了深刻的影响。在金融行业，人工智能得到广泛应用，成为从业人员的得力助手，但也带来了挑战。在就业方面，人工智能具有的多重优越性使它加快了替代从业者的步伐，这通过大量数据得到了佐证。虽然人工智能如以往工业革命的新技术一样会取代一部分工作的从业者，在金融行业亦是如此，但被取代的从业者的工作大多是单一重复的，而且会有新的工作产生，所以该行业从业者、该专业培养学校和大学生应当提前做好准备应对挑战。对金融行业的从业者而言，需要在了解人工智能和金融行业就业情况的基础上进行学习，提高综合素质，成为例如融合金融和计算机的跨领域人才，并增强人工智能目前所无法替代的能力。此外，学校还需改进对金融相关专业学生的教学方式，增进学生对人工智能的认识，使他们在智能金融领域多加实践，增强学生的创新力和创造力等能力，以便可以更好地应对人工智能对金融行业就业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