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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生虫》的意象叙事研究

2021-12-30兰,

洛阳师范学院学报 2021年4期
关键词:社长寄生虫富人

李 兰, 文 浩

(湖南师范大学 文学院,湖南 长沙 410081)

影片《寄生虫》是导演奉俊昊电影作品当中视听手段最繁复的作品。但影片的事件发展却是非常简单的,围绕一个穷苦的四口之家展开。父亲基泽的蛋糕店破产后欠下巨额债务,母亲忠淑是一个拿过奖的链球运动员,退役之后只能带着全家为披萨店折纸盒糊口,基宇、基婷兄妹二人辍学在家。有一天,基宇在朋友的推荐下到一个富人家当家庭英语教师,而后基宇联合家人逐一替换掉朴社长家中原来的仆人,使全家人都有了工作,继而成为了朴社长家的“寄生虫”。故事以穷人一家执行“计划”为主线,以两家人的两个生活空间为背景,通过几个简单却非常重要的意象——“空间”“石头”“暴雨”将三个家庭联系在一起,由这几个意象勾连起了整个故事,推动了故事情节的发展,构成了一个流动且完整的系统。《寄生虫》写实地描绘了贫富两家人的善恶两面,揭示了人性的阴暗面。

一、精巧的 “计划”

“计划”是该影片推进故事情节发展的关键词,“照计划行事”在电影中多次出现。电影的第一个镜头聚焦的是半地下室肮脏模糊的窗前挂着几双臭袜子,以及窗外破败的街景。基宇幻想在买下大房子后,沐浴在灿烂的阳光下,父亲从黑暗中走出与他重聚相拥。但是镜头一转,又回到了半地下室窗前的臭袜子和破败街景,暗示观众这一切又回到了最初,一切又从零点开始了。

基宇进入富人家做家庭教师之后,推荐妹妹基婷给富人家的小儿子当老师,妹妹又利用一条内裤使父亲替代了富人家的司机,而后在三人完美的配合下,让富人家最有资历的女佣被开除,使母亲顺利进入富人家做女佣。在各种“计划”看似顺利执行的过程中,基泽一家的“寄生”计划在一个雨夜被前女佣的“寄生”计划给打破了,电影情节也发展到了高潮。两个穷人家的一家之主都因开蛋糕店破产而欠下巨额债务,走向了人生低谷,到了要“寄生”于富人家才能生存下去的地步,表明穷人家的努力奋斗或是投机取巧很难有打破阶层壁垒的机会,即使有,稍有闪失便会失去一切。富人回到家中,两家人惊慌错乱之际只想消灭对方以维护自己的既得利益。

暴雨淹没了基泽的家,在体育馆避难时,基泽就告诉基宇: “绝对不会失败的计划就是没有计划,因为人生是绝对不会按照计划走的……没有计划就不会有出错的事情,而且因为一开始就没有计划,所以不管发生什么都没有关系。”计划不当,更是一场空,穷人的计划再“精巧”,也没有支撑其完美执行的基础。

二、影片的意象运用与叙事策略

(一)“空间”意象的运用

“空间”,在整部电影中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也是故事发展的背景与场所。奉俊昊导演不论是在取材还是在创作方面都有自己独特的风格,能够异常细腻地讲述底层人物的故事,他有意识地将叙事元素进行归类,把贫与富、上与下,阴与阳对照起来,借用二元对立的叙事策略来产生情节落差与戏剧张力,进而深化主题,强调与解决问题。[1]

叙事作品是时间与空间的有机结合,“情节需要在空间中展开,而对于故事空间的选择与描写或多或少地限定了情节的发展,同时也影响我们对作品主题意义的阐释”[2]。该影片主要是在两个空间里展开的,即基泽家与朴社长家,“计划”也是在这两个空间中实施的。以奉俊昊的专业程度,他对空间的构造和意义了如指掌,因而营造出了“上”与“下”的对比,“阴”与“阳”的对照,以视觉上的空间对比隐喻两家人的阶层对比。在电影中通过画面中的光与影、空间的远与近以及表意的深与浅,充分发挥了电影媒介的艺术表达能力。[3]

电影一开始就将观众的目光锁定到基泽一家杂乱无章的生活状态上,在一个长镜头和升降镜头中,将韩国贫民阶层窘迫与混乱的生存图景展现了出来。城市的空间结构暗示了社会阶层的区隔,处在“阴”面的下层贫苦人家安身在城市的“下”层(城),低矮局促、蚊虫遍布的半地下室暗示了一家人的贫困穷苦,唯一的阳光来源就是那一扇破旧模糊的窗户。反观朴社长一家人,处在城市“阳”面的“上”层(城),在山坡上的别墅,家中大量的简约留白,布置井然有序,阳光充足的大庭院以及朴社长子女房间的诸多楼梯,都暗示了两家人的阶层差别。电影中封闭性的空间对于部分负面人性的描写能够起到隐喻的能指作用。[4]空间环境在揭露两家人社会地位及经济条件的同时,也引起了观众对基泽一家人未来的担忧与猜测。

一场暴雨更是将两家人“上”与“下”的差别表现得淋漓尽致。基泽一家人在雨夜回家的路上下了无数的坡和阶梯,仿佛从上层社会回到底层社会,长长的阶梯超出了远镜头能容纳的画面,也暗示阶层差距之大超出常人的想象。在半地下室连通信网络都大打折扣,而在豪宅之中的地下室里信号却出奇地好,为了将这种“上”与“下”的对比呈现出来,奉俊昊使用了大量的升降镜头,这些镜头往往从通透光明渐渐向隐秘晦暗转移,类似的镜头剪接和场面调度非常直观地呈现了韩国社会的阶层分化现象。对奉俊昊而言,“下层”更指代着与城市方位、居住环境密切相关的尊严方面的缺失。

(二)“石头”意象的运用

基宇的好友敏赫送给基宇的一块可以聚财的寿山石,“石头”这个意象在整部电影中亦占有相当重要的位置。它在“寄生计划”成功之前象征和寄托着一家人的希望。在“寄生计划”成功后,一家人不再为衣食而忧,在庆祝之时,石头被放在一个很重要的位置——一家之主的身边,这里也出现了一家人难得温馨与放松的场景。奉俊昊巧妙地通过画中画的方式,通过手机屏幕的小景深镜头,强化了视点,使窗外泼水打闹都伴着温暖的微黄色灯光,以愉悦缓慢的音乐辅助升格的拍摄技巧,温馨的情绪充满了整个电影空间。

值得一提的是,《寄生虫》还大胆引用了“气味”与“石头”作对照。电影中多次提到基泽一家人身上的“气味”,这是一种“挤地铁的人身上才会有的味道”。因此“气味”成了表明社会身份和地位的隐形标签,是难以抚平的差别和创伤。电影里出现的几处富人察觉味道的桥段不是在别墅里就是在奔驰车内,这些都是独属于富人的空间。在这样的空间里,这个所谓的“气味”和那块“石头”一样,一个是虚无的却特别真实,一个是真实的却特别虚无。自带穷人标签的基泽一家居然妄想凭借一块山石就实现阶层跃升,可笑之余也让人觉得可叹。两两对照,奉俊昊在意象设置上的深意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

(三)“暴雨”意象的运用

“狭义的电影意象参与情节建构是以故事节点或纽带的方式出现的。在情节的转换之间设置意象,既可以使故事圆满含蓄,也能产生回环复沓的节奏感。”[5]夏日里一场暴雨将故事推向了高潮,是电影的重要转折,精彩之余也向观众解开了众多疑团。暴雨之中两代“寄生虫”窥破了双方的秘密,暴雨打破了富人一家的露营计划,他们回到家中,将两代“寄生虫”的矛盾升级到“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这样不可调和的程度,忠淑在情急之下一脚将前女佣踢下地下室,造成前女佣的死亡,注定了电影将以悲剧结尾。基泽带着兄妹二人躲在桌下时听见朴社长对自己 “越界的气味”的描述,这“气味”虽然无形,但是作为划分阶层的一个标志时,就与人的尊严挂钩了。富人每次对基泽一家人“气味”的诟病都刺激着基泽的敏感神经。基泽也体会到了像朴社长这样的有钱人对自己这样的穷人打从心底里是鄙夷的,根本不可能融进他的圈子,也得不到他的尊重。

在这场大雨里,“气味”成了基泽无法忽视的心结,在影片最后基泽因为朴社长一个掩鼻的动作走向极端——杀死了朴社长,将自己的结局引向避无可避的深渊,最终酿成惨剧。这场暴雨的出现给观众解了惑,给基泽一家以沉重一击,给电影制造了一个拐点,给三个家庭的命运制造了一个拐点,其作用不可谓不重要。

从电影本身来说,贫苦的一家四口确实是富人一家的“寄生虫”,但是富人凭借对大众资源的掠夺才足以维系自己高高在上的地位,某些人或阶层为了自身利益,压榨弱势群体,相比之下谁才是真正的寄生虫就不言而喻了。这不禁让我们进一步思考电影名称——《寄生虫》的深层含义。在电影的最后,基泽一刀捅死了朴社长,自己的家庭也支离破碎。自己杀死朴社长之后躲到上一代“寄生虫”的寄生地点——豪宅的地下室,在等待救赎的过程中苟且偷生,过上了真正暗无天日的“寄生”生活,是从半地下室到地下室的降级。

三、结语

电影中几个简单意象并非各自单独运作,而是以“计划”为主线,随着剧情的推进而相互穿插联合,影片以“寄生计划”为开端,以“拯救计划”为结尾。“石头”出现后,在各项“计划”顺利实施的过程当中愈加坚定了基泽内心进入富人阶层的渴望,带给一家人希望,象征着“稳固的计划”; “暴雨”的出现打破了一家人所谓的“稳固的计划”,揭开迷雾的同时也揭开“计划”本就不应该存在的现实; 不同阶层之间“气味”的差别是基泽一家 “计划”之外的,却无处不在提醒基泽穷人与富人之间的差距。作为一部悲伤的人性剧,其展现了人性之“恶”,也是对阶层固化与阶层跃升的无力感的深刻剖析。几个意象在“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状态下完成了电影叙事,在观影的同时更能引发观众更深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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