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听听小璐的声音

2021-12-27宛苏文

中国新闻周刊 2021年47期

宛苏文

兴许是察觉到了我的小心翼翼，小璐（化名）不断否定我的提问。我问她，青春期的激素变化是不是让她难受？她说，把抑郁归因激素，忽略了社会和家庭的原因，是不负责任的。我又问她，上初中后压力变大，是不是受不了？她说，学习压力其实还能应付，更多压力来自家庭。

我竭力让自己看起来真诚，用低沉的语气回应她：你说得非常有道理，改变了我许多固有的认知。她的眉毛舒展了，一点笑意浮出来，感受到了我在倾听。

小璐妈擦着眼泪赞赏女儿独特的看法。她说，女儿小时候喜欢大声说话，她认为那是不懂礼貌，直到女儿生病后，有人告诉她，孩子大声说话只是因为平静说话时得不到倾听。小璐刚满14岁，个头已经超过母亲，但现在她再也无法大喊大叫，在记者面前，她每次发言都要鼓足勇气，细若蚊蝇的倾诉仿佛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在一些强势家长的眼里，小孩的想法不值一提。小璐妈也曾对女儿严格管教， “乖”是教育的主旋律。后来，小璐成绩不错，但总想从六楼窗户上跳下去，两次尝试自杀后，她被诊断为重度抑郁焦虑障碍。

不过，并不是所有强势家庭的孩子都会罹患心理疾病，在医生眼里，任何疾病都不能随意定论原因，个人个体气质、生活方式，甚至肠道菌群的不同，都会体现在健康状态上。

但小璐的声音仍是一份难得的见证，她提醒人们，要关注小忽略可能引发的巨大杀伤力。小璐说，她在语文课堂举手，指出课文里对猫咪习性的错误描写，“因为我养猫，我知道猫不会那样”，但老师没有解释并再也不点她发言。七八岁的时候，她长期遭受同桌的霸凌，虽向母亲和老师求助，却未被调换座位。

每个大人都曾是孩子。在我小时候，也时常蹦出奇思妙想，“扰乱”课堂秩序，收获老师的白眼，我的父母也沉浸在自己的事务中，忽略我内心的渴求。

小璐的经历，或许是一代代中国少年的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