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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极花》看贾平凹的底层叙述

2021-12-21蒋晶晶

牡丹 2021年20期
关键词:极花黑亮胡蝶

贾平凹作为一名受到广泛关注的当代地域性作家,他的著作中弥漫着浓郁的乡土气息。他用文字展示了本土乡村与传统文化的式微与凋敝,表达了内心深处对传统乡土文明消弭的忧虑及对底层生命的悲惨生活的同情与关怀。这在一定程度上彰显了贾平凹一直坚守底层叙述的文化立场和所要传达的人道主义的人性关怀。

《极花》是贾平凹于2016年发表的长篇小说,通过描写主人公胡蝶进城—被拐—解救—返乡的人生历程,直面城市化时代的现实病痛,为底层弱势群体发声,用自己的笔记录下中国的世态人情及精神裂变。本文以《极花》为例,通过人物形象的分析、城市化对乡土文化的冲击及意象的运用等方面分析贾平凹的底层叙述,从而传达贾平凹的乡土挽歌和内心对乡土文化消弭的失落与关怀。

一、人物形象分析

主人公胡蝶是一个略有文化的中学毕业生,而母亲的一席话将她的希望全部浇灭:“那你就休学来照看弟弟吧,弟弟是咱家的希望,……女孩子学得再好将来还不是给别人家学的?”于是她选择辍学跟随母亲去大城市靠捡破烂谋生。尽管出生于农村,但她内心对城市有着强烈的向往,她不停地给自己灌输“自己是城市人”的观念,最后她却被拐卖到西北的一个偏僻村落——圪梁村,由此开始她的心灵被摧残与自我救赎之路。

胡蝶刚被拐卖到圪梁村时被锁在窑洞里,她使出浑身解数想逃脱这个桎梏。她逃跑两次,但每次都被村民捉回来,伴随而来的还有他们的毒打,此时她宛如一颗土豆埋在火里完全爆裂。“那一夜,我的天灵盖一股麻酥酥的,似乎有了一个窟窿,往外冒气,以为在他们的殴打中我的头被打破了,将要死了,可我后来发现我就站在方桌上,而胡蝶还在炕上。”“在很长的日子里,我总分不清我是谁:说我是胡蝶吧,我站在方桌上或镜框上,能看到在炕上躺着和趴在窗台上的胡蝶;说我不是胡蝶吧,黑亮每一次打开门锁进来,嘎啦一响,我听到了,立即睁大眼睛,拳头握紧,准备着反抗。”此时的胡蝶还有反抗意识,但她内心是绝望的,希望是虚无的。

后来,孩子的到来让她等待到星光的照耀,这时对她而言,与其说是希望的来临,不如说是心灵羁绊的开端。与此同时,胡蝶发现村子里也有许多可爱的人,老爷子让她找寻自己的归属感,黑亮对自己的关怀,麻子婶教自己剪花、打发时间,都让她觉得自己不再是孤身一人,因此她的心理也发生关键性的转变。

黑亮是圪梁村里体现人性光芒的典型人物:他有头脑,靠自己的辛勤付出置办了商铺和拖拉机;他很善良,胡蝶第一次逃跑时,黑亮拼命阻止同村人打她;他担心胡蝶吃不惯荞麦面,给她买了白面馒头;生怕拴狗的铁链子磨破胡蝶的皮肉,他小心翼翼地在铁链子上缠了厚厚的棉絮。他是封闭空间里的一道光,圪梁村村民的宽容、善良在他身上得以彰显。

贾平凹描述了胡蝶被拐卖这一恶劣事件,但他并没有将自己置于悬空位置,而是站在底层乡土文学的立场来刻画表达。他没有批判农村人愚昧,而是给予他们宽容的温情,表达了在乡村这个逼仄的空间中,个人命运的渺小,以及即使挣扎也无法挣脱的无力感。

二、城市化对乡土文化的冲击

《极花》主要以现代文明社会中依然存在的拐卖现象为切入点,表达城市化对农村社会的风土人情和文化的摧残与冲击。贾平凹并未批评拐卖这一行为,而是站在城市化的对立面深入分析这一事件的缘由。

贾平凹用文字构建了城南大兴巷的出租大院和西北蛮荒之地圪梁村这两个世界,其中充斥着现代与传统、城市与乡村的矛盾。正如作者在后记中所说:“可还有谁理会城市夺去了农村的财富,夺去了农村的劳力,也夺去了农村的女人。谁理会窝在农村的那些男人在残山剩水中的瓜蔓上,成了一层开着的不结瓜的荒花。或许,他们就是中国最后的农村,或许他们就是最后的光棍。”在圪梁村,男人对女人有着强烈的渴望,他们将窑洞的门窗做成男性生殖器的形状,以此来象征生命和力量。

此外,在出租大院这个空间中,贾平凹认为城市是滋生“惡”的发源地。梦中胡蝶回到这里,面临的却是媒体的舆论压力、邻居的嘲讽与冷漠,最后她还是选择回到封闭的圪梁村生活。尽管贾平凹并未对结局作出明确的说明,但却通过胡蝶的梦境向读者展示胡蝶回到城市后孤立无援的境地,母亲和城市并未给她带来安全感与温暖,所有的救赎不过是一场梦。

三、意象的运用

“极花”象征着非常态被风干的人性之花,它是人性善与恶的两面花。

黑亮爹给胡蝶送饭从不进窑洞,黑亮拼命阻止同村人毒打胡蝶,黑亮在拴狗的铁链上缠了厚厚的棉絮……这些都彰显了人性的善。为了村落的繁衍,出现了拐卖妇女的违法现象;胡蝶逃跑时遭受了同村人的毒打,面对胡蝶的叫骂,迎来的却是他们的冷嘲热讽。“我已经记不清是怎样从硷畔下到了窑前,是被拖着,还是五马分尸一样被拉着胳膊腿,等整个身子扔在硷畔上了,我要爬起来,周围站了一圈醉醺醺的男人,全在用脚把我踢过去又踢过来……我的骂激起了他们更大的快乐,竟然哈哈哄笑,无数的手就伸过来,头发被扯住,揪下一撮又揪下一把,发卡没有了,耳朵拧扯拉长,耳环掉了下去。”这一幕幕锥心的文字瞬间引起了强烈的视觉冲击,这些都是极花“恶”的表现。

“星”也是全文中出现次数较多的意象,它见证了胡蝶心理变化的整个过程。刚被拐卖到圪梁村时的她,“无法在没有星的地方寻到属于我的星,白皮松上空永远是黑的”,可以看出此时的她毫无归属感可言。怀孕之后,老爷爷对她说:“你有孩子了,会有两颗的,待星可披。”此时的胡蝶开始期待,直至她真的看到了星,这时的她且开始慌乱了。“我就是那么微小昏暗的星吗?这么说,我就是这个村子的人了,我和肚子里的孩子都是这个村子的人了?命里属于这村子的人,以后永远也属于这村子的人?我苦苦地往夜空看了多么长的日子啊,原来就是这种结果吗?”她发现世界变小了,也说明宿命感已深深烙印在她心里。此时的她深觉自己的命运已经被囚禁在这个桎梏里,浑身无力。

贾平凹对圪梁村的村民给予无限的关心与担忧,尽管胡蝶反抗过,但这种反抗却没有任何实质性效果。因此,贾平凹在她身上赋予对大城市无法皈依的漂浮感与撕裂感,这也是农村社会出现“失语”现象的一个具体表现。他通过揭露拐卖妇女的现象,呼吁人们关注乡村建设,从而帮助村民摆脱生活的困境。贾平凹作为新时代作家,并未抛弃乡土文学及底层文学,而是继承了前人的优良传统,叙写其精神主旨。这也是贾平凹作为新时代作家在现代文学中坚守保守主义立场,以及为底层群众发声的证据。贾平凹用他特有的文字为读者展示了一幅幅精彩的历史画卷,从而勉励读者用一颗炽热的心去迎接生命,感受生命。

作者简介:蒋晶晶(1995-),女,山西吕梁人,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中国现当代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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