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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于安托南·阿尔托的戏剧舞台空间营造手法分析

2021-12-08王彦霖

艺术品鉴 2021年26期
关键词:阿尔托布景剧场

王彦霖

在戏剧艺术领域,“‘空间’一词在戏剧中具有三重含义:一是戏剧演出所需要的真实的、有范围限定的生活空间,即演出活动的场所,我们称之为‘剧场大厅’;二是戏剧行为和情节集中展开的平台,即‘舞台’前两者我们可以统称为‘剧场空间’。三是戏剧自身建构的具有特定情境的时空结构,演出的内在逻辑只在这个结构中起作用,即‘戏剧空间’。”[1]“戏剧”构成了表演艺术中抽象的“心理空间”,“剧场”则组成了舞台中具象的“物理空间”。

一、从阿尔托的空间观念看戏剧舞台的营造模式

(一)戏剧舞台空间的多样性

根据“物理空间”的定义,西方的剧场空间最早起源于古希腊时期的圆形剧场,之后的西方剧场以意大利镜框式舞台为主导,将剧场划分为表演舞台与观众席。每当戏剧演出结束,幕布缓缓下落,观众与演员之间的距离是如此的泾渭分明。到了近代,以阿尔托为代表的先锋戏剧家摈弃了传统的镜框式舞台,提倡舞台形式的多样化。与传统的舞台不同,阿尔托理想中的剧场周围不需要任何隔板栅栏,观众坐在舞台中央表演者围绕着观众进行演出,观众的座椅可以灵活调动以便观影,舞台的形式可以根据戏剧的表演随时发生改变。在场地的选择上,阿尔托希望将阵地转移到生活中常见的库棚或谷仓,亦或者是在已有建筑样式的基础上去建造新的表演场所。阿尔托旨在建立起全新的、开放的、从根本上与传统剧场不同的多元化剧场来展现自己的戏剧艺术。

戏剧舞台的多样性打破了封闭僵化的舞台空间形式,使得戏剧演出不再局限于固定的意式镜框剧场,生活中一切所见所闻的场景都有可能成为剧场的实验场所。剧场空间的多样化,促进了舞台布景的革新,舞台布景根据舞台形式的不断变化,营造出舞台视觉效果上的丰富。剧场的不断重组,灵活多变的演出环境,极大地提高了戏剧的观赏程度。阿尔托的剧场观念的“多样性”是其舞台空间营造方式的重要手段,他不拘泥于某一特定空间,而是将生活中多元化的舞台戏剧元素注入剧场当中,为传统的欧洲剧场带来了新的空间样貌。

(二)沉浸式舞台的观演塑造

沉浸式戏剧起源于英国,该类戏剧以独特的艺术形式将表演舞台与观众席融合统一,营造出演员与观众之间全新的戏剧观演关系。沉浸式戏剧的观演关系主要分为演出的场所和演员、观众两个部分,学者卢昂指出“所谓的戏剧观演关系主要是指演出场地(环境)的结构形式所决定的演出者与观赏者之间的特殊的审美关系。”[2]沉浸式场地服务于戏剧的表演体系,通过演员的表演在迷幻式舞台布景的渲染下营造出美轮美奂的视觉效果感染观众,以表达作者的戏剧理念。观众在观演过程中潜移默化的被周围迷幻的环境所吸引,在表演者的引导下浸入到戏剧情境之中。

阿尔托的空间观念或多或少的带有“沉浸式”戏剧的影子,在他看来,剧场空间中应当缩小观众席与表演区的间距,表演者与观演者在观演关系上达成某种默契,即观众在接受戏剧假定性的基础上,被带入到戏剧表演之中。此外,阿尔托还试图营造一种真实的、恐怖的、代入感极强的舞台场景。在戏剧《钦契》中布景师巴尔蒂斯按照阿尔托的想象将舞台设计成了“人间炼狱”,舞台布景是幽暗而空洞的,如同荒凉的废墟一样给人以压迫感,特殊的道具布置好似巨大的梯子浮在舞台之上,整个场景的塑造充满了阿尔托式残酷戏剧的色彩。在这种场景氛围下配合演员戏剧化的表演使观众沉浸于戏剧之中。

沉浸式戏剧的艺术魅力在于将表演者与观众留在了同一时空内,以此对戏剧的观演关系予以影响。阿尔托的空间观念恰巧与“沉浸式”戏剧相吻合,表演者不拘泥于传统的舞台空间,拥有了更广阔的表演范围,观影者沉浸在戏剧设定的情境之中,剧场空间的定制以及戏剧观演的塑造,使得沉浸式戏剧拥有极大的戏剧想象空间,为戏剧艺术增添了一丝神秘感。

二、阿尔托剧场与戏剧空间的营造手段

(一)剧场空间的“空”与“满”

在阿尔托舞台空间的概念里,剧场空间是多角度辩证统一的。他所塑造的剧场空间,舞台是流动的,观众的聚焦不再局限于舞台,而是感受剧场里的空间变化。为了使空间变化更为强烈,阿尔托一改往常的重复、繁杂的戏剧舞台布景,他认为“不用布景。图形文字似的人物、仪式性的服装、高达十公尺的大人偶、人那么高的乐器、形状和功能都不明的物体,这些就足够发挥布景的作用了。”[3]从阿尔托的论述中,可以看出他所追求的是一种简洁虚化的舞台布景。传统的西方戏剧使用的是写实的布景方式,其目的是为了展示“活灵活现”的舞台效果,即是对生活的模仿。阿尔托则否定舞台布景是生活环境的替代品,用舞台的特殊装置代替传统布景,使舞台装置与剧场空间融为一体,从而腾出了戏剧表演的空间。在阿尔托的戏剧作品《钦契》中布景师巴尔蒂斯将多种线条与锥形柱体等几何图形贴合在剧场的墙壁上,利用剧场空间的纵深感将舞台打造成一个废弃的宫殿。从视觉上看,空间是“满”的,从舞台装置与剧场空间一体化的角度来看,整个舞台空间是“空”的。此外,阿尔托还主张剔除舞台上多余的装饰,这更加使得舞台简约而通透,留下了更多的空间。“空”与“满”的辩证关系充满哲学意味,增添了舞台空间的丰富性。

(二)戏剧空间的“虚”与“实”

在阿尔托的观念中,戏剧空间是建立在以“动作、语言、声音、环境”等一系列物质手段以及“形而上”的精神文明。阿尔托对于戏剧空间营造的灵感来源于东方的巴厘岛戏剧,在观赏了戏剧演出之后得出结论:“这些戏剧的主题模糊、抽象,且极其笼统。赋它以生命的,是各种繁复错综的舞台手段的巧妙运用。以崭新的方式运用手势和声音,在我们的心灵上,形成一种形而上意念。”[4]

由此可见,戏剧空间的建立离不开物质手段的支撑。在阿尔托看来,舞台空间的布景可以简化,但是空间的内容必须充实,它可以是肢体动作,也可以是声音台词。其目的是最大限度地展示戏剧空间的“殷实”。

另一方面,阿尔托对于戏剧空间的构想不仅是可视化的物质手段,还有精神层次的追求。他在观看巴厘岛戏剧之后将巴厘舞者的表演归纳为神灵的指示,而神灵是一种非物质性的存在。表演者通过道具、服装等物质形式将非物质的形象予以展示,在阿尔托看来,非物质性的东西是现实生活的复象,可以激发人们的想象。阿尔托将非物质形态形象化处理,来重建戏剧与不可见之物的联系,他认为生活中仍有许多东西是没有被发现的,需要通过戏剧的演绎去发掘。对于待发掘之物仍停留在形而上的层面,是虚无缥缈的,因此,阿尔托的戏剧空间又是“虚无”的。

三、阿尔托“身体”与“语言”的舞台空间叙事

(一)“身体”的空间叙事

在阿尔托的戏剧艺术理论中,“身体”是呈现“残酷戏剧”的重要方式。从阿尔托的绘画作品《残酷戏剧》里,我们能够发现他对理想中该类型戏剧的端摩。通过舞台上的身体碰撞,更加直接刺激观众的感官。对于阿尔托来说,身体可以作为一种新的媒介来连接观众与舞台,他提倡一种回归原始的表演方式,即身体置身于表演。阿尔托将身体的语言符号化,为的是更加直接地表达戏剧形象。例如,在演绎“海蛇” “独角兽”等西方图腾的过程中,用符号化的肢体动作和声音来展示更为生动的图腾形象,这远超过台词剧本的平面描述。由此可见,以身体为主导的戏剧语言,它所创造的叙事空间是极其广阔而又明朗的。

(二)“语言”的空间叙事

在阿尔托的戏剧理想中,完美的戏剧仅靠台词的表达是不够的。阿尔托指出:“把剧场固定在一种语言之中:书写话语、音乐、灯光、声音——说明它短期内就要垮了。因为选择一种语言就表示,我们贪图这种语言的便利,但语言的限制必造成语言的枯竭。”[5]他认为以剧本为主导的台词会使演员养成固定的思维模式,不但限制了戏剧思维的多样化,还降低了观众们的戏剧感受。阿尔托否定的不是语言本身,而是在“语言”的空间叙事里削弱剧本的地位,减少台词在戏剧中的重要程度,阿尔托减少台词并非取消台词,他希望采用新的方式来拓宽语言的维度。

在阿尔托新的“语言”范畴中,不仅有传统戏剧里的台词语言,还包括了“乐声、歌唱、噪声、喊叫、咒语”等声音元素。这些音频环绕在舞台四周,以一种强烈的震撼力直接刺激到观众的感官,观众的身体与心灵受到了不同程度的震动,其中最被阿尔托所推崇的是咒语般的喊叫声。受巴厘岛戏剧的影响,阿尔托将这种表演方式应用到戏剧里,他认为这种古老的巫术式的仪式所发出的原始声音是最直接、最能令观众感受到震撼的表演方式。阿尔托将新的“语言”形式同戏剧中的“动作、舞蹈、服装、灯光、道具”相结合形成了全新的叙事空间,丰富了戏剧舞台的营造手段。

四、结语

戏剧艺术领域的空间概念包括剧场空间和戏剧空间。在阿尔托看来无论是场地还是戏剧,舞台的营造模式离不开多样化的舞台空间,他还希望打造一种沉浸式舞台,观众与演员完全浸入到戏剧表演的氛围中。阿尔托通过特殊的空间布置营造出剧场空间的“空”与“满”,戏剧空间的“虚”与“实”,两组空间关系辩证统一共同丰富了舞台空间。阿尔托还从“身体”与“语言”两个角度出发探索舞台空间叙事。“身体”是阿尔托戏剧艺术当中的主导,“语言”是大范围的语言范畴,包含了众多声音元素。以上艺术手段、营造模式共同丰富了阿尔托的戏剧艺术,为舞台空间的发展提供了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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