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灵梅， 游健强， 楚晚春， 申洪涛

(1.河南科技大学 经济学院， 河南 洛阳 471023； 2.河南中烟工业有限责任公司技术中心， 河南 郑州 450000)

0 引言

【研究意义】伴随我国城镇化的快速发展，从事农业的劳动力年龄呈上升趋势，平均年龄高于50岁，即所谓的“老人农业”。由此出现2种观点：一是随着城市化的不断推进，我国农业生产是否会缺乏新一代人接替；二是农业劳动力的老龄化是否影响农业生产效率。对于后一种观点，农业劳动力老龄化对农业生产效率是否会产生影响，尤其对劳动力密集型经济作物会产生影响，成为学界高度关注的重要问题[1]。基于此，选择对国家财政贡献大，且是典型劳动力密集型的烤烟产业为例，研究劳动力老龄化对种植烤烟生产效率的影响意义重大。【前人研究进展】徐娜等[2]认为，随着中青年劳动力逐渐转向非农行业，当前的农业劳动力主体更多是中老年人，由于体能及其他综合素质的老化，对农业生产效率产生显著的负面影响。乔志霞等[3]对陕、甘地区苹果种植户的研究发现，当家庭老龄化程度高时受制于体能老化效应、劳动投入约束效应，苹果种植户无力扩大种植规模，从而导致规模效率和综合技术效率水平较低。麦尔旦·吐尔孙等[4]认为，农业老龄化对农户的综合技术效率和纯技术效率产生负向影响，且影响效果是显著的。与此相反，有部分学者认为，随着农业生产技术的不断变革、农业机械化程度的不断加深，产生的有利效用将会大于由于体能老化等产生的不利效用[5]，从而农业劳动力老龄化对粮食作物的生产效率不会产生负向影响。彭代彦等[6]运用随机前沿模型，对南北方粮食生产效率进行比较分析得出，全国农村地区劳动力老龄化并未降低粮食生产效率。由此看出，现有关于农业劳动力老龄化对农业生产效率影响的研究尚未有统一结论。另外，当前的研究对象大多数是常规粮食作物，少有学者关注以烤烟为代表的经济作物的生产效率。【研究切入点】我国烟草种植历史悠久，品类多样，目前有烤烟、晾烟、晒烟、白肋烟和香料烟等5种基本烟叶生产类型，其中烤烟是世界上种植最多的烟草种类，在我国的烟草种植中，其种植面积比例最大。2015—2020年我国烤烟的平均种植面积为113.56万hm2，烤烟种植面积占烟草全品种的95.2%，在烟草农业中占主要地位[7]，可以认为，烤烟种植的生产状况基本上代表我国烟草农业的生产状况。在我国经济高质量发展下的新时代和农业从业劳动力老龄化程度日益严峻的双重背景下，洛阳、许昌和牡丹江作为传统烤烟种植区，因其经济区位和地理特征有别于云南、贵州等典型烤烟产区，因此，样本研究具有可行性。【拟解决的关键问题】以洛阳、许昌、牡丹江3地387户烤烟种植户为样本，利用DEA-Tobit模型，研究劳动力老龄化对以烤烟生产为代表的劳动密集型经济作物生产效率的影响机理，探明两者间关系，进而提出老龄化劳动力参与农业生产的长效发展策略。

1 材料与方法

1.1 数据来源

选取2020年5—10月期间在洛阳、许昌、牡丹江3地烤烟种植的实地调研数据。河南省的洛阳市、许昌市以及黑龙江省的牡丹江市均是我国主要的烤烟产区，从地理位置上3地分别位于华中和东北地区，代表着不同的气候和地域特点，研究洛阳、许昌、牡丹江3地的种植烤烟水平，基本反映我国烤烟种植的生产状况(未考虑云南、贵州典型烤烟产区)。

1.2 研究方法

通过课题组成员与洛阳、许昌、牡丹江3地的烤烟种植户当面访谈和网上发放调查问卷相结合的形式完成数据调研，2种方式共发放调查问卷420份，回收有效问卷387份，问卷有效回收率为92.14%。

1.2.1 调研内容设置 调研内容主要包括种植烤烟农户的基本信息情况、家庭劳动力结构情况、烤烟生产投入产出情况、家庭耕地种植情况、家庭收入情况等5个方面，涵盖研究所需要分析的有效信息。日本和美国经济学家解释了技术改进与农业生产效率之间的关系，把农业技术分为农业生物化学技术和农业机械技术2种[7]。因此，测算种植烤烟的生产效率时，在指标选取方面以此为依据。

1.2.2 变量选择与统计描 述根据已有研究成果，从农业劳动力老龄化、家庭其他特征、烟叶生产条件3个方面选取变量(表1)，测度农业劳动力老龄化对烤烟种植生产效率的影响[3]。

1.2.3 研究基础与模型设定

1) 农业生产函数。指在农业生产经济分析中，合理地将数学函数关系原理运用其内，据此运用图形、曲线或数学表达式等数学形式，描述农业生产过程中自变量与因变量之间的依存关系。

2) 生产效率理论。测度种植烤烟的生产效率分为综合技术效率(TE)、纯技术效率(PTE)以及规模效率(SE)。综合技术效率是指在烟叶种植中，某种输入因子组合下获得最大输出或在某种输出组合下获得最小因子输入的能力。纯技术效率是指在其他要素投入或产出不变的情况下，烟草生产种植、管理方式、病虫害防治、科学施肥、品种筛选和农业机械推广等技术性的因素能够增加产量或降低成本的本领[7]。规模效率是指在其他要素投入或产出不变的情况下，烟草种植投入资源数量等种植规模的大小所带来的产出增加或成本减少的能力。

3) DEA模型构建。DEA模型全称为数据包络分析，其用于多个输入输出问题的各种效率评估方法，研究选取DEA模型中的面向投入变量的BCC模型[5]。综合技术效率分解为纯技术效率和规模效率，具体的表达式为TE=PTE×SE，3者的数值均在(0，1]内取得，结果越接近于1，表示烤烟种植的生产效率值越高。

minθk

式中，k为决策单元，即烟叶种植户；xn,k表示投入指标，代表第k个烤烟种植户第n项要素投入量；ym,k表示产出指标，代表第k个烤烟种植户第m项产出；λk表示第n项要素投入和第m项产出的加权系数；θk为所求效率值，代表第k个烤烟种植户相较于其他烤烟种植户的效率值。

4) Tobit模型。由于被解释变量效率分析结果取值均被限制在0～1范围内，普通OLS回归分析方法不能得到一致的估值结果。因此，研究使用双向截断Tobit回归模型来限制解释变量。

式中，0、1分别为选取的左侧截取点和右侧截取点，代表临界点的固定值。

2 结果与分析

2.1 洛阳、许昌和牡丹江烤烟种植户的基本情况

从表2看出，调研的农户平均年龄约55岁，家庭老龄化程度0.236%，农业劳动力老龄化趋势明显，家庭老龄化程度较高。93%的调研农户为男性，种植烤烟类劳动密集型经济作物具有优势。农户种植烤烟的平均年限为9年，农户种植烤烟技术熟练。平均每个家庭投入2人以上的劳动力长期进行烤烟种植，每户平均种植面积为2.24 hm2。烤烟收入占比是衡量一个家庭的收入是否大部分来源于烤烟种植的重要指标，调研农户的烤烟收入达家庭收入的75%以上。在烟叶生产过程中，受灾现象是影响烤烟产出的不可控因素，调研农户的烤烟生产都受到一定程度的灾害，烤烟生产损失过半。种植烤烟新技术推广方面，烤烟种植者都受过一定程度的文化教育，每年参加培训次数在2次以上，但对于参加种植合作社方面并不积极，仅有40%的农户参加种植合作社。表明，调研的农户烤烟种植技术熟练、种植面积较大，烤烟收入占比较高，能代表现实生产中以烤烟收入为主要收入的烤烟种植户。

表 2 洛阳、许昌和牡丹江烤烟种植户的基本情况

2.2 从业人员不同年龄段对烤烟投入产出的影响

从表3看出，在产出方面，45岁以下的烟草种植户，平均产出(收入)为3 742.82元/667m2，46～54岁的中年种植户烤烟种植平均产出效率最高，产出水平为3 843.25元/667m2。在土地投入方面，45岁以下的青年种植户，拥有更多精力扩大种植规模，平均种植面积为2.28 hm2，而55岁以上的老年种植户受体能老化效应约束，土地投入最少。不同年龄段种植户的费用投入相近，但在物资投入、自用工投入、雇工投入存在明显差异，青年种植户在雇工方面投入最多，说明其兼业机会多，降低务农的机会成本；老年种植户在必要的雇工投入外，增加物资投入以弥补自有劳动力不足；中年种植户在自用工方面投入最多，追求收益最大化，符合“理性人”假设。

表 3 从业人员不同年龄段种植烤烟的投入与产出量(2020年)

2.3 基于DEA模型的烤烟生产效率评估

2.3.1 DEA模型运行的验证 通过投入与产出指标的相关性验证DEA模型运行的可靠性。经物资费用、自用工费用、雇工费用和土地投入4个投入变量分别和产出变量的相关性分析表明，物资费用与产出呈5%显著相关(P=0.013)，而自用工费用(P=0.000)、雇工费用(P=0.000)及土地投入(P=0.000)与产出呈1%极显著相关，即4个投入指标和产出指标之间存在正向相关性，满足DEA模型运行的要求。

2.3.2烤烟种植的生产效率与投入冗余

1) 生产效率。从表4看出，样本户烤烟产出的综合技术效率平均为0.588，表示在既定的投入组合水平下，获取产出的能力水平较低，尚且存在改进空间；纯技术效率平均为0.694，表明在投入不变的条件下，农业劳动力种植烤烟的技术水平及管理能力不高；规模效率反映烤烟种植规模对投入产出的影响程度，研究样本的当前规模效率为0.876，并未达到最优规模，选择适当种植规模能够促进生产效率的提高。综合看，研究样本烤烟产出的规模效率水平较高，而纯技术效率水平较低，说明烤烟种植的当前生产规模与最优生产规模水平较为接近，但技术及管理水平与最优生产状态存在较大的差距。

表 4 不同年龄组烤烟种植户生产效率值与冗余值

2) 投入冗余。老龄化劳动力(年龄≥55岁)在物资费用投入和自用工投入的冗余值较高，说明老龄化劳动力现代化种植烤烟技术吸收运用比较慢。中青年阶段的劳动力人工投入较高，但物资费用冗余值较低，说明中青年劳动力雇佣劳动力意愿高，依赖性较强，且吸收转化种植烤烟新技术更快，能较快的转化为生产力。

2.4 基于Tobit模型的各因素对烤烟生产效率的影响

由于被解释变量效率存在截断特征，因此，通过双向截断Tobit模型进行回归分析，分析各因素对烤烟生产效率的影响程度。

2.4.1 劳动力老龄化因素

1) 个体老龄化负向影响生产效率。从表5看出，决策者年龄在10%显著水平下负向影响综合技术效率与纯技术效率。纯技术效率随从业人员年龄增加呈先增后降趋势，在40～47岁时，随年龄增长，经验积累效应相对强于体能老化效应，使纯技术效率增高；在47～57岁时，随着年龄增长，一方面体能老化效应相对强于经验积累效应，另一方面，新技术应用水平相对较低，两方面共同作用下，烤烟种植的纯技术效率不断下降。体能老化效应持续负向影响规模效率，结合年医疗费用对综合技术效率、纯技术效率、规模效率显著的负向影响，加之种植烤烟类劳动密集型农产品对体能的要求高，进一步制约烤烟生产效率，从而综合技术效率持续下降。除此之外，决策者的性别因素、文化程度因素正向影响产出效率，但两者的影响并不显著。因此，在一定程度上说明男性在提高烤烟产出效率方面更有优势，文化程度越高越有利于提高烤烟的产出效率。

表 5 各因素对烤烟生产效率的影响程度

2) 家庭老龄化程度正向影响生产效率。家庭老龄化程度分别在10%、5%、10%的显著性水平上正向、正向、负向影响综合技术效率、纯技术效率和规模效率(表5)。在有年轻群体和老龄群体同时参与的烤烟种植家庭决策单位中，老龄群体经验的积累使纯技术效率得到显著提高，结合种植年限对综合技术效率和纯技术效率显著正向影响，加之年轻群体的参与，其体能老化得到补偿，其经验、技能和农业生产专一度带来的正效用远大于体力下降和精力不足带来的负效用，从而综合技术效率随家庭老龄化程度的加深呈提高趋势。而老龄化劳动力在抵抗风险方面能力较弱，并且保守意识较强，因此，不愿意或无法再扩大烤烟种植规模，从而对规模效率产生显著负向影响。

2.4.2 家庭其他特征因素

1) 种植烤烟人数、兼业人数正向影响生产效率。种植烤烟人数、兼业人数正向影响综合技术效率，并通过显著性检验，同时后者对综合技术效率影响强于前者，表明对于种植烤烟类季节性农作物，持续投入烤烟种植人力，对生产效率的提升并不显著，反而适当兼业，更有利于生产效率的提高。

2) 土地面积正向影响生产效率。土地面积对综合技术效率和规模效率的影响均较显著。考虑到生产规模存在反转规律的特点[8]，即生产效率与土地规模呈倒U型关系。因此,研究样本户当前种植烤烟的土地规模仍处于正向影响生产效率阶段，应注意选择适当生产规模。

2.4.3 烟叶生产条件因素

1) 受灾情况负向影响生产效率。农业生产过程中，自然灾害经常是不可控因素，种植烤烟也不例外，其产出很大程度上依赖于自然条件的优劣。自然灾害是产出下降最为关键的因素，并且自然灾害的发生具有毁灭性破坏的特点，因此自然灾害制约着种植烤烟生产效率的提高。

2) 参加培训与合作社正向影响生产效率。参加培训次数与是否参加合作社反映了政府部门与烤烟管理机构对烤烟种植的支持力度，以及烤烟种植创新技术推广应用程度，两者均对综合技术效率产生显著的正向影响，并通过显著性检验。在规模效率方面，是否参加合作社的回归系数表现为负，但其负向影响并不显著。

3 讨论

研究以洛阳、许昌和牡丹江3地的387户烤烟种植农户为样本，运用 DEA-Tobit模型，实证研究农业劳动力老龄化等多种因素对烤烟种植业生产效率的影响。劳动力老龄化对烤烟产出效率产生显著不利影响，但从长期看，伴随我国城镇化的不断推进与乡村振兴战略的实施，城乡融合发展的同时，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城乡二元结构还难以消除，农村地区劳动力老龄化趋势将越发凸显，这是我国经济发展过程中无法回避的问题。在以往的研究中，学者们较多地从粮食作物等方面研究其生产效率，很少研究农业生产中的经济作物，即便有部分学者研究，也是更多地停留在对效率的测算，并没有进一步地对影响生产效率的因素进行分析。选择税收类型占据我国财政收入很大一部分的烟草业进行研究，测算各因素对烤烟生产效率的影响程度，对全面推进乡村振兴进程中烤烟等经济作物的产业布局及劳动力配置具有指导意义。

4 结论

烤烟种植农户的综合技术效率较低，仅为0.588，主要原因是纯技术效率不高所致，而导致纯技术效率不高的原因是劳动力老龄化。农业劳动力老龄化对综合技术效率和纯技术效率存在显著的负向影响，主要是由于体能老化制约着生产效率，其对规模效率没有显著影响。家庭老龄化程度对综合技术效率和纯技术效率产生正向影响，对规模效率产生负向影响。老龄劳动力经验、技能的积累使纯技术效率得到显著提高，并且其带来的正效用远大于体能不足带来规模效率降低的负效用，从而综合技术效率得到提高。家庭其他特征中，种植烤烟人数、土地面积、兼业人数均正向影响综合技术效率。烤烟种植条件方面，受灾因素负向影响综合技术效率，参加培训和参加合作社均有利于提高综合技术效率。

根据各因素对烤烟生产效率的影响程度，提出如下建议： 1) 在技术改良方面，加强省力、便捷性烤烟技术推广。研究样本的综合技术效率的不足主要是由纯技术效率不高引起，而技术改进是提升传统劳动力密集型农业的关键点，尤其对于烤烟产业，应依据各地不同特点因地制宜，在育苗、化肥、地膜、农药等方面不断研发便捷、易推广的技术，合理使用有机生物化肥，一方面提高烟叶的收入水平，另一方面减少对环境的污染。2) 构建年轻和老龄群体共同参与烤烟种植的农业合作组织。激发具有农业服务热情的年轻人和老龄群体共同参与烤烟种植。年轻群体具有体力和学习新技术的优势，而老龄群体拥有其传统先进经验，将两个群体结合起来，两者各自发挥其优势，合作共赢，能有效提高烟草农业种植效率水平。3) 加快完善土地流转制度，培养新型烟草种植经营主体，培育职业烟草生产者，有利于实现烤烟种植的规模化、专业化程度，有利于实施先进的烤烟培育技术、种植方式、管理模式。此外，加强烤烟种植设施建设和政策支持。完善烤烟种植水利、大型防灾等基础设施，增强其自然灾害防范能力，同时加大保险公司对烟田受害的赔付力度，切实地保障烤烟种植户种植烤烟的经济效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