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文的樊学长

2021年6月8日，世界海洋日，美国国家地理学会宣布正式承认南冰洋（又称南大洋）为第五大洋。南冰洋气候独特，以磷虾、鲸为主的种种海洋生物，组成了这里独特的生态圈。同时，这里也是人类相对最为陌生的海域。美国国家地理学会这一举动的目的之一，也是希望唤起人们对南极周边海域的关注。

那么，南冰洋的划分依据究竟是什么呢？

几个大洋

在人类对世界海陆分布有了基本的认识之后，关于到底有几个大洋的争论从来就没有停息过。从不同的分类标准和立场出发，有一个、三个、四个和五个几种不同的认知。

地球各个大洋之间并没有被陆地彻底隔绝，所有的大洋其实都是同一片海。同时，我们并不能把包裹地球表面的巨大海洋视作一个巨型水缸中的水，因为它并不是静止不动的一潭死水，而是受到温度、密度、盐度、海洋表面气候、风海流、洋流等因素的影响，挟带着盐离子、营养盐、溶解气体、热量和悬浮物质的永不停息的生命之源。

盐度、温度的变化，会带来海水密度的变化，密度大的水团会下沉，形成下降流区，将富含氧气的表层水带到海洋深处，为深海动物带去珍贵的氧气。而上升的低密度水团会形成上升流区，将营养盐带到海水表层，而营养盐又会作为养料，促进浮游生物的生长，增加表层水的含氧量。海洋深处的海水可能会用一千年的时间慢慢上升，回到表层，完成一次循环。

正因为大洋之内的水体并非静止，大洋之间也有水体和洋流连接，所以到底有几个大洋的定义一直在变动之中。

在南纬50度以南到南极圈之间几乎没有陆地，北冰洋以外的大洋在这里连成一片，大洋之间在此存在频繁的水体交换。正因为如此，有海洋学家20世纪初提出过一个世界大洋的概念。

另外，陆地的分布将海洋分割成了相对独立的几个组成部分，于是形成了由太平洋、印度洋、大西洋组成的三大洋学说。因为北冰洋仅仅占据全球海洋面积的4.2%，海域与大西洋相接，有大量洋流穿梭于两洋之间，所以在三大洋说中被视作了大西洋的一部分。

更多海洋学家则把北冰洋视作一个独立的大洋，与大西洋不同，它有三分之一的海域被大陆架覆盖，是大陆架最宽阔的海洋。因为海冰的存在，它的温度与盐度都与北大西洋不同，也拥有自己独特的生态系统。

20世纪50年代，相关学者开始认识到，大洋中间存在一些高出两侧洋盆底部1～3千米、顶部水深多为2～3千米的绵延不断的洋脊。20世纪60年代初，“海底扩张学说”被提出，该学说认为大洋中脊是新地壳诞生的地方。有没有洋脊的存在，成为判断海洋能否单独被视作一个大洋的标准之一。这一标准支持四大洋观点，即太平洋、大西洋、印度洋、北冰洋的划分方式。同时，四大洋的划分方式也最符合人们以往对于大洋划分的认知，是最为主流的观点。

发现南冰洋

把南冰洋视作第五大洋并不是近期才出现的新想法，早期的探险家们来到南冰洋，能够直观地感受到它的特殊之处。

这一片海域起源于3000万年前。当时南极洲终于与南美洲分裂，形成了围绕南极一周的广阔海域。

分布在南北纬35～65度之间的西风带，与这一片开阔海域高度重合。强劲的西风吹动南冰洋表层海水，形成自西向东流动的洋流，这便是西风漂流。海域能够绕地球一周，显然是西风漂流形成的前提。

另外，南极冰川的融化与季节性变化，引起南极大陆附近海域的温度、盐度变化，进而带来南极沿岸海域与外海的密度差，形成自西向东的地转流。这也是南极绕极流形成的重要原因。

南极的洋流估计有3400万年的历史，高速运动的寒冷海水使得南冰洋的生态如此独特，为数千种物种提供了独特的栖息地。以至于在如此苦寒之地，形成了独特而富有多样性的生态系统。

18世纪70年代，探险家库克船长最早发现了南极的绕极环流。极地恶劣的气候使得南极科考进展缓慢，但是后续的探险家们都对这里独特的生态与环境印象深刻，倾向于将这里视为一片相对独立的海洋。

国际海道测量组织于1919年7月24日举行首次国际会议后，把南冰洋的范围定义为非洲、南美洲、大洋洲三个大陆以南的所有海域。但是南冰洋与其他大洋没有明确的大陆相隔。南冰洋也并没有自己的独立海盆，它的海盆由太平洋、印度洋和大西洋南部的海盆所組成。这就导致到底如何定义南冰洋的边界存在巨大争议。所以随后南冰洋的范围不断缩减，1952年到2002年之间，国际海道测量组织甚至不再给出统一的南冰洋范围。

近年来随着科技进步，人类对于南极大陆与南冰洋的了解程度有所提升，但是得出的结论并不乐观。南极以及南冰洋的局部气温增速远高于全球平均增速，从洋流、生物多样性的角度出发，南冰洋开始得到越来越多国家和组织的承认。

南冰洋的丰饶与危机

磷虾是南冰洋生态系统的基础。世界一共存在85种磷虾，生活在南冰洋的主要有七八种，而通常所讲的磷虾是指南极大磷虾。虽然名字中带有“大”字，但它们的体长实际只有6厘米左右，体重只有2克。

每当南冰洋的夏季来临，磷虾便会迅速进入成熟期。为了躲避小型捕食者，它们会区域性地成群分布。小到鱼类、乌贼、海鸟，大到海豹、须鲸，都将磷虾作为重要的食物来源。正是磷虾巨大的生物总量支撑起了南极的生态系统。

磷虾与须鲸的关系尤其紧密，二者的互动是南冰洋生态系统的基础。磷虾以海洋表层的浮游生物为食，但磷虾的分布范围不仅仅是海洋表层。各类须鲸会下潜到磷虾分布的区域，食用磷虾并上浮排便。鲸鱼的粪便中富含铁和氮，成为浮游生物和小鱼小虾的养料，以此完成氮与铁在南冰洋中的轮回。

须鲸追逐磷虾，而人类追逐须鲸。20世纪30年代，捕鲸行业进入全盛期，仅仅几十年时间就导致须鲸大量减少。磷虾短期大量繁殖，浮游生物减少，引发生态失衡，磷虾数量也随之回落。鲸鱼位于食物链顶端，对于生态平衡的影响尚且如此深远，如果出现磷虾大量减少的情况，南冰洋生态系统会遭遇灭顶之灾。

随着气候变化，近年来磷虾的数量受到影响，观测数据出现了较为明显的减少。对于南冰洋磷虾总量的估算也越来越低，从100亿吨的超乐观预期，滑落到上世纪60年代10亿～20亿吨，近期的预期又进一步滑落到5亿吨左右。

更关键的问题在于，人类对于南冰洋的了解还远远不够，甚至连磷虾到底可以在多深的海域生活，寿命多长都不清楚。而磷虾目前缺少利用价值，捕捞中容易被挤坏，捕捞后不处理会迅速腐烂，处理后味道像米饭，缺少鲜虾该有的味道，如何去除磷虾体内过高的氟也是个问题。所以目前磷虾主要用来做三文鱼饲料，或者做成磷虾油。如果不加限制地滥用这种渔业资源，很可能会重现当年灭绝多种鲸类的灾难。

神秘的南冰洋，虽然开发潜力巨大，但是生态非常脆弱。这大概就是这片寒冷的海域吸引探险家与学者反复研究的原因。而南冰洋的存在也在提醒人类，我们对于地球的了解依旧不够。人类应该如何定义自己所处的环境，又该如何定义自身在环境中的位置，依旧是需要不断思考的问题。

编辑/梁宇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