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兰（长沙市雅礼中学语文教师）

我们总是会突然面临“变数”。

前一秒，晴空万里，大雨却突如其来；迎来重要考试，没承想鼻塞、流涕、脑壳疼，眼睛都睁不开；期待了四年的奥运会，延期了……命运总会冷不丁给我们个措手不及，让我们切身体会什么叫“多舛”，什么叫“无常”。

然而，“不确定性”带来的一定是风险和不安全感吗？“确定性”一定是所有人的本能追求吗？我们该如何去把握？

“不确定性”的AB面

一般情况下，我们都会下意识地拒绝“不确定性”。因为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形下面临考验，很容易就会暴露出自己的无知和无能。“不确定性”代表了我们难以把控住局面，给人带来一种无力感。

我们讨厌“不确定性”，或许是因为任何灾难的发生都是命运的“不确定性”的爆发，这时候人类会显得异常脆弱。

但是，当“不确定性”不是外在强加给我们的，而是我们自己去主动寻找的呢？比如，许多极限运动的爱好者，他们总是会去挑战一些“不可能”。在最大的“不确定性”中，去热烈地体会“活着”。同样，还有许多人尝试着“破圈”“跨界”，他们拒绝待在自己熟悉的舒适圈里，他们要活成“斜杠青年”。

在这里，“不确定”就是“不设限”，就是去主动拓展自己能力的边界。

我们还会发现，当我们的知识和能力到达了一定的层级，我们反而会感知到更多的“不确定性”。诺贝尔奖获得者丁肇中在答记者问的时候，经常说的一个回答就是“我不知道”。这就是一种对未知世界的谦卑。

那是不是所有外在强加的“不确定性”都是坏的，所有自主寻找的“不确定性”都是好的呢？也不尽然。

灾难会带来什么，我们是不确定的，但是我们终将熬过去，这一点是确定的。

自主寻找“不确定性”固然勇气可嘉，但如果准备不充分，盲目自信，就很可能会导致一场悲剧。

主动追求“不确定性”固然是在探寻自己的边界，但这种探索的过程如果像是“小猫钓鱼”，那恐怕，是会饿肚子的。

“确定性”的AB面

“确定性”一般情况下是比较受欢迎的，因为“确定”代表一种稳定，会给人带来踏实的安全感。

给人带来“确定性”的人，其实就是守诺的人。“可以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的君子，一旦约定了事，纵使刀山火海，也必然是“吾往矣”。孔子说，他的志向就是“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这就是充满了“确定性”的人。这种人有担当、可依靠。

说到孔子，还会不由自主想起，他和学生一起被围困在陈、蔡两国的边境之上，缺水断食，以至于“从者病，莫能兴”，而孔子却依旧“讲诵弦歌不衰”。上下五千年的中华文明，之所以脉流不断，恐怕就是因为中国文人这种在任何艰险境遇中依旧“讲诵弦歌不衰”的“确定性”。

是的，“确定性”代表着一种坚强的信念、坚定的信仰。

我们面对的各式各样的挑战可能是“不确定”的，但我们长时间下功夫培养自己的能力是“确定”的。社会的考题千变万化，但只要能力、水平足够高，自可“以不变应万变”。

我们面对的人生大大小小的困境是“不确定”的，但可以“确定”的是，再大的困难也挡不住愚公们“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我们面对的“灾难”是“不确定”的，但是，在地震来临时用肉身护住学生们的脊梁是“确定”的；在洪水来临时托举起孩子的双手是“确定”的。是的，人类族群之所以能够渡过那么多大灾大难，就是因为人类守望相助的“爱”和人性中善的“高贵”，是“确定”的。

在充满了“不确定性”的互联网信息时代，似乎什么“实锤”都可能被“翻转”，似乎什么美好都可能瞬息间垮掉。在这样诡谲的浪潮里，我们更需要找到自己灵魂的“锚”，给自己的心一个“确定性”的栖居之所。

当然，我们也不能只强调“确定性”的好，同样要对它可能的泛滥保持一种警惕。

太过于“确定”的人，往往可能是自认权威的人，他的认知可能会凝固、僵化，陷入固步自封的狂妄。

太过于习惯“确定性”的人，往往会对任何“不确定性”的东西都存有抵触情绪，往往想要抹杀掉一切“不确定性”的可能，而这往往就关闭了重要的“突围”通道。

我们需要“确定性”的规则来帮我们营造秩序，但如果我们只看见“确定性”的规则，而看不见生活在规则中的那些活生生的人，这种“确定性”就会变成让人痛苦的根源。

“不确定性”和“确定性”是一支变奏曲，哪个声部超越了界限，都会变得刺耳，导致演奏失败。所以必须拿捏好分寸，协调好彼此。

把“不确定性”拿捏得很好的人，往往是愿意包容、接纳多元思想和多种可能的人，是经历过大风雨，见过大世面，是有底线思维，内心坚强而柔韧的人。

对“确定性”的方向把握准确的人，往往是愿意聚沙成塔、积木成林的长期主义者，是内心有着坚强信念乃至坚定信仰的人。

愿我们都能成为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