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 彤 吴文娟

今年以来，十多头原本栖息在中国云南西双版纳的野生亚洲象走出丛林，北上数百公里，一路上排排躺、偷喝村民酒槽、雨中玩泥巴等憨态可掬的模样萌化全网，引发长达数月的“云吸象”热潮。人们为象群的可爱形象和团结互助而感叹，也纷纷赞赏我国在野象迁徙过程中对它们的保护。连BBC、CNN、NBC 等多家外国媒体也大规模跟踪报道，成就了一次的正面、可爱的外交形象展示。

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三十次集体学习时强调，“讲好中国故事，传播好中国声音，展示真实、立体、全面的中国，是加强我国国际传播能力建设的重要任务”，“要注重把握好基调，既开放自信也谦逊谦和，努力塑造可信、可爱、可敬的中国形象”。外国媒体以及网友对一路“象”北的“围观”和反应，带给我们启示：“展示真实、立体、全面的中国”，不仅需要“上下五千年、纵横八万里”的宏大叙事、以正视听时的针锋相对，同样需要轻盈的观察视角、生动多元的话语方式，需要利用好各种场景化、生活化、人文化元素。

一、选好话题：注重个案、共识、人性，不断提高中国故事的亲和力

加强和改进国际传播，关键是加强内容建设，讲好中国故事。没有基本的内容供给，就无法平衡双方的信息不对称，很难阻断偏见产生。那到底应该传播什么内容？笔者以为，要正视中西方在传受方式上的重要差异、顺应现在的传播环境和受众接受习惯，选择好合适的话题内容。

1.从宏大叙事转向个体关怀

过去，我们在传播中往往也喜欢谈宏观理论、谈抽象概念。从传播规律看，受众天然地对具体真实的个案更感兴趣。重大政经新闻报道可以让外国人更专业地了解中国，但反映个体状态、市井百态的报道也别有一番韵味。

从国际传播的角度，大象的走红很容易让人想到李子柒。她之所以能火爆外网，成为外国人眼中传统东方文化的代表，靠的就是柴米油盐中升腾的烟火气，以及拉满中国气质的田园风光。

从脱贫攻坚到乡村振兴，从美丽中国到共同富裕……每天发生在普通中国人身上的好故事数也数不清。不妨让更多普通人、农村地区走进镜头、走上笔端。他们往往会产生打动人心的意外效果。

2.“硬题材”中找出“软新闻”

现在的传播环境和受众接受习惯要求传播内容的社交化和情感化。不同文化背景和不同价值取向其实很难通过一时一事说服和争取。相比之下，富有趣味性和人情味的软新闻更能摆脱“文化折扣”和交流语境差异的影响，激发情感，达成共识，把声音真正发出去。人与象和谐共处的故事之所以能赢得世界温柔的目光，就是因为故事传递的温暖、知性等能与世界同频共振的价值观表达，做到刚柔并济。

野象 “旅行团” 看似体现了野生动物和人类之间的张力，但也更多展示了中国践行生态保护的理念，展现了自然的美和人心的爱。北迁象群在迁移过程中，政府部门开展监测预警，投喂食物，村民表示愿意让大象尝尝自家的玉米，大象睡了，工作人员将无人机调高以免吵到象群休息等，都真实显示了中国长期以来对自然生态的保护工作。保护和尊重自然，寻求人与自然的和谐共处之道，尊重生命权，全世界最美的风景是人心，是世界的共同语言，能够得到认同。

3.对外传播要心里装着“人”

展现真实而立体的中国，才能消除偏见。中国既是一个国家概念，其实也是一个个具体的人。

媒体的镜头对准的其实不只是野象，还有沿路遇到的人。此次报道野象群的外媒镜头中，刻下了许多当地警察、政府工作人员、普通民众的身影。镜头中执勤警察对路人的耐心劝解，当地农村青年面对镜头时的落落大方，都令人印象深刻。这些普通的中国人，没有虚饰、没有造作，真实亲切地刻画着新时代中国彬彬有礼而又自信动人的模样。还有中国自然保护区的美景，昆明等城市建设的现代化，以及脱贫后的乡村面貌，让西方观众通过另一个视角看到中国的真实面貌。

二、叙事策略：留心“小而美”的新闻素材，不断提高中国故事的说服力

故事不见得都要大才美，也可以小而美。这个“小”不但体现在对故事的选择思路上，还表现在对微观之美、细节之美、过程之美的认知上。讲中国故事时，在展现“大场面”之外，应该更多聚焦个性的面孔、提高对细节的关注，不断提高故事感染力。

1.个性面孔

“断臂家族”“被围在中间或是被大象搂在怀里小象”“离群活动已逾一月的独象” ……纵观本次北上象群报道，中外媒体的目光普遍停留在几个主要“新闻人物”上。新闻报道提高可读性的方法之一，即让观众在报道中看到人，用人物的活动、人物的故事、人物的命运、人物的生存状态来感染受众，让报道更鲜活、更有个性。

2.关注细节

以讲述过程为主，少讲结果，少讲功劳，才能达到润物细无声的效果。在大象故事中，媒体把镜头对准大象的鼻子、小象的睡姿，对村民身体安全的时刻保护，对村民财产赔偿的系列政策……这些小而美的细节坦荡真诚，激发人们的共同感情，让观看者摘掉有色眼镜，主动感受到大象保护者、观察者、护送者的体贴。中国的文化感召力、形象亲和力也由此鲜明起来。

并非如记流水账般简单叙述，是要在回顾与联系中体现出发展。比如，小象吞食酒糟后醉倒，醒来后急急忙忙追上大部队；小象不慎滑进沟里，成年大象帮其脱困。媒体既把镜头对准被亚洲象踩踏的农田，也对准象群嬉戏玩耍的泥塘；既描述受象群影响的村民的损失，也阐明村民们的合作与理解态度；既描述象群北上的过程，也挖掘为象群开辟出通畅道路的背后种种……故事真实、全面，过程曲折却令人动容。

3.场景再现

这次“追象报道”中，充分展现了科技的力量。10 多台架无人机不间断监测，实时监测象群睡觉、游玩等最新踪迹，以视频、图片形式，让受众第一时间获取真实、生动的新闻信息。真实是新闻的第一生命力。再生动、详尽的文字表述都不如一张来自现场的一手画面有信服力。这也提醒我们。今后在传播手段上，更注重新媒体技术运用。

值得一提的是，今年6 月极目新闻开设 《大象旅行日记》专栏，以第一视角替象群中的一只小象撰写日记，“邀请读者一起等待这部超人气连续剧的大结局”，每天根据官方发布的象群迁徙动态发文，生动再现场景，收获了大量点赞、转载和好评。

三、情感表达:找准共情点，不断提高中国故事的感染力

新闻报道强调客观性，要求冷叙述，但在具体的新闻实践中，媒介的情感倾向是客观存在的，记者的情感总是免不了要流露出来。情感在新闻报道中的意义主要是交流、理解和强化。富有情感的新闻报道,具有较强的感染力、说服力和震撼力,能够引起受众的共鸣,提升传播质量。作者和被报道者有什么样的情感通过新闻报道表达出来，读者观众看到了，就起到交流的作用。要是读者观众与作者或被报道者通过网络互动，情感交流就更进一步。大象北迁报道中，多次运用到这种办法。

1.建立与受众的情感连接

一群野象优哉游哉地边走边吃，睡眠时把小象保护在中间，大象帮小象翻越沟渠……无人机捕捉的一幕幕温馨的画面让外国网友大呼可爱与感动，惊叹于亚洲大象强烈的“家庭观念”。

象群途经多个乡镇及村庄，对沿线居民的房屋、农田、生产设施造成了破坏。但是，不仅当地群众对象群表现出了最大的容忍，相关部门还为出门“旅游”的大象准备了充足的食物，诱导它们远离城市、返回家园。媒体真是记录了相关部门对大象生命权利的尊重，没有任何掩盖或者做作。这些故事和细节表达了热爱生活、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等人类共通的情感，是一种共情，能让各国人民产生一种共鸣。

2.构建情节关联

根据媒介间议程设置理论，在主流媒体最先报道相关新闻之后，其它媒体也会跟进报道，这种从“领袖”媒体流向其他媒体的现象被称为“共鸣效果”。

《北迁象群为何离家出走“乐不思蜀”？记者探访象群“老家” 寻找答案》（央视新闻客户端6 月6 日）、《它们的家园还好吗？——探访云南亚洲象栖息地》（新华网6 月18日）《象群为何出走？追问西双版纳亚洲象生存保护的三大焦点》（极目新闻6 月20 日）……本次大象报道中，国内媒体根据受众需求和情感特质，不断设置议程，构建情节关联和阅读兴趣，引发受众讨论。

受众通过互联网渠道对新闻信息进行转载，在此过程中形成网络话题，引来新旧媒体全方面报道事件，从而得到很好的传播效果。

2021 年6 月2 日，英国卫报Guardian 在《大象500 公里跋涉接近中国城市，当局保持警惕》消息中，交叉引用了中央电视台、云南省林草局、环球时报等5 个信源，还原野象群“出走”的过程。

2021 年6 月8 日，BBC 在《中国象：流浪象群得到应有的休息》中，直接引用了中国CGTN 的报道信源，称“当地政府已经部署了14 架无人机和约500 人，以确保大象群的安全”。

除了文字报道，海外媒体还直接采用CCTV 和CGTN的视频进行报道。DW 视频下方的首赞评论称，“谢谢中国人民，如此耐心地对待野象”。

3.互动交流的氛围增加代入感

新媒体时代，由于民间舆论场与媒介舆论场的相互作用，议程设置的话题更加草根多元。媒介的议程设置并非单向，而是兼顾受众需求，涉及到的话题更接近公众关心的事物。

《野象“迷途”可知返？——云南15 头野生亚洲象北迁追踪》（新华社昆明5 月29 日）、《为什么不用麻醉枪阻止野象继续北上？专家提到3 个原因》（北京日报6 月3 日》、《下一站去哪？聊聊野生亚洲象“组团出游”始末》（黑龙江日报6 月1 日）……针对公众关心话题，媒体第一时间采访专家学者、林业主管部门、地方行政部门，并创新手段，回应受众关切，让受众身临其境参与到传播过程。

国内媒体的密集、持续的动态跟进，构建了主动保护野生象群的区域形象。国外媒体的“接力”与中立报道，让世界看到了一个为保护野生动物、维护生物多样性而不遗余力的云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