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美婷

四川大学

一、俄语谓语的多样性

语言是社会成员进行信息传递和思想交流、实现交际沟通的工具，而句子则是交际的基本形式。句子是按照某种语言的规律获得语法形式的完整的言语单位，是形成、表达和传达思想的主要手段。

句子的本质语法特征是述谓性和交际语调。句子通过述谓关系建立起自己的组织中心和基础，构成一个句法、语义整体。传统语法认为，句子的形式结构是由句子成分组成的，词的语法形式进入句子后发挥不同的句法作用。句子成分是分解句子后得出的最小的意义—结构单位。句子成分按句法作用的不同分为主要成分和次要成分。主要成分构成句子的骨架，双部句的基本结构成分称之为句子的主语和谓语，单部句的结构成分则称为单部句的主要成分。谓语是双部句的主要成分之一，是句子述谓性的载体和语法意义核心，表达句子主体的行为、状态、特征(性状、属性、身份、质量、数量等)，以及对主体的各种描述、评价，反映事物之间的各种关系等。谓语具有时、体、态、式、人称等句法范畴意义。

谓语包含语法意义部分和词汇意义两个部分，这构成它的结构、语义功能特性。谓语在结构方面可以有不同的语法形式和类型，语法上具有独立性，组成部分和词位可能一致，即一个词位构成一个组成部分；也可能和词位不一致，即一个组成部分包括两个或几个词位，如句法上不可分解的词组，熟语，甚至句子等。语法意义和词汇意义是相互联系的，多半是相互依存的，但同时它们又有实质性的区别，属于不同语言层次上的意义。语法意义同一定语法范畴、语法形式有关，是由语言内部因素决定的抽象的、典型的意义，而词汇意义则同概念有关，同客观外界的实际有关。语法意义、词汇意义既要从其相互联系、相互作用方面着手研究，又要看到每一种意义都有独立的性质，需分别对其进行分析。

语义方面，谓语可以表达的意义内容十分丰富，这一方面同充当谓语的词汇语义类型和事件语义类型有关，另一方面同谓语所处的句子意义类型也有一定联系。谓语的词汇部分是整个谓语的语义重心，其特点是结构上的稳定性，谓语的结构不论 怎样复杂化，在转化成复杂合成（多组成部分）谓语时，只能扩展语法部分，不能扩展词汇部分，不论语法部分怎样扩展，词汇部分不变。

俄语中谓语的语法表现方法和手段多种多样。可以充当谓语的不仅有动词的各种变化形式（主动形动词、被动形动词及其长尾和短尾形式等）和动词不定式，而且还可以是形容词及其长尾、短尾形式（只当为性质形容词时）、名词、副词、数词、代词，甚至感叹词等。

谓语按照结构和表达方法分为简单谓语、合成谓语和复合谓语。简单谓语通常是由动词变位形式表示的谓语；合成谓语分为动词性合成谓语和静词性合成谓语。动词性合成谓语由助动词的变位形式和另一动词的不定式构成，静词合成谓语由系词和表语构成；复合谓语指由三个或三个以上实词组合而成的谓语，通常是在合成谓语的基础上加上助动词或其他词组成的。因此，复合谓语的情况本文不做重点探讨。

二、俄语谓语的语义特点

语义学所研究的是各层级语言单位具有的典型性、概括性意义以及各种语义关系等内容。词义、句义是其中代表性的语义结构单位。就词语的意义来讲，虽然它并不是直接对应于交际语义的单位，但同样是一个非常复杂的、多层面的语义分析对象。因此分析揭示某些类型的词的语义结构并从中归纳出某种规律是很有意义的。应该说，分析双部句中谓语的语义特点即是围绕充当谓语的核心词汇单位所进行的语义解析，是在典型的句子结构类型中探讨谓语语词同主语成素之间的语义关系。

1.动词谓语的语义特点。

词汇语义与语法语义并非其区分性特征的简单加和，而是拥有自己内部句法组织的复杂的语义、结构体系。这一点在俄语动词系统中有着极其深刻的反映。

当谓语为动词简单谓语时，本着动词的语义类型特点，它可以表示：

(1)具体的物理动作特征，表示人或物的外在活动或机械行为。例如：В руках он нес большую сумку.(В.Карышев)

(2)运动行为特征，表示人和事物在空间上的移动或运动。例如：Днем по небу плывут чумазыенизкиетучи.(Е.Нефедова)

(3)智力行为特征，表示人脑的思维活动过程或结果。例 如：Она размышляла всего секунду.(Ю.Серова)

(4)情感行为特征，反映主体对客体的内在心理感受和情绪、态度。例如：Мы удивились странному её поведению.

(5)位置特征，描述主体事物的空间分布，所在或所占的地方，事物所处的方位关系。例如：Весь день он лежал на диване и смотрел в потолок.(С.Доброеутро)

(6)存现特征，表示主语的存在（包括出现、到来）或消失、隐藏等。例如：Вот сколько лет я отсутствовал дома! (Е.Морозова)

(7)分类特征（包含关系），描述一个对象从属于另一对象（反过来即是某对象包含一个或多个对象）。例如：Эта книга содержит в себе уникальную информацию.(Н.Кудряшов)

(8) 状态（持续或改变）特征，描述人的身体、生理状态（包括通过人的身体局部体现的状态）或事物表现出来的各种自然状态。例如：Теловыздоравливаетзасчетсобственных ресурсов.(Д.Коваль)

动词的意义决定于许多因素，它不是和事物世界的对应，而是跟关系、行为和状态对应。在句子中的语义体现方面，动词谓语对它所组合的事物名词范畴语义以及主体—客体之间的意义关系都有依赖性。正如Н.Арутюнов 所说，“动词的语义只有在句子种才能得到充分揭示，必须在句子中研究动词的语义”。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句中动词谓语成分的语义功能关系和特征。需要说明的是，如上所言，动词谓语的语义特征同句子环境以及动词本身的语义类别和范畴特点紧密相关，它的语义功能和特征极为丰富，以上只是对典型的动词谓语特征作了分析和描述，并未完全穷尽动词谓语的所有语义特点。这也是动词句子语义类型化、语义模式研究的重要方面和内容。

2.形容词谓语的语义特点。

形容词谓语主要是对人或事物的性状加以描写，说明事物属性或某方面特征的变化。形容词谓语的语义特征包括：

(1)事物性质评价特征。形容词充当谓语，可以对主体事物所特有的属性、特征和性能等作出评价和描写，或者对事物特征的某方面表现、某种方式的体现等内容作出评定，从而反映出言语主体或说话人对事物的态度、评价。例如：Массам людей он гадок.(Н.Шпанов)

(2)人的社会属性评价特征。这指对人的性格、品质或某方面特点的描述对其社会属性作出评价。例如：Он вежливый，добрый，умный，работящий (рыхлит землю).(В.Кротов)

(3)情感状态评价特征。这指通过人的情绪体验、情感—心理反应和情感认识、态度等来表现其所处的情感状态，或者是说话人对描述对象（主体）的情感体验、情绪状态甚至情绪表现所作的评估、评价。例如：Он пожал плечами и снова сделался безразличным.(А.Колесников)

(4)物理—感知评价特征。这指从视觉、听觉、嗅觉、触觉、味觉等物理知觉特征方面描述、评价主语即主体事物的物理特点。例如：Небо как-то резко стало чёрным.(А.Бруша)

(5)形状评价特征。描述事物的外表、形状，从观察者的角度反映主体在轮廓、线条、质地、体积大小等方面表现出来的特征，同时也体现出他对该事物相应特征的评价。例如：Форма куста часто шаровидная.(Е.Власенко)

(6)空间关系评价特征。一般是对事物之间的空间距离远近所作出的评定。或者描述主体事物同特定参照物之间的空间位置远近关系。显然，形容词谓语的空间评价特征中有说话人因素的参与，往往是在其空间视野之下所确定 的。例 如：Путь до монастыря не близкий，а лес и горы полны опасности.(П.Коршунов)

(7)度量评价特征。这指对主体事物的大小、长短、高低、宽窄、薄厚等方面特征做出评价。例如：Она необъятна，как море，глубока，яростна，велика.(М.Салимов)

需要指出的是，形容词的词汇语义范畴内容同样十分丰富，对形容词在主谓句中语义特征的分析需要结合其语义特点同语句内容的相互关系进行综合考察。

3.名词谓语的语义特点。

在俄语名词充当谓语的句子中，充当谓语的名词是通过它所拥有的类化特征或典型特征，从一个特定方面对主语所指的人或事物进行描述，赋予其某一方面的特征，从而使受话人形成对该人或事物的理解、认识。名词作谓语时，可以表示：

(1)证同特征。这是通过证为同一的语义关系，来表明主语事物的特征。名词谓语和主语指称同一实体，谓语的作用在于对主语的功能、身份等基本概念特征进行说 明。例 如：Вашингтон — столица Соединенных Штатов Америки.

(2)分类特征。即谓语名词指明主语所表示的人或事物所属的范畴和类别，从逻辑语义关系上讲，主语表示的是种概念（包括某类人、事物的一个实体或载体）、下位概念，谓语名词表示的是属概念或类概念、上位概念。因而这同时也是通过分类包含关系特征来揭示主体事物的内涵。例如：Глаз — важный орган человека.

(3)评价性特征。名词谓语是对主语的判断和分析，描述说话人对于主语所指对象的主观认识、印象、品评和评判、态 度。例 如：А он дураком никогда не был.(Н.Ланская)

(4) 说明特征。解释主语的形状、性质、特性、（产生、形成方面的）成因、功用：Биг-Бен—название самого большого из шести колоколов Вестминстерского дворца в Лондоне，часто это название относят к часам и Часовой башне в целом.

(5)描述特征。这指谓语通过名词的某方面特征对主语事物加以描写、刻画，加深人们对该事物的感知和认识。另一方面，这也是谓语名词修辞语义功能的体现，此时往往是运用修辞手法对主语事物进行形象化描述。例如：

Быть девушкой — нелёгкая задача.(А.Иевлева)

以上分析了名词谓语句的多种语义特征，但这一描写并未穷尽。一方面，主语和谓语名词之间的语义关系变化多样，因此很难进行穷尽性的描写。另一方面，目前的描写所占有的语料较为有限，进一步的分析和概括还需要对较大规模真实语料的观察。

4.副词谓语的语义特点。

这里所说的副词谓语是指由一般的非述谓性的副词充当谓语的情况（不包含充当单部句中述谓核心成分的那类“谓语副词”或“述谓副词”），它可以表现：

(1)性质评价特征。俄语中由性质形容词派生而来的性质副词在副词中所占比例较大，这类副词一方面经常用来对事物化的动作事件进行评价，表示行为特征和动作的性质，另一方面也可以用来表示对事物某方面特征的评定和认识。例如：Мы сражались плечом к плечу，и это было прекрасно.(Н.Перумов)

(2)情感评价特征。这指对主体的情感状态特征的描写，或者通过副词谓语成分体现说话人或事件观察者对事物的情绪体验和情感认识、反应和态度。例如：Лес стоит радостно и весело.

(3)环境评价特征。例如：Стоять за перегородкой было жарко и душно.(Д.Ларичева)

(4)空间关系描述特征。例如：Магазин недалеко，вообще рядом.

5.代词谓语的语义特点。

《俄语语法》（1980）有关动词的描述指出，“代词是这样一个词类，它指出对象并且通过性、数、格等词法范畴反映对象的意义。”这表明代词没有概念意义，通过指示和替代的功能来体现其语义。代词充当句中谓语时，其总体语义特征分别是：人称代词用来替代人或事物的名称，物主代词表示事物的所有关系，疑问关系代词指代有疑问的人或物，否定代词、限定代词和不定代词都通过指示意义体现语义特征等。例如：Их надежда — это мы.(С.Федоров)

Чья это вообще забота —философия? (В.Варава)

6.数词谓语的语义特点。

数词表示计数事物数量、表示事物顺序关系，充当谓语时它侧重从数量特征关系、数量状态方面对主语事物进行描写、说明。例如：Два да три будет пять.

Мы с ним почти ровня，ведь я девятый.(А.Каменистый)

以上讨论了俄语6大实词词类充当谓语时的语义特点，同时也是从6 个方面对俄语不同表达形式的谓语的语义特征进行了分析。总的来说，动词、形容词和名词充当谓语的情况更多、也更复杂，语义特点相应也更加丰富。副词、代词、数词受词汇数量和词汇范畴语义的限制，其谓语语义特点相比于前三种词类而言较为单一。

谓语是俄语双主要成分句的主要成分之一，语法上与主语构成相互协调的述谓关系，通常用动词变化形式或静词（带或不带系词）形式表达，从各个方面说明、描述主语的特征。说话人通过述谓性把句子内容和客观现实联系起来，实现语言外情景、事实同句子的连接，从而完成句子的交际任务。谓语表达句子的本质语法特征，在句子中占据核心地位。俄语属于形态—句法手段十分发达的一种语言，俄语谓语表现形式具有多样化的特点。现代俄语中，不仅其6 大实词可以充当简单谓语或合成谓语、复合型谓语，个别情况下，形动词和感叹词也可以充当谓语，对主语事物进行陈述、说明。俄语谓语表现形式的多样性相应体现了其语义特征的丰富、多元，即它可以从各个不同方面表现、揭示句中主体事物的特征，据此同主语之间形成复杂的语义关系。

注释：

1.俄语语法（第二卷）（前苏联科学院1950 年代所编俄语语法汉译本）[М].北京：时代出版社，1960.第55 页.

2.张家骅等.新时代俄语通论（下册）[М].北京：商务印书馆，2006.第187 页.

3.齐光先.现代俄语中谓语的结构和分类[J].外语学刊，1985(2).第7 页.

4.俄语语法（第二卷）（前苏联科学院1950 年代所编俄语语法汉译本）[М].北京：时代出版社，1960.第73 页.

5.彭玉海.俄语动词语义—句法结构整合性描写刍议[J].中国俄语教学，1997(3).第13 页.

6.转引自张家骅、彭玉海等.俄罗斯当代语义学[М].北京：商务印书馆，2005.第276 页.

7.https：//ru.wikipеdiа.org/wiki/Биг-Бен 2020 年3 月31日星期二.

8.Русская грамматика (т.I) [М].М.：Наука，1980.стр.127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