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元标

丰城市作家协会

俗话说“人到更年期，毛病就不离”。我妻子就是这样，不但身体素质日渐变差，而且还得了一种怪病——洁癖。

凡是家里人洗过的衣服、蔬菜、碗筷等等，她都要自己亲自再洗一遍，否则，妻子穿不放心吃不放心，疑三惑四的。好端端的一个家庭，硬是被这个“更年期综合症”搅得死气沉沉的，以往那种欢乐祥和的气氛一扫而光。

别无选择，除四处求医，就是要她每天清早出去散步锻炼。好在离我家不远有条清丰河，堤上绿树婆娑，堤下河水奔流，好一个不用花钱的天然氧吧。

这天清晨，妻子又去河堤散步了。我在家精心准备早餐，特别是妻子要加强营养，更得多费点心啰！忙碌了一个早晨，张罗好了一桌早餐，单等散步的妻子回来吃饭。可是，一直等到七点半，妻子还没回来。我便吩咐小孙女：“悦悦，快去看看你奶奶，叫她赶紧回家吃饭！”

悦悦不悦地说：“我才不去呢！奶奶肯定又在做那种事。”说完，小家伙还冲我扮了个鬼脸。

我心生一团疑云，什么这种事那种事的？都六十好几的人了，病得像倒了蔫的茄子，还能做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

想到这，我故意板起脸孔追问小孙女：“快告诉我，你奶奶到底在外面干啥丢人现眼的事？”

悦悦银铃般的笑声，飘出了窗外。好一会，她才扔下一句话：“爷爷，您自己去找找看，不就什么都知道了！”说完，拿上手机进了她自己的卧室。

“你？！”我压住气，嘀咕着：“我去找就我去找，小小年纪就这样鬼头怪脑。”我一把推开房门，把心里一股子的怨气抛下了楼。

出了大门，沿着水泥马路径直往清丰河堤方向走。妻子肯定还在河堤上散步。可是，离河堤不到半里路，我就远远的看见妻子顶着太阳，一手提着小塑料袋，在路上转来转去的捡着什么东西。宽阔的水泥路上，农家晒的稻谷占居了整条马路的一半，另一半窄窄的留给车辆和行人。我两脚加速的赶往妻子身边。

正当我离妻子还有五十多米时，突然，一辆摩托车发出刺耳的刹车声，紧接着“啪”的一声翻倒在妻子身边，骑车的中年汉子也应声倒在地上。我妻子也尖叫着被中年汉子撞倒在地。

不好！我大吃一惊，赶紧三步并着两步地奔跑过去。把妻子搀扶起来后，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除膝盖擦破一大块皮，渗出鲜血外，其它的地方都安然无恙。

那个倒在地上的中年汉子也爬了起来，两个膝盖都流着血，他一边嘟囔着：“都怪这稻谷晒的，都怪这稻谷晒的……”一边吃力的去扶倒地的摩托车。听他的嘟囔，好像有两层意思：其一、责任完全在把稻谷晒在马路上的人，其二、又好像在告诉我们，我妻子摔倒的事不能怪他，他也是被晒的稻谷害的。

我怒目圆瞪着他，对妻子说：“我去找他赔偿医药费！”妻子紧紧拉着我的手，说：“别闹了！他也是不小心，你看人家也伤得厉害！”

中年汉子可能膝盖伤得重，用力扶了几把都没有扶起摩托车。妻子见状，对我说：“你过去帮他扶一把吧！让他走！快去吧，啊！”妻子像哄小孩似的又推推我。

“好好好，我去我去！”我强忍着怒火，真的过去帮他扶起了车子，没好气的说：“你走吧！”。中年汉子连连道谢，然后忍着伤痛骑上摩托车一溜烟走了。

“回去吧！上医院消消毒。”我对妻子说。

“别急着回去，你去把马路上的那几块西瓜皮捡起来，”妻子吩咐道。

“这……，我才不去呢！”这次轮到我犯疑了。怪不得悦悦说她奶奶在做那种事，原来妻子在马路上捡垃圾。那只掉在地上的红色拉圾袋正张开嘴巴等待着吃掉新的垃圾。

“爷爷，我去捡！”我正犹豫不决时，突然，耳边传来小孙女那银铃般的声音。我来不及追问小孙女，只见她提着垃圾袋过去了，动作麻利的将那几块西瓜皮放进了塑料袋。

咦，小家伙不是在家生我的气吗？又是什么晨风把她吹来的？我和妻子怎么一点都没觉察到呢？我心里又升起一团疑云。

“奶奶，都是我不好，和爷爷杠上了！如果我早点过来，您就不会摔伤，都怪我！”悦悦非常懂事的轻轻抚摸着奶奶的伤口自责起来。

“爷爷，对不起呀！我不该故意逗您！其实奶奶捡垃圾并不丢人，老师经常对我们说，保护城市环境卫生，是每个市民应尽的责任！”

我看到小孙女乖乖兔似的，心中的那团疑云倾刻间消失了。我和妻子相视一笑，眼神都流露出对小孙女的赞许。

“好了好了！谁也不怪，怪只怪我自己没按时回家吃饭。”奶奶说着又似乎记起什么东西来了，她像变魔术似的不知从哪掏出一块红布，高兴地说：“你们看看这是什么？”我和爷爷一看，原来是一块红袖章，上面印了几个金黄的大字：环卫志愿者。

还没等我们开口，奶奶满脸荣誉感地说：“这是今天一大早，街道主任亲手送给我的！”

“悦悦，帮奶奶戴上！我们回家吃饭去。”奶奶吩咐道。

“好！”小孙女和我异口同声。

这时，我抢过悦悦手里的垃圾袋，一手扶着妻子，小孙女也连忙用双手扶着奶奶，祖孙三人迎着早晨的朝阳，愉快地走在回家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