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芊

凌晨4点的烟火气

要说疫情中最悲剧的亚洲国家，除了印度，非泰国莫属了。受疫情影响，2020年泰国遭受了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以来最大的经济滑坡：GDP同比下降6.1%，失业人口占到了总人口的10%。

疫情不仅给泰国人民带来了巨大影响，由于国门关闭，普吉岛、清迈、苏梅、芭提雅的明媚阳光、水清沙白，也让众多国外驴友直呼——好怀念，馋极了。泰国的一众网红海岛当然是泰国之行的打卡地，但今天笔者要说的，是4年前我曾去过的那个散发着浓浓中国味的董里。

董里北邻甲米府，西望攀牙湾。这座位于泰国西南部的海滨城市，与曼谷相距828公里，是在泰国乘火车可以到达的最南端。如果说泰国的版图像一只大象，那董里就藏在靠近象鼻末端的褶皱里。

虽在褶皱里，然而董里并非偏远，也不落寞。它身处沟通了印度洋和太平洋的马六甲海峡，作为往来通航的重要港口，这里可谓汇聚八方来客。早在百年前，就有大量来自潮汕和福建的中国人“下南洋”顺水路迁居于此。有数据显示，董里的中国移民一度占到了移民总数的43%。

随着人潮一同落地生根的，还有自成一派的饮食习惯。早茶，就是其中之一。“这里真的有种似曾相识的家乡味道，好像找到了儿时的感觉。”到了董里后，作为“资深老广”的老公，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在董里的那几天，叫醒老公的不是梦想，不是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而是那一摞摞垒成高塔的竹制蒸笼里的各类点心。我虽然对点心不太感兴趣，但广式早茶制作方法和暹罗丰富食材的相互碰撞，还是对我有一定吸引力的。

我们第一天早上就去了当地最负盛名的茶餐厅Ruan Thai，面对一笼两只、种类繁多的预制蒸笼点心，老公说他一定要大快朵颐。食客只需要挑选出自己想吃的品种，并留下与桌号对应的纸条即可。伙计会统一安排蒸好后再送到客人手里。

米糕、烧麦、布拉肠等传统中式风的餐点自然不能缺位，虾饺、鱼糕、蟹子球也是热门首选。更绝的是这里对中式菜品进行了泰式的创意改良，比如把木瓜沙拉放到肠粉里，油条也可以沾上用斑斓叶染色的砂糖食用。

受移民文化影响，餐食的多样性是董里饮食文化的一大特点，而另一大特点则是：早餐或许是一天中最重要的一餐。这其实源于当地割胶工人的作业习惯。

凌晨4点，当全球绝大部分地区的居民还在睡梦中时，董里沿街的早餐铺就升腾起了烟火气，割胶工人会成群结队地走向茶餐厅、老式咖啡馆和街头小吃摊，隆重地享受早餐。

和泰国其他热门城市不同，支撑董里城市发展的并不是旅游业，而是橡胶业。19世纪末，泰国的第一株橡胶树就落地在董里，如今这里已经成了泰国面积最大的橡胶种植地之一。

经过一整夜的水分沉淀，乳胶的流速和品质达到最佳状态。凌晨4点到7点是董里一天中温度最低、湿度最大的时刻，也是收割橡胶的黄金时刻。为了准时开工，割胶工人多数会在4点前吃完早餐。

董里早餐的主打菜非特色烤猪肉莫属。厨师将猪去骨后，抹上用5种香料制成的腌料，再烤制一个多小时。出炉时，深红色的猪肉皮脆肉嫩、入口即化。

广式与泰式的完美融合，让董里这座小城的味道浓郁而令人回味。直到现在，每当我们光顾早茶店，老公都会回味一句：“在董里，没有什么事是一顿早餐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在太阳升起之前赶紧再来一顿。”

海水是什么颜色

唯美食与美景不可辜负，除了美食，董里令人流连忘返的当然还有美景。在董里119公里長的海岸线上，2/3都是自然公园，可谓沿途皆风景。在海域范围内，46个岛屿如大珠小珠落玉盘般散落其中，且岛岛风貌不同。

由于印度洋海水盐分高于太平洋，所以地处印度洋沿岸的董里海水水质清澈、浮力大。来到这里，当然不能错过潜水。浮潜在果冻般透亮的海水和没被人为破坏的珊瑚礁中，我想自己体会到的一定是鱼儿的快乐。

和所有向往浪漫的情侣一样，我们爱上了董里的克雷登岛。只因那里水清沙幼，又遗世独立。从湖蓝、靛蓝到宝蓝、天蓝，再到宝石蓝和孔雀蓝，这里的海层层敷陈直至水天一色，让人目眩神迷。

董里的阁穆岛则有曾经获得过吉尼斯世界纪录的水下婚礼。每年情人节，申请水下婚礼的新人会穿着婚纱西服，潜至12米深的水下进行婚礼注册。在水下，柔白的沙粒如同礼毯，七彩的热带鱼活泼穿梭，热情地簇拥着新人，新人在串串气泡中打出“我愿意”的手势，然后默契地同时揭开潜水面罩相拥一吻。在大海和鱼群的见证下，举行简单却又不凡的仪式，礼成。

之所以说董里是一个中国味道很浓的泰国小城，不仅因为这的美食“很广东”，海岛风情也“很桂林”。

在董里的穆岛西头有一个被海水包围的喀斯特天坑，名为“翡翠洞”。每当退潮时，山体会在海平面之上露出一个可供人进出的蝙蝠洞。如武陵渔夫探秘桃花源一般，在“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处摸黑前行后，方能见到藏在天坑之下，一派幽秘的绿水白沙。

董里利邦岛吸引了濒临灭绝的儒艮在此定居。儒艮，是大型海洋哺乳动物海牛的一种，体型巨大，憨态可掬。因为常常顶着海草出现，曾被误认成长发飘飘的美人鱼。生活在利邦岛的儒艮约有40余头，时至今日，人们在利邦岛潜水时，仍有可能与其偶遇。

董里引人入胜的除了巨兽，还有传说。比如鸡蛋岛海角一隅，伸入海中的礁石会在退潮时露出如拱桥一样的巨型孔洞，传说从此中穿过便可以收获好运；传闻受过诅咒的美石岛，海滩上没有沙子只有石头，如果有谁带走这里的石头，就会遭遇灾祸。

除了人迹稀少、水质感人，又颇具神秘气息的海岛之外，董里的陆地风光也值得一窥。

坐落于泰南丘陵地带的董里，自然风光可谓丰富。茂密的丛林中，有些流出温泉，有些则藏着瀑布和溶洞。陆地和海洋的过渡带上，则长满了红树林。

想要亲近又不失礼貌地走进这里的溪水瀑布，可以选择位于董里东面的考冲自然保护区；想要去溶洞探险，距离市区不过40公里、需要乘独木舟进出的石灰岩洞龙宫洞更适合，嶙峋悬挂的钟乳石和幽暗的水面，可比任何实景鬼屋要刺激得多。

爱上慢生活

泰国明星马里奥曾受邀为董里拍过一部旅游宣传片。水天相接的海滩、绚丽多彩的食物，入镜的种种，都像帅哥一样养眼。

在这座汇聚了多民族多文化的移民城市，跳岛游之余，一定要留出一天到董里的街头上走一走，在这片混合着南洋风味的奇妙土地上，好好感受正宗的泰式慢生活。

在住满华人的街区，随处可见让人倍感亲切的骑楼和茶室。从身边悠哉路过、手握冰咖啡的异乡人嘴里，偶尔还能听到不甚纯正的潮汕方言。

在这里，人们可以路过拥有雕花窗框和绚丽外墙的葡式老城区，也可以走进通身明黄色、仅由简约的钟楼和礼堂组合而成的百年基督教堂，更可以参拜雕梁画栋、香火缭绕的三法师圣庙……原来董里不仅拥有海风徐来的南洋味道，还能在乘车绕市区一圈不过10余分钟的方寸间，感受世界风情。

在董里街头，马卡龙绿的青蛙突突车特别吸引眼球。更让人直呼可爱的，还有连接新老城区、以这座城市的“野生代言人”儒艮为形象制作而成的喷泉转盘。

泰南线的终点站根当（Kantang）火车站，也是一个让本地人都趋之若鹜的网红打卡点。火车站本身是一座有着百年历史的泰式木屋建筑，加上周边满是花草树丛和带有浪漫元素的现代装置，颇具清新风貌。

傍晚，余晖下的帕梦或者巴格曼海滩，又成为了新的出片圣地。看完落日，一头扎进兜售纪念品和美食的创意夜市里，还可以来一场董里夜游。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董里，最难能可贵的，是在诸多海岛城市被磨平了个性的今日，从早起的蒸笼点心，到巴格曼海滩的日升月落，董里，仍旧是那个生活味道大于一切的泰国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