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立龙

夜钓

池塘大不大

水面说了不算

围过来的岸说了也不算

月亮把许多树摁在水里

树把天空拖了进来

鱼一跳，树就晃

沿着河岸

仿佛走在天边

我不急着下竿

钓不到鱼就钓一池秋水

钓不到月亮就钓星星

反正一根鱼线

钓的都是天上人间

路

中元节

不需要月光带路

可以找到家

黑暗中

十字路口

火光冲天而去

像是无数条腾空而起

又轻轻落下的路

路上，星星点点

月光如雨

昨晚很晚

昨晚很晚

父亲走过来

一改慢条斯理

让我把锅里的骨头汤留下

说过年用来烧菜

我第一次见他说话嘴上有油

父亲兴致很高

我说给他买件西装

他说，隔壁有个裁缝

做衣服合身挺刮

刚好过年穿

他穿衣服不喜欢皱皱巴巴

我想不起隔壁的裁缝

眼下是农历七月

离过年还早

再过几天月亮该圆了

我数了一下

到年根

还有六个圆月的日子

夜在半空

夜色像一张大网

慢慢下沉

网住高处的山头和烟囱

路灯在夕阳的身后

托举城市和乡村继续行走

没人在意

悬浮在半空的夜

是不是熄灭所有灯光

让夜色沉底

头顶一轮青天

星光闪耀，月光朗照

就算一团漆黑

也是对朝阳最深刻的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