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君鹏

笑看风云不容易，从科学的角度来说，微笑、说话、唱歌等更不容易，这些动作的完成离不开上颌和下颌的配合。上颌是口腔的上部，下颌是口腔的下部，也就是我们常说的下巴。虽然地球上99.8%的脊椎动物有上颌和下颌，被统称为有颌类，但是据科学家研究，从理论上说，人类的颌骨源于有颌骨的鱼类。这个推断之所以长期停留在理论层面，是因为找不到相关的化石记录，只能通过零散保存的鳞片和棘刺来推测有颌类的演化过程。

2019年年末的一个发现弥补了这一重大缺憾——科学家在重庆市秀山县洪安镇勘察志留纪含鱼地层时，发现了一块保存完整、对半开的有颌鱼类化石。这块距今4.23亿年的鱼类化石，引起了科学家的研究兴趣。

由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和古人类研究所、重庆地质矿产研究院、曲靖师范学院等共同组成的科研团队研究表明，该化石属于新发现的物种，是中国特有的有颌鱼类化石。从时间上说，它是目前全球范围内发现的最早的有颌鱼类化石之一。迄今为止，全世界只有两地发现了完整的有颌鱼类化石， 一是云南曲靖， 二是重庆秀山。“南有嘉鱼”，《诗经·小雅》中的这句诗，即使从古生物学的角度来说，也是有道理的。

科学家将新发现的有颌鱼类化石命名为“袖珍边城鱼化石” 。之所以称之为“ 袖珍”，是因为化石只有2厘米长，由此推测活体长度可能仅有4厘米。虽然体型袖珍，但从其颌骨和牙齿看，它可能是十分凶猛的掠食者，以周围的其他小动物为食物。

从地质学上讲，袖珍边城鱼生活的时间属于志留纪。志留纪起始时间距今4.38亿年，延续了2500万年，在这个时期有颌类动物开始出现，比如盾皮鱼。盾皮鱼身披骨甲，族系庞大。研究表明，盾皮鱼在地球上繁衍生息了7000万年之后灭绝，其影响非常深远，硬骨鱼和软骨鱼都是由盾皮鱼演化而来。

在盾皮鱼自由生长的年代， 华南古大陆位于赤道附近，周围是大洋。海水不断侵蚀海岸线，在北端逐渐形成了一个比现在的渤海还要大的内海。重庆秀山地区就位于这个内海处， 河流在这里流入内海，带来了丰富的养分，生长着大量的史前植物，这也是无颌的盔甲鱼、海蝎和最早的有颌鱼类觅食的场所。

作为鱼类的运动器官，现代鱼类的鱼鳍由刺状的硬骨或软骨薄膜组成， 而研究表明，袖珍边城鱼的侧鳍覆盖的肉质柄状部分非常发达，这进一步证明了多数原始鱼类的侧鳍具有发达的肉质部分。让科学家特别感兴趣的是袖珍边城鱼的下颌骨和下颌齿，它的下颌边缘颌骨与全颌盾皮鱼类的边缘颌骨十分类似，但内侧有五个圆锥状牙齿，其排列模式和更原始的盾皮鱼类的齿突相似。这表明，袖珍边城鱼处于演化的过渡阶段，为探索更早的盾皮鱼类与人类颌骨之间的关系，以及脊椎动物“从鱼到人”演化史中颌骨与牙齿的早期演化，提供了實物证据。

如果没有颌骨的出现，“从鱼到人”的脊椎动物演化之路将会中断，幸运的是，袖珍边城鱼化石填补了从鱼到人演化谱系上的关键缺环。人类身上的每一个部位，都是经过亿万年的演化，才逐步具备现有的功能。“赌书消得泼茶香 ，当时只道是寻常”，的确，轻啜慢饮，一言一笑，这些动作看似寻常，其实颇有渊源，竟可以追溯到4亿多年前的那条小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