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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冰山里》中的他者权力研究

2021-11-05李玲玲王立宏

文学教育 2021年10期
关键词:卡罗尔福柯乔伊斯

李玲玲 王立宏

内容摘要:乔伊斯·卡罗尔·欧茨《在冰山里》,欧茨将主人公艾伦·温斯坦塑造成周围理智的人的“他者”,他们对温斯坦命名、放逐、话语批判甚至惩罚。本文运用福柯微观权力中的“他者”理论对文本进行分析,从而展现人们在理智与疯癫之间走向规范化约束的极端。

关键词:乔伊斯·卡罗尔·欧茨 《在冰山里》 福柯 他者

《在冰山里》是乔伊斯·卡罗尔·欧茨在1967年创作的短篇小说,曾获欧·亨利短篇小说奖。小说塑造了与规范化社会格格不入的犹太学生艾伦·温斯坦,通过他与周围的人之间的矛盾冲突,欧茨向读者展现了理智与疯癫之间的较量,疯癫最终会被规范化的社会所制服。在小说中,欧茨运用米歇尔·福柯的“他者”权力理论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紧密联系在一起,艾伦·温斯坦作为小说的主人公与规范化社会格格不入,成为了一系列的“他者”,反驳历史教授的观点,被历史教授放逐,是历史教授的“他者”;无视同学,被同学排斥,是同学的“他者”;反抗父亲,被父亲区隔,是父亲的“他者”;抵拒疗养院,被疗养院惩罚,是医生的“他者”。可见,“他者”理论贯穿文本的始终,最终以温斯坦自杀的方式表达规范化社会中人情的冷漠,处处显示了欧茨对规范化制度下人们的心理走向极端的一种批判。本文对《在冰山里》的文本中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进行探究,揭示被命名为疯子的艾伦·温斯坦在规范化社会下的压制与迫害,从而表现欧茨对现代化社会中理性秩序走向极端的批判。

一.制度的无情——学校

“他者”权力是福柯在《疯癫与文明》中提出的概念,指的是对他者的命名、放逐、区隔、惩罚、教化、医治及其话语批判。在文本中,“他者”权力理论最先出现在温斯坦的学校。首先,温斯坦是历史教授的“他者”。温斯坦作为一位硕士研究生,对待论文有其自己的观点,但是历史教授却对其观点予以批判,甚至在温斯坦与其争论后做出了剔除温斯坦的决定,认为他没有按照硕士计划的标准和思想严格要求自己,显然,这是对“他者”权力的一种实施。温斯坦本是一位可为学术而不顾一切的学生,但是学校硕士研读计划的制度与要求对其予以束缚,历史教授认为他有离经叛道的思想,最终对温斯坦进行放逐,使之成为规范化制度下的叛逆的一代。这也正是印证了福柯的观点,现代人通过理性将自己与非理性的人相疏离,他们认为自身与非理性的人思想相悖,他们与之没有共同语言,甚至用自己的权力以达到压制与禁锢非理性人的目的,从而造成理性秩序与非理性的对立局面。

其次,温斯坦是学校的同学的“他者”。被历史教授放逐后,温斯坦来到了天主教的学校,这本是在理性秩序下作为犹太学生的温斯坦所不该去的地方。作为一名“插班生”,温斯坦在第一节课就被同学所排斥,被他们视为“他者”,当温斯坦激情地讲述文艺复兴的人道主义时,同学们却“已不屑正眼瞧他了”[1]518,表现出嘲讽的脸色。在文本中,同学们是以“无声”状态所存在的,自始至终是没有与温斯坦进行交流的,但却处处可见同学们作为理智的代表与温斯坦的对立,温斯坦在课堂上是激情昂扬的,没有温斯坦的课堂都是一种死气沉沉的状态。此外,温斯坦迟到、不按时交论文,同学们则严格遵守学校的规章制度,不迟到早退、按时上交论文。在同学们眼中,温斯坦是疯癫的存在。当然,作为疯癫的代表,温斯坦对班级其他同学也是一种不屑的态度,“您班上的同学大都是不值得一提的。”[1]517温斯坦认为,如此恪守规训的学生,是不可能会有优秀的思想的,他们本身是一种悲剧化的存在。福柯认为,理性与非理性是相互联系,密不可分的,看似理性的人以冷酷无情的态度对待他者,实则也是疯癫的另一种形式。

第三,温斯坦也是研究生秘书的“他者”。研究生秘书认为温斯坦对于上学是一种随心所欲的态度,“爱来就来,不爱来就不来。”[1]524显然,温斯坦在研究生秘书眼中是一个对规章制度反叛的人物,是一种非理性的存在。研究生秘书虽然没有参与到对温斯坦的教学当中,抑或是极少与温斯坦进行话语交流,但她却是一个时时刻刻用学生应遵守的準则的理性思想要求温斯坦的人,当温斯坦没有遵守学校规则时,她便透露出对温斯坦的不满,对温斯坦进行话语批判,认为“他是个古怪人”[1]524。但在福柯看来,往往这些古怪之人才是怀揣至宝之人,只有他们才能创作出优秀的作品。如:“发挥你们合法的怪异吧!”[2]9福柯主张与理性相悖的他者尽情的发声。

在学校这个“冰山”似的规章制度严谨的空间里,无论是教授、研究生秘书抑或是同学们,都是被规章制度同化的理性存在,他们将看似疯癫的温斯坦视为“他者”,运用嘲讽的话语与态度对温斯坦予以驱逐和批判,使其成为孤独的存在。显然,这些精英人士在现代理性社会的同化下已将人的情感置于一旁,成为了冰冷的物质化符号。

二.情感的冷漠——家庭

“家”本是一个幸福的港湾,但对于艾伦·温斯坦来说仿佛就是地狱。温斯坦的家庭是一种病态的存在,他的父亲将其视为“他者”。这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父亲对温斯坦的命名即为对“他者”权力的实施。在温斯坦的家庭当中,父子关系是一种病态的存在。温斯坦是非常爱父亲的,他认为父亲是个了不起的人,甘愿为父亲做任何事情,甚至献出自己的生命,但是作为现代理性秩序的代表的父亲则认为温斯坦是疯人,认为温斯坦陷入了一片混乱。显然,温斯坦的家庭关系由于父亲的理性而变得冷淡,父亲仿佛“冰山”一样的存在。福柯对这种权力的实施是批判的,他认为“人必然是疯狂的,不疯也许只是疯狂的另一种形式”[2]1,父亲对他人的命名实则是一种无能的体现,只是为了通过对他人的命名来压抑自身疯人的本质,这是一种极端化的方式。

另一方面,父亲对温斯坦进行了区隔,将其送至精神病院予以治疗。温斯坦虽被认为是非理智的存在,但是他却比理性的父亲更懂得爱与包容,在父亲将其送至精神病院而受到残忍的方式治疗时,他仍认为父亲是爱他的,他说:“我认为他过于为我担心了。”[1]524足以显示欧茨创作文本的立场。近代社会理性秩序的建立就是通过对他者实施批判权力以达到符合理性秩序的规范,他们往往通过卑劣的手段对非理性进行惩罚与教化,比如:将疯人送至精神病院,是一种典型的理性秩序对非理性压制的手段。欧茨认同福柯的观点,认为将疯人送至精神病院并不是纯粹的对疯人的关爱,而是一种他者权力的实施,这种权力的实施是建立在理性与实证主义的基础之上,他们都站在非理性的立场上对理性秩序予以批判。父亲将温斯坦送至精神病院不是父爱的体现,只是作为他者对其进行的区隔,这也是导致温斯坦最终选择死亡的原因之一。

父亲与温斯坦是一种病态的父子关系。在家庭这个温馨的港湾中,父亲却是“冰山”一样的存在,在现代化的社会当中,父亲认为温斯坦是一个离经叛道、追求自我的孑然独立的存在,这是对现代理性秩序的反叛,实际上,父亲却成为了操持非理性的冰冷工具。欧茨以笔为刀,戳穿了理性秩序下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变质,展现了家庭关系的冷漠。

三.规训的残忍——疗养院

米歇尔·福柯把展现西方理性秩序与精神病治疗对他者的微观权力思想作为自己理论研究的。欧茨巧妙地运用了福柯这一观点,在文本中,疗养院中的医生也将温斯坦视为“他者”,他们用极其卑劣的手段对疯人温斯坦予以惩罚与教化。疗养院是现代社会中理性秩序的代表,在疗养院中,温斯坦被看作是患者,他们对其进行医治和教化,但使用的手段实却是一种变相的惩罚:“他们把我锁在屋里,他们对我进行电震治疗……在那儿他们自己倒像是疯子,这帮虐待狂——他们把我锁在屋里,他们给我做皮下注射,他们不把我当人看待!他们把我当做畜生。”[1]532显然,这是一种极端且卑劣的惩罚非理性的手段。福柯认为,精神病院实则是对疯狂采用了新的驯服方式,即赋予疯狂以“未成年”地位,“疯狂不再是绝对的抗争形式,而是代表了一种未成年的地位,表现了自身的一个方面,即没有自治权利,只能移植到理性世界才能存活”。[2]93精神病院的医生对温斯坦实则就是“他者”权力的一种实施,他们将温斯坦置于审判状态,对其做出看似理智,实则是另一种疯狂的手段逼迫温斯坦认识到自己的罪行,从而达到一种符合资本主义的“正常人”形象,显然,这里被公认的美德只是压制非理性的标准和规范,医生运用的是一种残忍的方式使得温斯坦就范,他们是疯狂的另一种形式。欧茨在文本中对福柯的观点进行了例证,以细腻的笔触展现了温斯坦在理性制度下遭受的迫害,从而对理性秩序形成一种讽刺的意蕴。

學校、家庭与疗养院本应都是温情的存在,但是随着现代社会理性秩序的不断发展使得人性处于一种压抑的状态,人与人之间开始出现一种疏离的关系。温斯坦作为小说的核心人物,本是一个有情感与意识的人,却被理性秩序看作是“他者”,认为他是非理性的存在,对其进行命名、区隔、放逐、惩罚、话语批判等等,显然,这是一种极端化的方式。用福柯的话来说,理性秩序实则就是疯子的另一种形式。但福柯并不是对理性秩序全盘否定,他认为,现代性秩序中的理性秩序对于非理性是压抑的,是遮蔽的。欧茨通过理性对非理性的“他者”权力实施,展现了人与人在理性制度下的冰冷关系,好似一座“冰山”,在现实生活中,人不仅是理智的存在,同样也需要情感与意志,只有理性与非理性相互依存,才能达到和谐的狂欢。

参考文献

[1]乔伊斯·卡罗尔·奥茨.在冰山里[M].李君维,译.汤永宽,当代美国短篇小说集.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79.

[2](法)米歇尔·福柯.福柯集[M].杜小真,译.上海:上海远东出版社,2003.

(作者单位:牡丹江师范学院文学院;王立宏为通讯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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