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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雕刻 无尽风华

2021-11-05蔡春生

江苏地方志 2021年5期
关键词:核雕二娘雕刻

◎蔡春生

(江苏苏州 215000)

“苏作”雕刻是中华艺术之林中精彩且华美的篇章。玉雕、砚雕、木雕、核雕等门类齐全,技艺精湛,各种材料、各种技术手段、各种艺术风貌争奇斗艳,构成了丰富多彩、美不胜收的艺术长卷。在江南文化的浸染下,优秀的吴地工匠创作的雕刻精品,往往精细之中透着雅致,工艺背后蕴藏着文人内涵。

“苏作”雕刻之所以享有盛誉,是一代代苏作雕刻艺术家用手艺和智慧共同谱写传承的成果。寻根溯源,寻找古代优秀作品,解读古代优秀手艺人的生活际遇、创作理念和美学思想,可了解苏州雕刻发展轨迹和艺术特色,了解每一个工艺门类得以不断发展的内生动力,探究“苏作”真正的内涵所在。

玉雕:数千年光辉传承

苏州玉雕技艺,早在良渚文化时期就已非常成熟,并且有众多精美的出土玉雕实物可以印证。20世纪70年代,苏州草鞋山良渚文化时期的一个墓葬,出土了众多的玉琮、玉璧、玉饰、玉斧,其中不乏造型和纹饰精美者,为中国玉器研究开创了一个新局面。同样是在70年代,张陵山出土玉器也非常丰富,镯式琮、瑗式璧堪称同类中最早。苏州博物馆一件常年展陈的玉琮十分精致,该玉琮出土于昆山千灯少卿山遗址,分十二节,是良渚玉琮中的精品。据统计,在21世纪前,苏州地区发现良渚遗址60多处,出土玉琮、玉璧数以百计。

20世纪八九十年代,春秋时期吴国玉雕的秘密逐渐揭开。其中,90年代真山大墓出土大大小小的玉器达1万多件,不乏稀世之珍。在苏州博物馆的吴越文物展厅,有一组玉殓葬饰件,其雕饰精美绝伦。古人认为玉可以让尸体不腐烂,让灵魂长留驻,在西周时期,一种特殊的丧葬用玉——玉覆面出现。它用各种玉料对应人的五官等面部特征,制成饰片,用于殓葬时覆盖在死者面部,以及身体其他部位。苏博的这一套玉殓葬饰件,由玉覆面、珠襦、玉甲、玉阳具饰组成。玉覆面共八件,覆盖在墓主的面部。虎形玉饰对应双眉,较小的拱形饰对应双眼,较大的拱形饰对应鼻子,玉瑗对应面颊,玉含对应口部。珠襦是珠子串成的襦,是墓主的上衣,它由红色的玛瑙管、绿色的绿松石珠、乳白色的玛瑙珠和无色透明的水晶珠相间串成。玉面饰、玉甲片、阳具饰上,都雕刻着精美而细致的纹饰,线条流畅,工艺非凡。这样的玉饰件,被认为是汉代“金缕玉衣”的前身。尽管不像金缕玉衣那样严严实实,但这些玉饰材质多样,珠光宝气,而且雕刻精美,说其重要性高于金缕玉衣也并不为过。

此外,1986年4月,大批玉器在苏州市通安镇严山一个土坑里重见天日。这次出土器物非常特别,除了玉石,没有任何其他文化遗物,是十分完整的一批吴国窖藏玉器。402件出土物中,204件是软玉,其余为各色玛瑙、绿松石、水晶器和玻璃器,种类涉及璧、环、璜、琮、镯、觽、珌、珑、玦、管、珠等,琳琅满目,精品佳制数不胜数。

真山和严山出土如此大规模的高水平玉器,足以证明吴国拥有较大规模的琢玉作坊,作坊内已具备当时先进的琢玉设备和高技能的琢玉匠人。而且,如此规模、如此品质的玉器手工作坊,决非寻常人所能兴办,应该是宫廷官作。

苏州玉雕的又一高峰,是明清时期。明代,苏州商品经济活跃,手工业空前发展,宋应星《天工开物》云:“良玉虽集京城,工巧则推苏郡。”当时苏州玉雕的代表,自然是陆子冈(又写作陆子刚)。文震亨(1585—1645)《长物志》记录:吴中如贺四、李文甫、陆子冈皆后来继出高手,第所刻必以白玉、琥珀、水晶、玛瑙等为佳器。王世贞(1526—1590)的《觚不觚录》:“今吾吴中陆子刚之治玉,鲍天成之治犀、朱碧山之治银,皆比常价再倍,而其人有与缙绅坐者。”徐渭(1521—1593)《咏水仙》:“略有风情陈妙常,绝无烟火杜兰香。昆吾锋尽终难似,愁杀苏州陆子刚”。由此类记载可见,陆子冈是活跃在16世纪的一位玉雕名家,具体年代与徐文长、王世贞等人相差不远。张岱(1597—约1679)在《陶庵梦忆》“吴中绝技”条载:“陆子冈之治玉,鲍天成之治犀……俱可上下百年保无敌手。”陆子冈治玉被张岱列为吴中绝技之首,同样也被后世玉雕从业者推崇,所以直到清代,众多玉雕作品都仿刻陆子冈之款,借其名头行世。

乾隆朝宫廷制玉技艺达到高峰,当时造办处很多玉工来自苏州。宫廷玉器《桐荫仕女图》是最具代表性的作品之一,而且颇有故事。一整块白玉籽料,最细腻、最核心的部分已被挖走,用以制作玉碗,残剩下一块留着黄皮的多余玉料,让人惊喜的是,玉匠们巧妙地制作出《桐荫仕女图》,中心变薄的部分雕琢成两扇墙门,裂痕处理成稍稍打开的门缝。作品还镌刻有乾隆御制诗,诗后还有文字:“和阗贡玉,规其中作碗,吴工就余材琢成是图。既无弃物,且仍完璞玉。御识。”足见作品是苏州工匠的杰出创造。

乾隆本人写过的御制诗中,多次提到苏州玉雕的集聚区专诸巷,如“相质制器施琢剖,专诸巷益出妙手”“专诸巷中多妙手”“专诸巷里工匠纷”“专诸多巧匠”……显然,明代“良玉虽集京师,工巧则推苏郡”的局面,延续到清代,当时中国的制玉中心在苏州而非北京。

苏州玉业还有自己的祖师爷庙,即著名的周王庙。晚清民国时期,周王庙的玉器庙会远近闻名。每年阴历九月十三至十六前后,全城大小近千家玉器作坊都要拿各自最精心之作前往陈列。庙会时期,同业相互观摩,各路客商云集,市民蜂拥而至。

苏州玉匠在中国玉雕史上掀起了一波又一波高潮,从新石器时代的良渚美器,到吴越春秋时的王室精品;从“上下百年保无敌手”的大师陆子冈,到乾隆时期造办处的苏州巧匠;从万人空巷的玉器庙会,到群星荟萃的当代苏作……数千年的如琢如磨,见证着这座城市的精致与细腻。

砚雕:工匠文人的珠联璧合

现在说起砚台,很多人首先想到的一定是端砚歙砚,很少有人想到苏州。然而几千年浩瀚制砚史,最精彩的篇章偏偏是苏州人镌刻。

在古代,所有文人包括读书写字之人,手头都需要一块砚台,因此砚雕行业颇为兴盛。苏州制砚业由来已久,灵岩山在汉代就叫“砚石山”,可见当地在汉代就有采石制砚的传统,此后一直得以延续。宋代明代,苏州制砚在江南一带影响深远,如今各大博物馆都有当时的苏州澄泥石砚精品。

在清代早期,专诸巷周围从事各门类技艺的手工业者不计其数,然而最有名的却是一个刻砚的女子:顾二娘。顾二娘一家是三代琢砚,而且三代人都大名鼎鼎。在古代,虽也有父子技艺相授的传统,但三代都出名家的十分罕见,最具代表性的就是嘉兴竹刻三朱及苏州顾家制砚三代。所以,顾家堪称苏州古代工艺家族的代表,是家庭技艺传承的典范。

顾家的制砚,要从明末清初的顾道人算起。据载:吴郡有顾德邻,号顾道人者,读书未就,工琢砚。在古代,有志男儿自然纷纷以读书入仕为理想,但顾德邻选择制砚为生。苏州文人朱象贤在《偶见闻录》中说:“凡出其手,无论端溪、龙尾之精工镌凿者,即㠛村常石,随意镂刻,亦必有致,自然古雅,名重于世。”另一位吴县本地文人黄中坚更是一句话道尽顾氏制砚的高明:“他人虽模而仿之,终莫能及!”

顾道人将技艺传给儿子顾启明,但启明早早去世。启明无子,继子名顾公望,因为善于制砚被召入内廷,为皇帝琢砚。三代之中,声名最盛的是启明之妻顾二娘。当时很多文人都管顾二娘叫“顾大家”,“大家”这样的称号,在中国古代工匠史上也是独一无二的。朱象贤称:“其所作,古雅之中兼能华美。名称更甚,当时实无其匹。”

顾二娘家的故事,除了三代制砚之外,还有一条工匠与文人之间特殊的关联。说到顾二娘,有一首诗“一寸干将切紫泥,专诸门巷日初西。如何轧轧鸣机手,割遍端州十里溪。”给顾二娘写诗的人,叫黄任。

黄任(1683—1768),字莘田,永福(今福建永泰县)人。他最有名的是两个身份,其一为诗人,他著有《秋江集》共六卷,收入诗作九百余首,七言绝句有六百余首,在当时诗坛很有影响力;另一个身份便是藏砚家。黄任号十砚老人,他的十砚轩,在文人圈子里十分知名,就连乾隆皇帝也以拥有黄任的砚为乐事。

黄任的朋友林正青写《十砚轩记》,讲到黄任曾游吴、粤、燕、梁,访故家之所藏,倒箧以求之,甚至典衣而不惜。得了十砚后,“乃就吴门顾大家琢磨之”,式必入古,装以异木,钤以玉石……也就是说,这十方顶级砚台,都请吴门顾二娘琢磨加工过,可见黄任对顾二娘之信任,也足见顾二娘制砚技术之高明。

雍正十一年,黄任写下一首诗:“古款微凹积墨香,纤纤女手为干将。谁倾几滴梨花雨,一洒泉台顾二娘。”款式古雅的一方砚台,微微凹陷的砚堂间散发着墨的馨香,令黄任想起了当时已辞世的苏州顾二娘。

生前赞,逝后悼,黄任关于顾二娘的诗在文人间传播,包括袁枚等文人都曾有辑录。黄任的福建文人朋友圈,有多人喜欢收藏砚台,均以获得顾二娘作品为乐事。就这样,推而广之,顾二娘声名日著,成了中国砚史的一座丰碑。

可以说,正是文人的青睐,文人的参与,使得吴地砚工的作品更具文人气质。清早期苏州还有一位制砚大家王岫君,以刻山水砚著称。清代中晚期的王子若,以生命的代价,将《高凤翰砚史》镌刻上石,由于他本身是金石篆刻高手,才能担此重任,比较文气地将砚台样式摹刻至石头上;砚雕巨匠陈端友是常熟人,师从苏州名匠,技艺高超,后与“海上题襟馆”诸位文人交游,提升了视野,砚雕创作更上层楼。

杰出的砚雕家,大多是在与文人的交流中提升了眼界和审美,从而提升了砚台的制作水准。除了砚雕,苏州雕刻技艺之所以能广受称许,正是因为工艺家们深受当地文人和文化氛围的影响。

木雕:不可思议的宝幢和宝楼

陆涵生黄杨木雕《五龙嬉玉环》

2012年,《国家人文历史》杂志曾邀请考古、文博方面的专家,评选国宝中的国宝,最终评出9件国宝。其中工艺品,选择的真珠舍利宝幢。20世纪70年代,瑞光塔密室中被发现的宝贝很多,但真珠舍利宝幢无疑是最为重要的,现为苏州博物馆镇馆之宝。这件122.6厘米高的宝幢,制作完成于北宋大中祥符六年(1013)。宝幢精美华丽,令人震撼——其用材选用名贵的水晶、玛瑙、琥珀、珍珠、檀香木、金、银,单单用于装饰的珍珠,就用了4万多颗。工艺运用了玉石雕刻、金银丝编制、金银雕刻、木雕、水晶雕、漆雕、描金、穿珠、镶嵌、彩绘等十几种工艺技法,称之为北宋苏州工艺的“集锦”是最合适不过的。宝幢的主体为楠木,并刻有十几个异常精美的木雕人物,尺寸虽小,但从其工艺价值和珍稀程度,都堪称国内现存木雕的扛鼎之作。足见在北宋时期,苏州木雕技艺就已炉火纯青。

宋元明清,无论是园林构件上的图案,家具器用上的纹饰,书房案头的小品,都可以见到苏州木雕高超的技艺。

说到木雕,苏州人都知道东山雕花楼。苏州很多古建筑都有雕花,但坐落于东山的春在楼是特别的一座。春在楼从1922年开建,一直造到了1925年,参与的工匠250多人,大多是香山帮能工巧匠。大楼各部件选用的木料,也全都是优质木材。由于不惜工本,这栋楼最后花了17万银元,折算成黄金是3741两。

春在楼有砖雕,有石雕,而木雕是其最大特色。在前面大厅,无论梁、柱、窗、轩,都可见繁缛的雕饰,可谓满堂木刻,题材有“三国演义”“二十四孝”等。雕花楼的主厅叫凤凰厅,厅内总共雕了172只凤凰。而在后厅,即内厅、女厅,雕刻有《西厢记》题材,恰与前面的三国等题材形成对比,多了一些生活气息和女性色彩。如今,雕花楼总是能够吸引大量观众,惊叹于这些繁复的雕花。

1962年,苏州木雕惊艳了当时规模最大、水平最高的工艺美术作品展览会——北京团城工艺美术展览会。陆涵生领衔的苏州红木雕刻厂携带装饰类13件、几座类91件、灯类15件、盘盒类17件、柜架类24件、文房类11件、日用小商品类31件作品参展。陆涵生(1905—1994)参展的《松鼠树根几》《双龙树根几》《梧桐叶》三件作品,均独树一帜,向世人呈现着苏州工艺的精与美。

陆涵生的红木小件技艺超群,收藏于苏州工艺美术博物馆的黄杨木雕《五龙嬉玉环》是其代表作,五条螭龙精美生动,富有灵气。

作为一个民间手艺人,陆涵生特别善于从生活中汲取营养,以反哺自己的作品。年轻时,为了创作《英雄出世》木雕,他找到一只行将破壳待孵的喜蛋,在喜蛋前静观了足足一天,捕捉小鸡冲破蛋壳刹那的动感。老年时,为了创作《出水五螺》笔架,他捉了五枚田螺放到水中,观察其在水中游曳的姿态,后又将水放干,细观田螺脱水后收缩的瞬间状态。这样的创作状态,很能代表苏州手艺人的刻苦和用心。

核雕:技亦灵怪矣哉

大明晚期的某天,一个姓王名毅,字叔远的苏州常熟人,随朋友来到了李日华的新家。大概是出于对主人身份和才华的尊重,王叔远将自己亲手雕刻的一枚核雕赠给了李日华。对于眼前这位“地位不高”的手艺人,通常情况下李日华是不会太在意的,但当他把这枚核雕端在手中仔细打量之时,不由自主地发出惊叹:“余何幸!见是异人,得是异物!从此印昔木鸢斫鼻,悉非寓词,咸成实诣矣!”他觉得古人传说中那些不可思议的绝技,无论是棘刺之端刻猴子,还是射箭贯穿虱心,抑或是做出木鸢飞上天,挥刀砍去鼻上泥,都不像是传说。

李日华(1564—1635)是浙江嘉兴人,万历二十年进士。他的《六研斋笔记》安插了一段,介绍王叔远送来的这枚核雕:

杜士元核雕《渔家乐》

虞山王叔远,有绝巧,能于桃核上雕镌种种,细如毫发,无不明了者。一日同陈良卿、屠用明,顾余春波新第,贻余核舟一,长仅八分许。中作篷栊,两面共窗四扇,各有枢可开阖。开之,则内有栏搪。船首一老,皤腹匡坐。左右各一方几、一书卷,右几一炉,手中乃挟一册。船尾一人侧坐,一橹置篷上。其一旁有茶炉,下仍一孔,炉上安茶壶一,仍有咮有柄……

当然,民间更为熟知的,是魏学洢那篇收录在初中课本里的《核舟记》,同样讲述了王叔远。王叔远,常熟人,明熹宗时期微雕家。他没有李日华、魏学洢那样的社会地位,对自己辛苦制作的作品恐怕也并未视作珍宝,在遇到社会名流时作为礼物赠给了他们。正是因为无意间的馈赠,不经意间却让自己青史留名,也让核雕这门中国技艺永载于史册。

王叔远的实物如今无处可见,但常熟博物馆收藏有苏州名家的一件核雕作品,这便是杜士元《渔家乐》。1980年,苏州收藏世家过云楼第五代顾榴女士与丈夫何杲,将8件文物捐献给常熟博物馆。其中有2件是杜士元的核雕作品,一件是桃核雕《十八罗汉》,另一件就是这个橄榄核雕《渔家乐》。

《渔家乐》核雕,纵1.4厘米,横3.5厘米,宽1.2厘米。作品根据橄榄核天然的外廓弧线,随形雕琢成船底与船篷,核舟前方三人围坐饮酒高谈,举头看天;船尾有一童子蹲于炉前烹茶,一艄公持篙撑船,另一孩童伏于船篷顶上,收拾渔具。全船六人大如米粒,动作生动,顾盼有神,刀工犀利。核舟底部,刻有“乾隆乙丑年造,仙传杜士元”行书款。

相比于传统的《核舟记》,杜士元的这件作品是很有新意的。题材上,杜士元《渔家乐》更有创意,摆脱了陈陈相因的“赤壁泛舟”题材,而以现实生活元素作为素材。在整体包装设计方面,杜士元这件并非是孤立的核雕,还有特殊的“配件”——核舟有个底座,是乳白色象牙雕刻成的水浪,营造出舟行水中的立体画面;并配有紫檀雕刻的外盒,外盒活脱脱做成了一个橄榄形状。而且,杜士元在象牙座底刻诗:“皮肉生来有益长,其中将他造船行。网船家家多子孙,渔翁得乐尝端阳。”更显得个性十足。

钱泳在《履园丛话》中描述了一个迥异于其他古代工匠的杜士元形象:“乾隆初年,吴郡有杜士元,号为鬼工,能将橄榄核或桃核雕刻成舟,作东坡游赤壁……每成一舟,好事者争相购得,值白金五十两。然士元好酒,终年游宕,不肯轻易出手,惟贫困极时始能镂刻,如暖衣饱食,虽以千金,不能致也。”杜士元恃才傲物、放浪形骸的艺术家个性,跃然纸上。

《履园丛话》又说杜士元被召入宫中,但过不惯受到束缚的日子,通过装疯的方式回到苏州,依然过着那种随心所欲的自在生活。在中国古代,技能高超的工匠并不罕见,但如杜士元这般追求自由、充满个性的雕刻师,非常少见。

谁也没有想到,自20世纪90年代末,核雕市场突然爆发,个别“奇巧人”的绝活,已经演化成苏州西部一个巨大的产业。在太湖舟山村以及光福、藏书、东渚等地,不可计数的年轻人以核雕为业。随着雕刻工具的改良和对雕塑知识的吸收,如今雕刻一艘核舟已不再稀罕。今天的苏州核雕人,拿出了一件件更具新意、更有情趣的核雕作品。

门类齐全 百花齐放

苏州雕刻门类齐全,而且各门类都有极具代表性的作品,都可以看到长时期的传承和延续。

苏州石雕现存众多优秀作品,如双塔罗汉院大殿遗址石柱,表面浮雕婴戏图,充分展示了宋代石雕文雅和写意的艺术风格。在连绵不绝的、柔和的田田荷叶间,在慈姑花叶间、丛丛牡丹间,藏着许多形态生动、姿态各异的孩童,整个画面极具美感。灵岩山脚下的韩世忠神道碑,曾有“天下第一碑”之称,原本碑身高度达到5.46米,可惜已摔断破碎。碑下的龟趺也已与碑分离,虽然残缺不全,但雕刻水准极高,雄壮残躯足可让观者震撼。

清人钱泳在《履园丛话》中这样说苏州人家:“大厅前必有门楼,砖上雕刻人马戏文,玲珑剔透。”诚然如此,砖雕艺术是苏州民居建筑艺术不可分割的组成部分,无论是城市间的苏州园林,还是古村落的名门老宅,都少不了精美的砖雕门楼。今天走进园林的游客,未必会在意这些门楼;但若有时间细细品味,必能被那些精湛的砖雕艺术折服。

朱碧山造银槎杯

在金属铸造和錾刻方面,苏州工匠也是技艺高超。20世纪50年代,吕师孟夫妻墓在苏州虎丘被发掘,这个曾被文天祥痛斥的南宋降元官吏,墓葬中出现了大量精美绝伦的随葬金银器,比如缠枝花果长方形金饰件、如意纹金盘等。而张士诚母亲“娘娘墓”出土的银奁和银镜架,工艺也极为考究。20世纪70年代,苏州吴县藏书公社社光大队在“旱改水”(旱田改水田)之时,在乾隆年间刑部尚书、苏州人韩崶之墓处,无意间发现了一件黑乎乎的金属器物,这就是现展陈于吴中博物馆的朱碧山银槎杯,它用白银铸成槎舟状,枝杈错落,形态奇崛,中空可以贮酒,槎上一老人仰坐,神态悠然,仙风道骨。作品采用镂刻和焊接等手法,錾刻精细传神,令人叹为观止。

……

当我们走进博物馆,走进园林,走进古村寨,走进古迹遗址,我们都能看到形形色色的苏州雕刻,它们反映了雕刻工匠高超的技艺,也真实呈现了从前人们的生活以及对美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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