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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藏百味撩人醉

2021-11-02非珍

金山 2021年10期
关键词:盐河落雨旧事

非珍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读到了相老师的《看座》。那篇小小说当时获得“中骏杯”《小说选刊》双年奖。其语言云淡风轻,人物形象饱满,细节独特生动,多以“小”见大,有中短篇一样的容量与内涵,读着读着,我便喜欢上了。

同样是一个偶然的机会,得到相裕亭老师的三本小说集,看到相老师新书封皮上的头像,我怎么也无法与相老师的文字联系在一起。一个山东大汉模样的人,却写出如此细腻的文字,我忍不住想探询其中的奥秘。

之前在各种期刊上,看了无数遍《看座》,当捧着散发书香的书的那一刻,我还是禁不住心花怒放。当然此《看座》非彼《看座》,“她”是作为相老师的《盐河旧事》之二的系列小小说集子出现的。也许,这是相老师极喜欢的一篇,就像父母总是以自己长得最俊、最有才华的孩子引以自豪,写作者恐怕都会把自己最好的一篇,在最为显眼的地方呈现给读者,或者直接以“她”作为书名。

当然,《看座》当之无愧!书中一篇篇精美的文字,反复读过之后,就会觉得自己也站在了盐河边上。此时此刻,一串串“旧事,就像盐河里荡起的层层细浪,撩拨得你如痴如醉。”

《看座》里,盐河边打鱼的汪福和大盐商沈老爷、大太太这样对立的人物角色,在相老师的系列小小说里比比皆是,例如:《夜宴》里偷食的女人和吴家大太太;《银凤》里二姨太的丫头银凤和吴家老爷、太太;《替身》里的马夫汪九和沈老爷;《大喜》里吴妈的女儿红玉和沈家老爷、太太;《报喜》里的小丫鬟杏儿和盐商葛老爷及葛家的大太太;《威风》里的大管家陈三和东家;《忙年》里的田嫂和吴家大太太;《汪家父子》里会木匠活的汪家父子和泰和洋行的大东家杨鸿泰等等。一篇篇读下来,就会发现,相老师擅长把视角对准大背景下小人物的辛酸命运,然后用犀利的笔尖栩栩如生地刻画出来,让读者总会随着文字跟着更多的“汪福们”,时喜时怒时哀时乐。小说是写人性的,书中的“汪福们”如从画中款款走来,也许他们的命运不尽相同,但大都是那个社会的牺牲品,读了总会让人心里百转千回地痛!

相老师除了把人物对立地书写外,还把笔墨集中在苏北盐区沈、杨、吴、谢四大家。小说中有这样一说:“谢家的花园杨家的楼,吴三才的盐坨气死牛。”这些栩栩如生的人物,都生活在同一个背景下,这也许就是相老师总会把人和事放在一个相对集中的“点”上来写的缘由,这个“点”就是盐河。

相老师的盐河系列小说,總是以“旧事”为着力点。曾经看过一篇谈鲁迅小说的文章,说:“究其成功的重要原因之一,是他写自己熟悉的生活,并且从不满足,一生中坚持探索、坚持实践,不断地开拓新的生活领域,扩充新的题材,力图使自己永远扎根在沃土中。”而相老师笔下的沃土,便是他的“盐河”。

那些“盐河”里的旧事,一定是他熟悉的生活,或者熟悉的老辈人口口相传的旧事;那些左邻右舍、街巷弄堂总有说不尽的故事;那些上了岁数的老人本身就有一箩筐的往事。相老师写起“旧事”来,是那样的得心应手,读者读起来就像发生在家门口的寻常事。如“田嫂”,是相老师“盐河”系列里《忙年》中的一个形象鲜明的人物,她的命运,如鲁迅《祝福》中的祥林嫂一样。但田嫂才“二十出头岁,她瘦高个儿,雪白的脖子,干活很利落,杀鸡、宰鹅、油炸狮子头,样样都能拿得下来,尤其是揉馒头压卷子时,她把两只衣袖高挽着,揉起面团来,总踮起脚尖往下用力气……”这样一个穷苦人家的媳妇,偏偏又生出个小豁嘴丫头,接下来,她丈夫的腿又在那年秋天运盐的时候磕断了。年三十让她到吴家帮厨,原认为吴家能赏她几个包子,带回家过个年。没料想,风雪之夜,大太太却说:“窗台上的枣儿,给她几个吧……”

吴家大太太口中的那几颗枣儿,如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下子让田嫂的生存希望破灭了,致使田嫂在回家的路上投井死了。

田嫂以及相老师笔下的众多人物,立足于广阔的历史背景下——晚清至民国。但,相老师笔下的每一个人物与故事,都深刻地揭示了半封建半殖民地中国错综复杂的阶级矛盾,再现了当时社会各个阶层中小人物的悲惨命运。铁凝主席曾说过,“作品中的苦难,让读者感到寒彻颤栗,却也包含了巨大的生命力。”这也许即是相老师讲述的故事打动众生,也是最耐人咀嚼的地方,让读者钟爱和不舍,忍不住一读再读。是不是相老师的作品都是来自“盐河”,难道相老师一提笔就是“旧事”吗?

我的手里还有一本集子,是1996年9月由国际新闻出版中心出版的相老师的第一本集子,淡绿色的封皮,共计188页,拿在手里,每翻过一页,就会像小溪边的流水般流淌出悠悠岁月里的陈年往事。

相老师说,集子《落雨》是他早期的作品,对于初学小小说的写作者来说,是多么珍贵,如果那些“旧事”是遗落在盐河里的颗颗珍珠,那么“落雨”便是洒落在空中的晶莹的水花;如果“旧事”写的是“我”眼里的别人,那“落雨”记录的就是别人眼里的“我”。

小说中的“我”,每一次幸福的团聚、痛苦的分离、无辜的误解、有趣的巧合……而这个“我”,是接到大学女友安子电话时,去还是不去赴约的“一平”;是接到儿子的来信,既惊喜又心酸的“曹大叔”;是被抽调去羊儿洼扶贫的县供电局的“老顾”;还是《落雨》里“果果”和“明玉”这对姐妹花,等等。相老师总是能把“我”的身份角色发挥得淋漓尽致,写谁自己就是谁,一言一行,一举手一投足非他莫属,自己是主角极尽讽刺之能事,自己是配角绝对不抢主角的戏份儿。每一篇妙笔生花,妙不可言。

三本书通读后,我在想,相老师是如何从量的积累,到质的飞跃的呢?似乎是品出一些滋味,但仍然难解其中的“盐藏百味”。只曾经听相老师说过,其实小说可以随意写的。

我想,这里的“随意”并不是任凭自己的意思,想怎么写就怎么写,而是不要过度追求构思的安排和辞藻堆砌,这让我想起了汪曾祺汪老的“平和简静”。而相老师说的“随意”,是不是可以解释为:过度用力反而会失去美。

相老师笔下的“盐河”,位于江苏省东北部,写到了淮北盐运航道。那里的渔民在盐河边,打鱼,扳罾,垂钓,就像汪福那样,一辈子都生活在小岛上,盐河水滋润着那里的渔民,一方山水养育着一方人。在那里待久了,生活脾性也变得温和平淡。我想,相老师笔下的文字是这样的,人也一定是温和平淡的。

那么,相老师究竟是如何从小渔村里的《落雨》,到“连通”大江大河的“盐河”呢?答案应该就在他那盐区的“旧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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