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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公断案鼓词《访五虎》蒙译本考述

2021-10-29李萨出拉娜

民族翻译 2021年4期
关键词:断案汉文小说

⊙ 李萨出拉娜 聚 宝

(内蒙古师范大学蒙古学学院,内蒙古 呼和浩特 011517)

笔者于2019年10月赴内蒙古图书馆查阅资料,有幸获见了一部封面书名为《Si m ergen noyan-u teUke》,即《施公案》的蒙古文抄本,书共30册,30回。《中国蒙古文古籍总目》[1]中将其底本著录为97回本小说《施公案》蒙译本。经过对抄本内容与《施公案》小说原著比对发现,从原著小说中无法找到与其第一、二册内容相对应的内容。随后笔者翻阅了施公断案戏曲鼓词相关文献,以及小说《施公案》与鼓词《施公案》研究成果,发现内蒙古图书馆藏蒙古文抄本《施公案》(下文称“蒙古文《施公案》”)第一、二册在内容上非常接近于施公断案鼓词《访五虎》(下文简称“《访五虎》”)。如上所述,《中国蒙古文古籍总目》将其著录为97回本《施公案》小说蒙译本,但实际上与收藏文献的具体情况不符。本文拟先对蒙古文《施公案》的第一、二册,即与鼓词《访五虎》对应的内容进行文献来源考察,然后对汉文鼓词《访五虎》与蒙古文《访五虎》之异同进行探究,从而得出内蒙古图书馆所藏书名为《施公案》的30册蒙古文抄本之第一、二册实则是汉文施公断案鼓词《访五虎》的蒙译本。在这之前,笔者有必要先明晰小说《施公案》与鼓词《访五虎》的关系。

一、《施公案》小说与鼓词《访五虎》

中国古典小说中公案与侠义合流的代表作品之一——《施公案》是清代民间通俗小说。它约创作于清朝中叶,另名《施公案传》《施案奇闻》《百断奇观》等,著者不详。今见最早版本为嘉庆二十五年(1820年)刊本,共八卷九十七回,但是早在嘉庆三年(1798年)即已有刊本问世。“施公断案故事民间流传很广,最初的《施公案》小说内容却只是‘始于江都县令,终于仓场总督’,且很长时间并没有续书出现。直至光绪十九年(1893年),文光楼主人觉得《施公案》叙事简略、用笔草率,于是将其加工,与《后施公案》合为一书刊印行世。”[2]此后,“三续”“四续”相继问世。至光绪十九年(1903年),上海书局的《绘图施公案》已达“十续”,回数、字数之多均居古代章回小说前列。小说《施公案》叙述的是康熙年间清官施仕伦在黄天霸等侠客义士的协助下屡破奇案、惩恶除暴、铲除贪官污吏的故事。

鼓词《访五虎》是施公断案题材鼓词,亦称“《施公案》小说遗漏的第一个故事”[3],曾收录于首都图书馆编辑的《清车王府藏曲本》中。《清车王府藏曲本》是清代蒙古车王府收藏的一批手抄本曲本,其内容丰富、卷帙浩繁。施公断案鼓词被较为完整地保留于车王府藏曲本中。鼓词《访五虎》故事原稿共7册,是一篇大篇幅鼓书,叙述的故事总结如下:

施公被康熙皇帝钦点至扬州府江都县,上任途中施公乔装成云游老道私访,行至扬州遇五虎恶棍。五虎恶棍将施公带到当地恶霸熊监生家中捉妖驱鬼。施公捉妖驱鬼时被恶霸家奴黑熊识破真实身份,被困在熊宅中,多亏熊监生家人李升救出。施公回衙上任,与守府设计,以修建庙宇为由,将五虎诓至县衙内捉拿入监。后率兵擒拿恶霸熊监生家奴黑熊与张才问罪,熊监生闻听消息自杀身亡。[4]376-448

古代通俗小说与说唱文学间有着密切的文本渊源关系,它们之间相互影响、相互取材。[5]这种关系很大程度上促进了小说的传播及繁衍。小说《施公案》故事始于说书,后经文人加工整理成小说。小说《施公案》成书后,施公断案故事在民间仍以说唱形式传播。早在2009年,台湾学者霍建国教授就对《施公案》小说与鼓词《访五虎》关系高度关注。他曾在《〈施公案〉鼓词〈访五虎〉故事研究》一文中指出:

〈访五虎〉鼓词的出现,提供了《施公案》小说第1 回前一个无法得知的故事,证实了《施公案》小说的编纂者或创作者,在成书的过程中,将众多施公故事的旧本资料的这一个故事,有意或无意中遗漏掉了。鼓词内容填补了小说第1回、35回、37回、41回、51回因为这个故事遗留下来‘叙事简略,用笔草率,节目多有疏忽’的缺失,让故事内容更完整,更合理,让情节与叙述与人物对白不再突兀,也清晰了读者对故事脉络的理解。[3]165-166

故我们可知,小说《施公案》与鼓词《访五虎》关系极为密切。笔者对小说《施公案》与鼓词《访五虎》进行比对发现,《访五虎》故事情节及断案情节未曾在《施公案》小说中详细叙述,只是多处简略提过施公初任江都知县之时扮老道私访五虎一事。而笔者查阅到的蒙古文《施公案》第一、二册内容正是被原著《施公案》小说遗漏的第一个故事——“施公初任江都知县暗访五虎”。为便于论述,下文将其称为“蒙古文《访五虎》”。

二、内蒙古图书馆所藏蒙古文《访五虎》

内蒙古图书馆藏蒙古文《访五虎》,封面书名为“Si m ergen noyan-u teUke”。“Si m ergen noyan”即“施公”的意思,“teUke”即“传”,合起来就是“施公传”。检索号为I.61-1.1-2,手抄册页式线装书,淡黄色棉纸封面,页高26.4厘米,宽13.8厘米,共2册,全。封面右上角贴有红色浮签,上题书名及回次。第一册封面次页有序文一则。以往研究未曾披露此抄本的版本信息。兹将此序文全文内容引录及汉译如下:

engke am uGulang qaGan-u Uy-e-tU m anduju olan-dur tusatai Uiles olanta bUgegsen nigen m ergen tUsim el-Un siidgegsen kereg-Un eki toGtaGal,yabuGsan yabodal-un ayultai ucar ba,ailadGaGsan jUil-Un udq-a gUn bUged boGta m erged-Un taGalal uqaGan-dur joqicaGsan anu m aGad tula tegUn-U siidgegsen kereg ucar-i kited UsUg-iyer keb seilgejU delekei dekin-dU teUke bolGan tarqaGaGsan ajuGuu,tegUn-i m ongGol UsUg-Un Uge-ber orciGulaqui-yi dUrim nekU anu ijaGur m asi jujaGan-iyar bicigsen-i m erged erdem ted sigUm jileged jasarulqui-yi Guyum ui.①

汉译为:

康熙年间,有本益于兴国安邦,造福百姓的明智清官断案传。富有深意的遇险事迹和对后人的训诫,符合圣贤心愿。清官断案故事以汉字镌刻为史,流布于世。将此书规范译为蒙古文,卷帙浩繁,如有不足恳请方家斧正。②

正文前有开篇词一首,押头韵,每行9字,共8行。开篇词颇具明末到晚清以前的蒙译佛经序跋诗特点。其原文和汉译为:

buyan-u aci tusa-bar kOm Un-U tOrUl oluGsan anu yaGutai cinggel.

buyan-u sain Uiles-ber Sasin-u edUgUlbUri toGtaGsan anu yaGutai cinggel.

buyan-u erke siltaGan-iyar sanaG-a-u edUgUlbUri toGtaGsan anu yaGutai cinggel.

buyan-u Ur-e bolbasuraGsan bey-e-U sitUgen bUridUgsen anu yaGutai cinggel.

buyan-u kOrUngge-i batutai sacuGsan anu Ur-e anu bayan boljoqui.

buyan-u barilduiG-a batutai boluGsan bolbacu buyan-u m Or-e neng kiciyeltei.

buyan-u satun-iyan saitur sitUged buyan-i Uneker taGan baisulciGdun.

buyan-u Uiles bUtUgegsen tobciy-a anu,m inUki kem en barim dalaqui-i tebciGdUn.①

汉译为:

福缘成熟修得人身是多么的欢喜。

积德行善遇见三宝是多么的欢喜。

广种福田修得清净是多么的欢喜。

善业成熟修得安乐是多么的欢喜。

广种福田莫求回报为功德。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为责任。

顶礼三宝随喜赞叹为欢喜。

度化众生放弃自我为目标。②

第一册,正文字体楷书,半叶6行,正文无页码,人名、地名、官号等汉语名词均用满文。扉页和末页钤内蒙古图书馆红色方形藏印。正文末有回末总批和两首跋诗。

回末总批原文和汉译如下:

ene nigen bUlUg teUke-U udq-a ucar-i ajiGlan UjekUl-e erdem-iyer debsiged eldeb am itan-tu tusa UiledUgci m ergen noyan Gaiqam siGtai,eke yuuGan janciGad eng-Un boGul-i jisUrlen bildaGuciluGci eU-zU-li jigsiltei,erlig bUged baras cinuw-a m etU doGsin-aca UlU em iyen janGsilqu anu saisiyaltai edi asiG-iyar nigUl kilince joriGar UiledUgci li-yowan-wai-yin bolbasuraltai,enekU teUke Ujegci m erged Uge UsUg-i qinaGad jUb-i dGaju GajiGu-i tebciltei,ein-kU tein-kU kem ekU jerge-i joqiyan nairaGulbasu ekinegte udq-a cinar anu neileltei.①

汉译为:

在此回中仔细品读史实事件,可知以睿智上任、造福万民的贤臣惊奇。仗打母亲讨好恶奴者吴佐吏可耻。不惧似阎王、虎狼一样凶残者可赞扬。为金银钱财造孽作恶者李员外可恨。读此书史贤达者可将文中用笔草率之处加以润饰。此类彼类编篡、编译总是意与义融合。②

跋诗为蒙古文押头韵,分为两段。跋诗中明确交代了译写此书之目的。跋诗原文和汉译文如下:

tangsuG degetU-yin erdem-Ud-i m Un-kU m erged tanim u-y-a.

tam tuG Ugei teneg-Ud qam iGa-aca taninam,

tangqai teneg kOm Un altan-u Un-e-tu zandan-i,

talaGar negUresU bolGan qudalduGsan m etU.

erte urata nom cilan yabuGsad sain-i oluluG-a,

edUge-cU nom-iyer yabuGsad degesilejU am ui.

ene ucar siltaGan-i ergicegUlUn bodubasu,

ene m etU qoin-a nom UileddUgcen-cU m aGad saijiraqu.①

汉译文为:

唯有圣贤者,了然其精深。

愚者焉知其妙哉,犹如焚琴煮鹤。

前人箴言之精,今已誊录史书。

冥想其缘由,诸如此类编纂下文或卓有成效。②

除了上述回末总批和跋诗,书末另有一行蒙古文书写的梵语“sarwa m angGalam”,此梵语汉义为“万事吉祥如意”。第二册始正文前有书名、册次、回目。正文的其他版本情形与第一册相同。此书均无译者和译成年代相关记载。此书曾被《中国蒙古文古籍总目》第07942条著录,著录书名为“shi m ergen noyan-u Sidgegsen kereg-Ud-Un eki toGtaGal kem ekU teUke”[1]。

上述两册蒙古文《访五虎》叙述的故事总结如下:

施仕伦求父谋官,后在府中侦破丫鬟偷吃鸡蛋一案,父亲欣喜万分,将施仕伦引荐给皇帝,被皇帝钦点,上任途中私访(私访情节与汉文鼓词《访五虎》相似,在此不赘述),私访遇难,被衙门天吏、州吏目、巡检救出,施公回衙上任,命人捉拿李员外、李六、张四、五虎等人,断案结案。①

三、汉文《访五虎》与蒙古文《访五虎》之异同

李豫教授在《中国鼓词总目》[6]将施公断案题材鼓词版本分为3类,即施公案鼓词、施公案影词、施公清烈鼓词。本文的研究对象蒙古文《访五虎》主要涉及施公案鼓词类版本。鼓词分为长篇大鼓词和单唱鼓词,施公断案鼓词属于大鼓词。施公断案鼓词先在民间传唱,后经整理出版,形成书面文本。其版本并不复杂,主要有以下5种:

(1)首都图书馆编辑整理,学苑出版社于2001年12月出版的《清车王府藏曲本》精装缩印本,所载施公断案鼓词在本书的第31册至36册。据李豫等介绍“这个版本是根据北京古籍出版社和首都图书馆,1991年联合出版的《清蒙古车王府藏曲本》线装影印本缩印而成。”[6]340原本藏于首都图书馆,手抄本,共计295本。[5]12

(2)据山西大学文学院藏《南阳鼓词浅释》附《鼓词大书类》著录。[5]12

(3)国家图书馆藏,上海求石斋书局民国十三年(1924年)石印本,袖珍本,线装书,6册,10集。又名《绘图施公案鼓词全集》《绘图说唱施公案鼓词》《绘图新编真正施公案说唱鼓词》。[5]13

(4)上海大成书局民国二十年(1931年)石印本,袖珍本,线装书,6册。据山西大学文学院藏民国二十年《大成书局图书目录》著录。又名《绘图施公案鼓词》。[5]13

(5)据山西大学文学院藏《新刻于公案鼓词》《红楼梦鼓词》两书卷末鼓词广告著录还曾出版过《施公案鼓词初集》。广告中称此书又名《绘图施公案鼓词初集》,由上海校经山房石印,袖珍本,线装书,有函套,共10集。现已亡佚。[5]13

上述5种版本的施公断案鼓词中,《清车王府藏曲本》收录的施公断案鼓词是最接近鼓书艺人说唱的本子,也是目前传世的施公断案鼓词中最为完整的版本。本文采用的鼓词《访五虎》正是收录于《清车王府藏曲本》。此书原本共7册,429页,而蒙古文《访五虎》仅2册,209页。据笔者初步观察,汉文鼓词《访五虎》和蒙古文《访五虎》的篇幅差异较大,内容也没有逐字逐句地对应。下面主要从故事情节、人物、断案内容等3个方面对两者进行比勘,分析两者有何异同。

首先对汉文鼓词《访五虎》和蒙古文《访五虎》中的故事情节进行对比。

表1 汉文《访五虎》与蒙古文《访五虎》故事情节对比

续表

从表1中的诸例来看,虽然汉文《访五虎》和蒙古文《访五虎》在相同故事情节的叙述上有些许的简繁之差,但是在故事情节的要素与顺序上是能够完全相互吻合的。蒙古文《访五虎》在表1的第4、5、6条情节的翻译上与汉文《访五虎》有明显的简繁之差。蒙古文《访五虎》对汉文《访五虎》的第4、5条情节进行整体删除,又将第6条中的没牙虎怀疑老道是施公假扮者、无毛虎消除没牙虎的怀疑等情节进行删改,最后对以上3条情节进行了整合调整。故蒙古文版《访五虎》与汉文《访五虎》情节极其相似又有不同。此外,汉文《访五虎》中的一些故事情节较蒙古文《访五虎》相比简略了不少。如,汉文版中对施公身世、外貌的描写很简略。而在蒙古文《访五虎》中译者用了较多的笔墨进行描写,特别是从五官特征到其智慧的描写。而且,蒙古文《访五虎》中多了施公在府中用妙计侦破丫鬟偷吃母亲鸡蛋之案来证明自己能力的情节。另外,汉文《访五虎》只是略笔带出施公被康熙爷钦点一事,而在蒙古文版中翔实地叙述了施侯爷的引荐之下施公谒见康熙皇帝,与康熙皇帝畅谈仕进之道,被康熙爷钦点,授职江都知县等故事情节。

从以上的故事情节对比来看,蒙古族译者用高度凝练准确的用词简约流畅地行文遣句,通篇浑然一体地翻译了汉文鼓词《访五虎》故事情节。蒙古文《访五虎》与汉文《访五虎》对故事情节的叙述有简繁差异的例子还有很多,囿于篇幅只举以上几例。那么汉文《访五虎》与蒙古文《访五虎》的主要人物有无区别呢?为解答该问题,下文我们从故事中的人物来比较一下二者。

表2 汉文《访五虎》与蒙古文《访五虎》主要人物对比

续表

如表2诸例,我们从人物身份、姓名、突出特点等三个方面深入对比汉文《访五虎》与蒙古文《访五虎》之后,获知其对应率约达到八至九成。但蒙古文《访五虎》和汉文《访五虎》在人物描写部分却存有以下区别:

首先,蒙古文《访五虎》中一些对应人物的描写较汉文《访五虎》相比简略了不少。如:(1)汉文版中有客栈小二对施公逐一介绍五虎形象的内容,还花大量的笔墨描写了五虎的行为、特点、罪行等。而在蒙古文《访五虎》中没有小二这一人物,只借马老太之口带出了五虎这五位人物,随后无毛虎自述了五虎欺压百姓、目无法纪、无恶不作等行为。(2)汉文《访五虎》中五虎都有自己的戏份,都有对其语言、动作、心理的描写,而蒙古文《访五虎》却只详细描写无毛虎,其他则一笔带过。(3)汉文《访五虎》中李升这一人物形象尤为突出,细微地描写过他救施公的细节,还描写了施公得嘉奖后的情形。而在蒙古文《访五虎》中未描写李升这一人物形象。除以上人物描写外,蒙古文《访五虎》也没有汉文《访五虎》中的大量的唱词部分,只有叙事说白部分。

其次,汉文鼓词《访五虎》和蒙古文《访五虎》之间还出现了一些不能完全对应的人物或人物描写。如:(1)汉文《访五虎》中未提及施公母亲这一人物,而蒙古文《访五虎》中提到了施公之母,在丫鬟偷吃鸡蛋案中母亲扮演了重要的角色。(2)汉文《访五虎》中施公赴任江都知县时只带了一个常随施安,上任途中施公扮云游老道,施安扮道童。蒙古文《访五虎》中带了两个常随施安、施宁,上任途中施公乔装打扮的不是云游老道而是会算命驱鬼的买卖人,施安、施宁扮的不是道童,而是扮演了买卖人。

最后,汉文鼓词《访五虎》和蒙古文《访五虎》共有情节的有些对应人物姓名明显相异。如:汉文《访五虎》中出现一个叫熊监生的扬州恶霸残害13口人命,硬讹无辜老者银子的情节。但在蒙古文《访五虎》中,出现了叫李员外的扬州恶霸,同样残害了13口人命,硬讹要无辜老者银子的情节。汉文《访五虎》中被讹要银子的人物名叫王好善,蒙古文版中被讹要银子的人物却是马老太。此外,汉文版中有被扬州恶霸讹要银子的老者向施公讲述其家人被害过程的情节。蒙古文版中也有类似情节。虽然两者的故事情节完全能够对应,但两位老者的姓名不同,而且讲述家人被害过程的描写也颇有差异。汉文版中的老者是王好善,他是在上吊自杀之际被施公救下后讲述其家人被害过程的。而蒙古文版中的老者是马老太,他是在施公到其经营的酒铺吃酒之际,被施公询问后才讲述其家人被害过程的。

通过人物对比可知,汉文《访五虎》与蒙古文《访五虎》的主要人物极为相似,又有些许的区别,但人物对应率有力印证了二者的密切关系。那么,下文中我们再从汉文《访五虎》与蒙古文《访五虎》所侦破的案件内容比对一下二者有无对应关系。

表3 汉文《访五虎》与蒙古文《访五虎》断案内容对比

从表3所列内容可知,汉文《访五虎》共有3个案件,出现的顺序是王好善被讹银子的案件、五虎欺压百姓案、熊宅十三口人被害案。而蒙古文《访五虎》中出现了4个案件,出现的顺序是丫鬟偷吃鸡蛋案、马老太被讹银子案、五虎欺压百姓案和李宅十三口人被害案。汉文版中三个案件的情节和顺序与蒙古文版中第二、三、四个案件的情节与顺序完全对应。蒙古文版中的第一个案件“丫鬟偷吃鸡蛋案”,在汉文版中是没有的。笔者将两者共有的3个案件和蒙古文《访五虎》中独有的案件与《施公案》系列小说所包含的91个案件进行比对发现,汉文《访五虎》和蒙古文《访五虎》中所出现的4个案件在《施公案》系列小说中均无对应的案件。

通过以上对汉文《访五虎》与蒙古文《访五虎》之故事情节、人物、断案内容等3个方面的跨语言比较,笔者认为蒙古文《访五虎》,即内蒙古图书馆所藏书名为《施公案》蒙译本的30册抄本第一、二册实则是汉文施公断案鼓词《访五虎》的蒙译本。但从两者的文本对应关系来看,蒙古文版《访五虎》不是一个逐字逐句翻译的译本,而是对原著进行诸多改创的、极具特色的译本。从上述几个表中的诸例看,蒙古文《访五虎》的改动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其一,对原著内容有删减。如,从表2中的人物对应关系可以看出,李升、店小二等人物被略译。另外,引子、正文唱词、煞尾等部分也被略译,对五虎等人物的形象描写被大幅删减。

其二,对原著内容的增写。如,丫鬟偷吃鸡蛋案、施公外貌描写、施侯爷引荐施仕伦给康熙皇帝、原著所没有的人物施宁等只有在蒙古文版《访五虎》中出现。

其三,对原著内容的改写。如,对原著人物姓名的改写和替换、对故事情节和结尾的改写、对银两等数字信息的改写等。

四、结语

经考证,内蒙古图书馆所藏书名为《施公案》的30册蒙古文抄本之第一、二册是汉文鼓词《访五虎》的蒙古文译本。该译本弥补了《施公案》小说版本史上的缺憾。内蒙古图书馆所藏的蒙古文《施公案》既包含施公断案题材鼓词内容,又包含《施公案》小说内容,考证其文献来源极其复杂,此本的存在,与其对应的汉文底本抑或是蒙古族译者创造性的整合,有待进一步考证。

汉文《施公案》被译介的过程中,经过了蒙古族译者的大幅度增删、编译和改写,使之更加迎合蒙古族读者的阅读习惯和审美情趣。目前存世的施公断案题材蒙译文献表明,清代以来蒙古族译者翻译的施公题材故事文本中,不仅有大量的施公题材章回体小说,也有《访五虎》为代表的说唱鼓词的编译本。这充分体现了当时蒙古族文人墨客以及读者群体对施公题材故事的钟爱程度。施公断案题材故事在蒙古族中如此广泛地传播,也充分说明了当时蒙古族读者崇尚“清正廉明”和“清官侠义”思想倾向。

目前国内外各官私图书馆还藏有大量尚未确定汉文底本的施公断案题材蒙古文译本。全面搜集整理、研究这些文献资料,不仅有助于明清小说、戏曲在蒙古族中的译介研究,也能促进蒙古族翻译文学史和蒙汉文学交融交流史研究。

注 释:

①无名氏:《施公案》(蒙古文手抄本),佚名译,呼和浩特:内蒙古图书馆古籍特藏部藏,检索号为I.61-1.1-2,第1-2册.

②文中汉译部分均为作者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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