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之小者

前天，姚瑶刚走进家门，就看到老妈把新来的钟点工阿秀给剋了一顿，絮絮叨叨的。

为啥？不过是因为阿秀在做保洁时，把电视柜上那个玉石摆件移动了一点儿位置。这多大点事儿，有点吹毛求疵了。

姚瑶有些纳闷，老妈一个厚道的居家老太太，啥时变得如此刻薄，那脾气跟一大老板似的，咋也学会训人了。她正欲上前解围，不想阿秀忙对老妈赔着笑脸道，下次一定注意。

今天早上，姚母郑重其事地对女儿说：“家里刚来了个钟点工，你闲着没事也帮我盯着点，别没心没肺的。”

醉翁之意不在酒。姚瑶此刻总算明白了老妈的那点小心思，忙打包票：“不就是一个钟点工嘛，本姑娘可是火眼金睛，保证家里一根针也不会少……”俗话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可老妈咋搞得跟防贼似的，干吗不辞了她，另找一个信得过的钟点工。

母女俩正说话间，阿秀便进了家门，可她并没急着干活，而是拿着手机一通拍照。姚瑶见了甚是不解，指着她的手机问：“你这是要干吗？”

阿秀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姚母一眼，笑着对姚瑶说：“俺读书少，记性也不好，拍两张照片也好给自己提个醒。”姚瑶看了一眼电视柜上的那个玉石摆件，立时明白了阿秀的意图，这个钟点工干活肯动脑，一下子便引起了她的好奇心。

在老妈出去买菜的当口，姚瑶很快便和阿秀聊上了。这不聊不知道，一聊还真吓了她一跳，这个钟点工竟然是一个牛人。

今天，你家是俺干活的第二家。你是不知道呀，前一家的女主人有洁癖，她对家里的卫生要求忒高，在别人家通常三五天做一次保洁，她家每天得做一次。不过也挺好，她让俺知道了干净的标准有多高，长见识了。

下一家的男主人是一家电视台的主持人，对人特别好，特别有礼貌。俺在他家干活，顺便也跟他学了不少待人接物的礼节，是不是赚了？

傍晚的那一家，因为家里的老奶奶是一个南方人，她家的每顿饭都要兼顾南北口味。不过，现在俺跟那个老奶奶学会做不少南方菜，俺既学了手艺，人家还给俺工钱，你说这样的好事儿上哪儿找去……

目前，阿秀已在十余家兼职做钟点工，月薪已然过万。这还不算，刚才两人聊天期间，她又接了两个电话，又有人想请她去做钟点工。你说，这个钟点工牛不？

姚瑶深感汗颜，她有才有貌有学历，月薪卻不及一个钟点工的一半，甚至连一个老板也没服务好。

虽然嘴上和姚瑶在聊天，可阿秀手里的活儿却一点儿也没耽误，家里很快就窗明几净一尘不染了。此刻，她正对照手机里的照片复查了一遍，所有物品已各就各位。姚瑶心想，这回老妈该没话可说了吧。

然而，姚母的毛病又来了，责怪阿秀胡乱拍照，竟上纲上线，说什么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姚瑶本不想胳膊肘往外拐，可老妈也太过分了：“谁是贼呀？你这话也太伤人了。”

没想到，阿秀不领她的情，竟唱起了反调：“都是我考虑不周，这就删除照片，端谁的饭碗听谁管，俺在你家干活，就按你说的办。”

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姚瑶有点难堪：“我得去公司上班了，不跟你们掰扯了。”

看着姚瑶出门远去的身影，阿秀笑着对姚母说：“老板，你看我们的戏演得还行吧？”

“谢谢你，这回可帮了我大忙了。”姚母笑着回应她一个OK的手势，“职场不易，这丫头也太任性了，她真该向你好好学学。”

原来，姚瑶因一份财务报表出了点儿瑕疵，前两天被公司的老板剋了一顿，她心里有些不爽，便以生病为由在家泡起了病号，竟还动了辞职的念头。姚母百般劝说，无果，才出此下策。

选自《上海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