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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组织在艺术社区中的资源整合与社区动员

2021-10-09张佳华

画刊 2021年8期
关键词:陆家嘴居民区美术馆

陆家嘴社区公益基金会是一家做社区实践的社会组织,我将围绕4个关键词来讨论我们的工作:社会组织、社区实践、资源整合、社区动员。在中国的体系中,社会组织或者说NGO指的是三大类:社会服务机构、社会团体和基金会。基金会又分为公募基金会和非公募基金会两大类。陆家嘴社区公益基金会属于非公募基金会,非公募基金会不能面向不确定的公众筹资。比如,我现在正在做讲座,因为我和大家都不认识,就不能用捐赠二维码或募捐箱的方式向大家募集资金。但如果我和所有人都认识,我可以在这里拿一个捐赠二维码甚至募捐箱向大家募集资金。公募基金会是可以公开筹资的,所以我们有时也会和公募基金会合作开展筹资。虽然陆家嘴在大家印象中是个比较现代的、比较“高大上”的区域,但我在这里讨论的主要是关于老旧社区的一些发展。陆家嘴因为是浦东开发、开放的前沿区域,它沿着黄浦江这一端建厂,然后建设了一批又一批的工人新村。从20世纪50—80年代开始建设,到现在其实形成了比较破败的,或者说亟待改善的一种社区形态。虽然我们的实践是在城市社区开展,但在一些社区的介入、社区动员、资源整合的思路方面,可能对乡村社区而言也有一些共性可以参考。

陆家嘴由以金融行业为主的写字楼、商业区和居民区组成,其中共有31个居民区,大约有8万常住人口。我们以艺术的方式介入,目的是提升老旧小区的视觉面貌、改善居民生活的品质。总体上,作为一家社区性的基金会,我们在体量和能量上还是非常薄弱的,而且成立的时间也非常短。到目前为止,前前后后累积了共有30多个实施项目,资金体量并不大,大概在300多万元左右。从建设类项目的角度来说其实是很小的。这些项目有的位于街道马路,就像我们驱车进横渡的时候看到村口的标语“农民富不富,关键看道路”,横渡的村道修得非常好。我们也在参与些城市街区的街面工作,社区基金会实践最大的特征就是这些项目都是由自下而上的方式发起的,社会组织联动一些专业机构,联动各方群体,共同提出设想,然后进入社区实践。在这一步上我们就会面临问题,谁来资助这件事情?以往都是财政支持。我们以号召或者发起一些募捐项目的形式来推动工作,这个过程是相当困难的,需要长期去扎根一个社区才可能实现。还有些项目是位于小区内部,在居民的生活空间里面,在小的地块或者空间去植入些生活场景,还有社区图书馆的屋顶花园,就是跟当地美术馆进行一些合作。

必须得承认,我们在社区的很多实践其实是失败的。这里讲的关于艺术社区的实践跨度是2017—2020年,30多个项目,可能有三分之一是失败的。失败最主要的原因不是技术问题和资金问题,而是在项目落地的时候没有跟当地社区做很好的联结,或者说社区的发动是缺失的。举个例子,有两个居民区,我们资助了它们两块空地的更新和建设,是纯粹由基金会支持的。我们募集了大概3万元至5万元的资金资助,但是在大概半年之后,它就变回了原来的状态。因为没有当地的社区去接手运营或者去管理这块区域,这是我们讲艺术社区动员里面可能会出现的一些问题。

具体地来说,我们的社区实践有以下几类形式:

第一类是街道空间,案例是福山路跑道花园。这是一条不到100米的跑道,这个跑道原来是一条比较破败的水泥路,2017年由社区基金会联合旁边的一家健身房共同推动,当年正好上海开始推行15分钟生活圈,我们邀请专家走进4个居民区,做了一轮参与式的社区规划的宣讲,同时提取了4个周边居民区的一些共同诉求,最后聚焦出来是做成这样一个跑道项目。资金由健身房、地方政府、基金会共同承担。

第二类是墙面类,这类项目本质上还是具有很强的公益营销属性。但它所有的资源支撑是来自油漆涂料企业,因此,虽然是以公共艺术的形式并且以儿童关怀和动物保护为主题,但依然有其商業属性。过去3年,我们在陆家嘴选了7个老旧居民区的墙面,墙面原来很旧,但做完之后大家路过都会拍照打卡。这些墙面背后都可以拍到陆家嘴的3栋高楼,所以它是有地标性的。我们在推选社区内部墙面目标的时候,可能对居民或社区来说是特别需要的,但如果不具备地标属性的话,它就不能入选,这是这个项目的弊端。还有一部分是因为居民的事后反馈有所调整,前期我们当然会每一户地去做征询,但艺术作品在这里的实现,并不代表它归这栋居民楼所有,其他居民的审美意见也会汇集过来。

第三类是小区内部的一些更新,一处50—200平方米的空间,如何去改善它?日常呈现的就是垃圾堆的一种形态。对于居民区来说,要解决这个问题一般是找地方政府寻求资金支持。但这个路径并不普遍有效,或者财政不一定能确保每个诉求都能完成,所以这时候是由社会力量来支撑或者补充,这也是社会组织很重要的一个使命——参与治理的盲区。所以我们整合了一些设计资源,整合了资金,在互联网上发动募款支撑这个项目。当时在互联网上号召每个人为这个社区捐5元钱,来支持它一块砖头的建设费用。有一个非常有特色的案例,我觉得是为数不多的,是在一个老旧小区中不到100平方米的空间里,在没有财政资金的情况下,找不到单位支持的情况下,怎么去提升它?我们当时做了一个很大胆的实践。我们成立了一个由居民区党总支负责的募款团队,所有的社区工作者成为块长,每位块长分管几个楼栋的楼组长,楼组长下面有一些志愿者,依托这个体系,敲遍这个小区每一户家庭的门面向居民募款,总共是3000多户,3天共募集资金近3万元。

第四类案例是艺术公教,与美术馆、博物馆合作,即让社区跟艺术机构有联系。我们最初是跟艺仓美术馆联系,这是一家位于浦东滨江的民营美术馆,我们和他们建立了非常好的合作关系,美术馆也出资在基金会设立了专项基金,專门来推动社区公共艺术教育,激活社区的艺术素养。所以我们当时就围绕社区的一些公共艺术,比如公共雕塑,再搜集居民关心的话题,把这些内容搜集起来做了一个课程,一次亲子的公共艺术课堂。另外我们也不定时地带领市民走进这些美术馆,像艺仓美术馆办的天野喜孝动漫展,当时是组织社区里面困难家庭的孩子,资助他们读书的一个活动结束之后集体来参观这个展览,由陆家嘴社区的一些企业高管带着学生一起。还有针对退休下来的毛巾厂、纺织厂的工人,去上海纺织博物馆、东华博物馆参观关于布料的展览。还有和上海大学博物馆合作的三星堆图片展,是在东昌新村小区展出,居民一直好奇看实物又是什么感觉。因疫情防控,高校很难进去,所以在闭馆前3天,在上海大学博物馆副馆长马琳的努力争取下,我们让东昌新村社区居民和一些捐赠单位代表来到这个博物馆,去看它里面的真实物件,并且也体验由当代艺术家结合这个展览做的一些艺术创作。

艺术社区很重要的一个问题是资金问题,资源到底从哪里来?我们初步建立了这样一个逻辑,在任何一项活动的组织过程中,我们会比较注重从人、财、物三个角度去寻找些支持。像技术这块,比如街区的更新目前是跟一些高校合作,我们自己也有个虚拟的研究平台;艺术这块是跟社区枢纽站这样的机构合作,由王南溟牵头;设计这块由华东师范大学伍鹏晗牵头。我们基金会作为当地动员的组织,这样三方结合起来一起推动相关工作的开展。

像这样一个又一个的项目,它实际上都非常小,但构成有的是单位捐赠、有的是居民捐赠,然后另外一块是财政支出。这几部分的资金其实有不同的价值属性,也有不同的动员难度和维护难度。一般来说,没有居民捐赠的项目持续性会稍微弱一些。2017年以来整合的艺术社区类项目的资金总量是309万元,其中居民捐赠有15.3万元,单位捐赠(企业、社会组织、事业单位)的280.6万元和财政支持的13.1万元。可以看到,总体构成中财政支持是最小的。居民捐赠所占比例虽然也很小,但这部分意义是最大的。另外一部分是物质的支持,我们并不总是能够拿到资金,有时候拿到的是物资。比如说蔓越莓,我们要来有什么用呢?给居民发一发,那意义也不大,所以这类东西一般的处置方式是物资的转换。所以我们通过一次又一次的市集、一次又一次的活动,把物资转换成资金,然后再去支持到相关的活动当中。

最后一部分我想谈的是动员,可以归纳成两部分:一部分是对于外部力量的支持,我称之为志愿者参与或者志愿者协作。任何一个社区都有周边的商铺,可能有的社区外围有大的企业,那这些外部的力量怎么来支持本地社区?它又为什么要支持本地社区?它在这里生产经营,有排放、有日常的行为会影响这个社区,本质上来说它有在地社区责任在里面。但并不是所有企业都愿意参与,所以我们需要寻找一个结合点,如何让它们能够在合适的点上来支持。比如说油漆公司的墙面,它当然是做营销,但对于老旧社区来说它的面貌还是提升了,而且我们落实在了一个合理的点上,就是没有出现任何企业宣传LOGO或者广告词,这样的项目还是可以去积极推动的。

那么,“围墙”内部的参与者怎么去激发?这部分我们称之为自组织培育,这部分才是地方能够持续建设、持续有活力的最重要的一块内容。称之为自组织是指没有注册的社会组织,就是由三五位居民组成。这项工作不是像今天我们到横渡待几天,下次再来就可以完成的;而是需要长期植根于此,寻找到相关的一些关键的村民,组织一系列的活动,大家才有可能产生黏性并被激活。这本质上是非常高成本、非常长期性的一项工作。所以,从陆家嘴社区公益基金会的实践和体会来看,我们做得也是非常弱的。因为我们本质上还是个募款平台,主要是整合资源,而社会服务机构其实更多的是做这块内容,但当前在没有很多社会服务机构关注这块内容的时候,我们团队大部分时间一边在整合资源,一边在做社区动员和自组织的培育。

注:张佳华,陆家嘴社区公益基金会秘书长。

责任编辑:孟 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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