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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留在互联网“大厂”,实习生们都拼了

2021-09-24闫楷文

时代邮刊·下半月 2021年9期
关键词:大厂化名实习生

闫楷文

毕业季,“大厂”实习生纷纷开始冲刺。如果能够通过转正顺利留下来,学校的三方协议就可以签了,自己的学生生涯也算画上了圆满句号。

林童童(化名)就是渴望转正的大厂实习生之一。半年内,她已经先后在字节跳动和京东实习,但都由于缺少转正名额,不得不提前离开,直到寻找到这份在某短视频科技公司的实习机会。

公司在西北边,学校在东南边,她每天早晚通勤就要花四个小时。研发部整日整夜开会、提方案,几乎没有休过周末假日,她都熬过来了。就这样,她终于拼到了一个转正名额。

留在大厂,或许并不是以林童童为代表的年轻人的最好出路,但似乎已经成为他们拼搏过的最好证明。

“想要留在大厂,我必须要比正式员工更拼命”

算下来,林童童从大三到读研,已经参加过六份实习了。实习间歇期就焦虑,感觉自己被落下了。

实习生的简历越来越“抗造”,是某互联网公司市场部门负责人柳实(化名)这两年来最深刻的感悟,“复旦、同济、纽约大学、帝国理工……实习生几乎都有着名校光环,雅思成绩8.0、托福110分,英语都超强。”被优秀的简历吊足了胃口,柳实表示,那些只在学校当过学生干部、没有实习经历的简历根本不会被考慮,“那种学生不懂社会规则,我们没时间去培养他们。”

程前(化名)在中国传媒大学读研,他觉得自己的学校不够“牛”,因此在2020年的暑期实习中,他选择了海投战术。能够和北大、哥伦比亚大学的学生一起入职腾讯,程前认为靠的就是此前多段含金量高的实习经历。

暑期实习是转正的最好机会,但末位淘汰制搞得人心惶惶。所有的实习生都在拼命表现,加班是一种显示自己有多努力的方式。领导不走,实习生谁敢动?“早晨八点到公司,直到晚上九点以后离开,周末也得继续到公司加班。能进入我们这个部门实习,大家的水平都差不多,就看谁能熬下去。”

程前所在的部门恰好是公司最忙的产品线。他发现同组的女同事经常熬夜加班,“就在那张凳子上,从半夜下班到第二天早上我到公司,感觉她一直没动过。”女同事把刚满两岁的孩子照片摆在工位上,程前不知道自己转正后会不会比她还辛苦。

岳隽(化名)是澳大利亚排名前二的某大学学生,2020年年底回国后,他确定了自己的职业方向,那就是做一名战略咨询师,但同时发现这个行业的门槛极高,“我们这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研究生想进四大咨询公司,需要三段实习经历,每段至少待够三个月。而且非名校学生没机会进,花钱读个MBA算是弥补。”

入职“四大”之一的德勤咨询公司之后的小半年,岳隽都是在做琐碎的数据整理工作,“公司往往担心实习生做不够半年就提前溜号,所以根本不会交办核心业务。很多人觉得实习门槛太高了,但公司选择人才的标准就是宁缺毋滥。”在这种咨询大厂,加班到深夜同样是常态,“公司的矿泉水卖两块钱,但咖啡只收一块,为了让大家踏实加班,公司把员工服务做得十分到位。”

柳实无数次后怕,如果自己再晚出生几年,一定比不过现在的实习生,“实习生有时候比我走得都晚,他们很珍惜平台给的机会。我现在带的实习生经常问我,他的产出够不够高效,内驱力极强。只要你的努力被同事、老板看见,就有机会转正。”

过劳肥、抑郁症……实习生也难逃大厂“流行病”

程前难以忘怀2020年在北京知春路上班的日子,“加班到深夜,最让我放松的事情就是到路边摊买几串烧烤,或者煎饼、手抓饼。”除了用食物犒劳辛苦一天的自己,程前似乎找不到别的出口。但结果是,程前越来越胖,身体素质也越来越差。

过劳肥是大厂白领的职业病,除此之外,根据第一财经商业数据中心发布的《2021职场白领健康图鉴》,困扰员工的还有睡眠、脱发、颈椎腰椎等问题。还没转正,就已经患上了职业病,大厂实习生被迫收下这样的“勋章”。

不同于身体上的疾病困扰,来自上海的齐雅秋(化名)实习后发现,自己的情绪变得越来越低落,她开始怀疑:“我是不是被工作PUA了?”

2020年年底,齐雅秋来到一家小型创业公司做产品经理实习生,每天都要加班到晚上十点,但自己的努力始终得不到认可,老板甚至会当面批评她不适合做产品经理,却从不给出实质的改进建议。

“那段时间我极其迷茫,想证明自己,让同龄人觉得我也很厉害,于是刷实习、上技能培训课……我的上进是被动的。”2021年上半年,齐雅秋留在学校“疗伤”,没有参加任何实习,并且报了学校的心理咨询课。齐雅秋第一次有时间关注内心世界,去了解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暑期实习来临前,齐雅秋没有像以往那样“海投”,而是有针对性地选择了自己喜欢的公司和岗位,“现在的工作也不算轻松,但团队氛围特别好,工作时长大概是上午九点半到晚上六点,下班之后同组的同事还会约着一起‘开黑,再留晚些,还可以一起吃夜宵。”

齐雅秋很满足于现在工作和生活的平衡,“实习卷不卷,遇到的老板和公司也很重要。”

袁妮(化名)同样来自上海,就读于复旦大学国际金融系。她同样觉得,大厂在默默吞噬自己的健康。2018年年底,还在读大三的袁妮在新财富TOP1团队做宏观研究助理,主要的工作是资料搜集整合、搭建数据库,带她入门的老师在业界有着“魔鬼训练师”之称。结束了那段实习,袁妮算是稳持了行业入门券。

“但随着年龄的增长,明显感到自己的身体大不如前。我之后分别待过公募、理财公司以及北京新财富上榜小组,但加班的时候越来越力不从心。”下班后的袁妮只愿意瘫在床上刷手机,没有精力去运动。“有段时间,我的免疫力急速下降,经常感冒和发烧,腰伤也总是反复。可是我的工作要求我经常熬夜,并且都是需要思考和创造的任务。”

压垮袁妮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她的一位在大厂工作的朋友身体亮起红灯住进了医院,袁妮前去探望,发现才28岁的朋友原本茂密的头发几乎掉光了,就在那一刻,袁妮忍不住问自己,何必这么拼呢?

袁妮选择了离职加休学,其实在那个时间点,她再坚持一阵子就可以转正了,但是袁妮选择了放弃。

因为健康问题放弃在大厂拼搏的还有程前,“拼搏是年轻人的底色,我身体不好,只好先行告退了。”

如果逃不掉,就以最好的姿态留下来

离开腾讯的最后一夜,程前开了一罐啤酒,庆祝自己的“劫后余生”。“我不想谋生,我想生活。”程前引用作家王尔德的语录。未来,他计划申请到英国读博,在更远的计划里,程前希望考取公务员,安稳度日。

程前的选择震惊了身边的一部分朋友,大家很难想象这位“拼命三郎”也会出走大厂。但逃离大厂,就可以逃掉竞争吗?

岳隽环顾身边朋友的选择,“并不是说进体制就可以放松了,各行各业的竞争都在持续加剧。既然到处都有竞争,为什么不留在回报丰厚的大厂呢?”岳隽是实习咨询师,喜欢用数据说话。

中智管理咨询有限公司发布的《2021年应届生求职就业与薪酬调研报告》显示,大厂的薪资仍然居高不下,甚至相较2020年有明显提升。

“钱给到位,工作也能带来使命感,这就是我留在大厂的原因。”岳隽如是说。

齐雅秋在调节好情绪后,也越来越认同在大厂实习的价值,“实习多了,真正了解岗位差异后,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知道自己心里的那团火为什么在燃烧。”

休学后,袁妮给自己放了个长长的假,得到了足够的休息,她计划重新找份实习。

上海政法学院的顾宇豪刚刚大学毕业,正在北京金诚同达(上海)律师事务所实习,踌躇满志,“不管是为以后想从事的方向做准备,还是为了出国留学,丰富的实习经历都是‘必需品。真正的实习大佬永远在实习的路上。”

大厂大门常打开,实习生请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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