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盛仙

又到新茶尝鲜时，在品茗之余，品赏那些构思独特，组合巧妙的回文诗，别有一番情趣。

我们常见茶具上的回文题词以四言居多，如“清心明目”四字，随便从哪个字破读，皆可成句，如“心明目清、明目清心、目清心明”，意皆不变，妙不可言。又如“怡神悦性”，倒过来读则是“性悦神怡”。顺读意为饮茶对身体健康颇有益处，倒读则阐发了饮茶对精神的愉悦。再如“清心宜人”，说的是茶的妙处，倒过来读“人宜心清”，说的却是人情性的修养了。茶具上还有一题回文：“品一人茶”，似乎某君很专注，只饮一个人为他沏的茶;但倒过来读，就变成“茶人一品”，意旨迥异，显然指人品与茶品都达到了一品极致。寥寥四字，变化出耐人深思的哲理。

茶具上五言回文题词也不少。如“可以清心也”的连环妙句。这一回文句读来妙趣盎然，也可以读为“以清心也可”“清心也可以”“心也可以清”“也可以清心”。这便是把茶清雅独特的风味和令人舒心怡神的奇效点出。又如“云山醉绿树”，倒过来读便是“树绿醉山云”，前者说明名茶大多出自好山好水之所，后者则着重描写茶树生长之茂盛，形态之灵动。再如“芬芳透碧澄”，倒过来读则是“澄碧透芳芬”，都说的是茶水的色香，颇为诱人。北京有一收藏家藏有一把紫砂茶壶，茶壶腰围上镂刻有“春螺碧如海”，倒读“海如碧螺春”。顺读是夸张描写长满苔色的春螺，倒读变成了赞美那名扬四海的名茶“碧螺春”了。珍贵的紫砂壶泡上珍贵的碧螺春茶，诚可谓手捧双璧，相得益彰，人未饮茶而先陶然欲醉了。

有的茶具上题书七言作环形排列，如“不可一日无此君”。这也是一句别出心裁的回环佳句，无论从任何一个字读起，皆可成文。如“一日无此君不可”“此君不可一日无”“君不可一日无此”……这正是茶客们爱茶如命的写照。又如“来客敬茶新洗手”，倒读就是“手洗新茶敬客来”，亲切感人，浑成天趣，表达了主人对客人的欢迎和尊敬，令人历久难忘。此外，再如“香雾遮山长生树”，倒读“树生长山遮雾香”，诗情画意，令人向往。

此外，有些紫砂壺身镌刻有“品茗边聊边饮边聊边茗品”“我热茶水茶热我”，顺读和倒读为同句同义，正所谓“杯随字贵，字随杯传”，让人在品茶之中得到美的感受，增强了品茶的意境与情趣。

至于回文的对联，那就更多了。如某地有一茶馆有一回文对联就很别致：“趣言能适意，茶品可清心。”回过来读，联语焕然一新：“意适能言趣，心清可品茶。”联语意思均出自唐代一首茶诗：“独啜提神，二人有趣。”

北京前门“老舍茶馆”有两副回文对联，顺读倒读皆是妙手天成。一副是“前门大碗茶，茶碗大门前。”此联把茶馆的坐落位置、泡茶方式都体现出来，联语偶成，令人叹服。另一副回文联更绝：“满座老舍客，客舍老座满。”既点出茶馆特色，又巧妙地糅进了人们对老舍先生艺术的赞赏和热爱。

还有更耐人寻味的回文诗词，宋代大诗人苏东坡有回文七绝。其一是：“空花落酒倾缸，日上山融雪涨江。红焙浅瓯新火活，龙团小碾斗晴窗。”其二是：“酡颜玉碗捧纤纤，乱点余光唾碧衫。歌咽水云凝静院，梦惊松雪落空岩。”这两首回文诗，可以从最后一个字倒读到第一个字，也能读出两首韵味甚浓的茶诗来。这真是“情新因意得，意得遂意深”。

古往今来，文人与品茶结下了不解之缘，在品茶中文人萌发文思灵感，创作了这种文体独特的回文，言简意赅，旨趣高雅，宛如百花园中鲜灵独放之花。真是“杯中日月长，可清天地心”。品茗赏文，唇齿留香，辉生文笔，拍案叫绝，回味无穷。故千百年来，茶文化，一直受到文人墨客的倾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