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佳

和这个男人结婚、离婚，我都像一名身披铠甲的勇士，战天斗地。只因，他是三婚，我是二婚。

“打败我们的，不是各自的过去，而是他的心魔。”离婚后，我走得义无反顾。频繁出入围城，就像办了张年卡，千疮百孔之下，我都佩服自己的勇气。

而今的我，独自经营着一家母婴店，拉扯着孩子。对于爱情，我依然有期盼：永远年轻，永远在路上。

一

18岁的时候，我就憧憬着，26岁前结婚，28岁前生一个孩子。可我的第一任老公偏偏有生育障碍，结婚8年，我们没有一儿半女，感情也在失落和不知所措中日渐消磨，这段婚姻最终惨淡收场。

后来，我找了一个比自己大19岁的男人，他离异多年，我进门时，他和前妻的女儿已经17岁了。我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却一下子冒出一个这么大的女儿。

就这样，我这个没当过妈的女人，给一个17岁的女孩当起后妈，我努力适应、努力付出。老公安慰我：“你不用担心，就当上天给你安排了一个小闺蜜，可以一起聊天吃饭逛街，我负责赚钱，你们负责貌美如花。”

老公是搞工程的，赚钱不少，结婚后让我辞职，安心当家庭主妇。

正当我憧憬着美好的未来，亲戚朋友却一遍遍地泼冷水，一句比一句难听：

“二婚夫妻，各自过各自的，没有原配来得贴心。”

“辞了职，当男人的附属品，万一被扔了，你怎么活？”

“你这是给这个小老头当三姨太吗？就算是离婚女人，也没必要这么作践自己。”

众人的口水，如洪水猛兽，几乎要把我吞噬。但我有自己的想法，一婚、二婚，哪怕三婚，数字仅仅是数字，与婚姻质量无关。我承认这样是有点任性，可有时候太过理性，会错过许多，我还是想争取一次，给自己一个重新洗牌的机会。

36岁那年，我终于有了自己的女儿，但也从那时起，我老公的态度好像变了，有一回，我无意中听到他和婆婆的对话：

“你老婆整天忙着照顾自己女儿，对你女儿不闻不问，你挑来挑去，挑了这么一个势利的女人。”

“这是我自己选的老婆，好也罢不好也罢，我都认了。”老公的语气，倔强中带着沮丧。

“娶我，委屈你了吗？”我的心隐隐作痛，两个女儿，一个尚在襁褓中，一个已长大成人，这碗水端起来，哪怕有偏心，总归在所难免。

敏感也好，多心也罢，我感觉老公每月给生活费时，眼神里的轻蔑指数在日益攀升。最初，他会很有仪式感地给我一个大红包，然后说些贴心的话，后来，他会通过微信转账，再给我打个电话，嘱咐我记得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如今，他仅仅通过支付宝转账，一句话也没有。

二

一个周末，大女儿跟我说下午1点30分要出去办事，可突然通知提前了一个小时，我匆匆烧午饭，生怕耽误了她出门。可当我手忙脚乱地把菜端上桌时，老公已经拿着包准备送她出去：“不吃了，这么慢，来不及。”

煤气灶还没关，油烟机还在轰轰作响，屋里却只剩下我和小女儿，一种被隔离的感觉让我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我这么努力，难道又错了？

夫妻一旦有了到嘴边却说不出的话，彼此之间的距离也就不言而喻了。我做什么事情都小心翼翼，他却总是冷眼旁观。我照顾着小女儿，他守护着大女儿，一百多平方米的房子里，各自为政，四分五裂。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年多。后来，我又怀孕了，4个月的时候，发生意外，裤子袜子鞋子全被血染红了。我强撑着跑到医院，如果不是医生要求家属签字，我是不会给老公打电话的，我早就习惯了这个男人的漠不关心。

对他说话，如同点外卖时写下的备注，如果商家看到了，是惊喜，没看到，那才是常态。

当着医生的面，我拨打老公电话，一连两个都没人接，第三个时，被果断按掉了。直到深夜，老公才醉醺醺地回电：“你在哪里？”

“我在医院。”

“这么晚不回去，小女儿怎么办？”

“大出血，我人都快没了！”医院是最藏不住情绪的地方，挂下电话，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

孩子没能保住，是个男孩。那一刻，我不得不正视，我们的婚姻，已经触礁了。流产那天，老公很轻的一句话，却像石头一样，砸在我的心里：

“花了那么多钱，还是没保住。”

结婚这些年，我从未过问老公的经济状况，每月给多少，也是他定的，我甚至很少给自己买衣服，更不用说贵重点的首饰。我安分守己地当着一个附属品，却还是不配拥有这个男人的真心回应。

女人如果连自己都不爱自己，没人会爱你。老公并没因为这样，卸下心理防线，书房的门永远上着锁，里面的保险柜，我更是连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住院几天，老公才來了一次，两手空空，还在病房里发牢骚，一副大老板抱怨小包工头的模样：“人家花钱，我也花钱，人家出院都高高兴兴抱着孩子，我倒好，人财两空。”

三

我渐渐清醒：这并不是一场婚姻，而是一门生意。当月，我没拿到生活费，感觉自己成了没按时完成工作，被扣工资的小员工。

全职太太的憋屈和苦楚，我算是尝够了，但我不做四处诉苦的祥林嫂，知道唯一的出路就是自救。我要变得独立、自信，而这一切的前提是，要有养活自己的能力。

有时候，不得不说，钱是一个人的底气，尤其是对于一个走到婚姻绝境的女人。

一个偶尔的机会，我听说一个朋友要转让一家母婴店，我想办法凑钱，盘了下来。

那些日子，我除了安顿好小女儿，全身心扑在工作上，誓要把这家店撑起来。有一天，我忙完回家，小女儿哇哇大哭，脸上全是火辣辣的手指印。

“你养出来的女儿，眼里只有钱，偷我的钱包玩。”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老公两眼发红，狠狠抽孩子的脸。小女儿趴在地上，弱小无助，似乎随时都会哭晕过去。

我像疯了一样，使出全部力气推倒老公，抱起小女儿冲出门。那晚，我们母女俩窝在一家小旅馆里，我一夜未合眼，终于明白，这个男人哪怕结七八次婚，都不会长久，因为无论什么样的女人，都不适合他。

是这个男人换妻子成了惯性，还是他命中注定孑然一身，我已不想多追究。

感情里最伤人的，是无声的失望，我决定离婚。

“离吧，这种眼里只有钱的女人，早就该不要了，找个更好的，再生个儿子。”婆婆说这些话时，我一度产生幻觉：她根本就不是一个女人。是什么样的自信，让这个老人觉得，自己已经三婚的儿子，还能继续吸引更多年轻漂亮的女子？

充满防范的婚姻，如同一场博弈，等到所有人都累了，这个家也就解体了。老公和婆婆的偏见，我并不想解释，更无心去证明，但有一点，我是坚定的：如果还有女人进这个家门，依然会受到这种偏见，被贴上“爱财”的标签。

带着孩子，我分到了房子，老公离开时，剪断了所有电器的线路，砸坏了所有能砸的东西：“这些都是我花钱买的，你别想占便宜。”

也许，占便宜，就是他所认为的，所有女人嫁给他的目的吧，小门小户，哪来这种莫名的豪门优越感？

站在这个如废墟般的家里，我却突然心怀感恩：

谢谢你，砸了所有……

婚姻不是拼了命的努力就有结果，如同刚结婚时候那样，我又历经一番舆论洗礼。

“结了两次婚，带着孩子，再找男人就难了。”

“还是好好把孩子养大，再结婚，会被人笑话的。”

好在，我骨子里依然勇敢和清醒：“如果剔除世俗眼光这层束缚，人间会少很多所谓白头到老的婚姻。”

哪怕我三婚，也不代表着什么，只不过是一个爱得不太顺利，却依然追求爱情的女子罢了。

责编/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