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辉

漆线雕是闽南民间古老的传统工艺,原来是用金箔、彩绘和漆线来装饰制作的。它是受宋元时期的沥粉和泥线雕等线雕工艺的启发而产生的,最初只是单纯作为装饰雕像的一种工艺技法而存在。而漆线雕传统技艺中的装饰纹样,种类繁多,设计精巧,做工细腻,美不胜收。漆线雕的装饰纹样来源广泛,其中，包括纺织品、陶瓷器、金银器和漆器等传统图案,都能将其融于一体,创造出自己独特的艺术风格。在这之中，龙纹历史悠久，最具代表性。

一、龙纹的起源

龙的起源可追溯至原始时期，其以图腾的形式呈现，彼时人类对龙的崇拜，表现为对呼风唤雨，腾云驾雾等接近完美力量的渴望。龙纹作为我国陶瓷装饰的传统纹样，有单纯的龙纹，也有和其他纹样组合而成的复合纹样。伴随时代变迁，龙纹形象不断变化，越来越丰富多彩。总的来说，现在漆线雕中的大多龙纹形象所取为中国历史晚期的龙纹，也可称之为舞龙。舞龙强有力的姿态和韵律令观者为之赞叹。

图1 厦门蔡氏漆线雕有限公司作品 作者：蔡水况

图2 厦门蔡氏漆线雕有限公司作品 作者：王志强

对动物图纹的描绘,是人类文化的起始。中国的龙凤图纹在原始时代已露端倪。红山文化的玉器、仰韶文化的彩陶,距离现在多么遥远!那个时候的龙凤图文,虽只是个雏形,却已是非常生动活泼。其形式的意味,也许比今天的纹样更浓厚。战国时期的龙凤图案,以楚国的丝帛为例,表现出人类社会已经由神话时代的蒙昧状态中脱颖而岀,现出了人性觉醒的蓬勃气势。屈原的诗歌中所描述的“驾八龙之蜿蜿兮,载云旗之逶迤”以及“吾令凤鸟飞腾兮,继之以日夜”的情境,一直到汉代,在画像石中还继续得到表现。到了唐代,那金银器中刻画的舒展双翼,冲天飞鸣的凤凰,更是已经达到美的极致,至今无可超越。至于龙的形象，只要一翻《宣和画谱》，就知道唐代以来，有多少专家在描绘。甚至就像今天人们非常推崇的水墨山水画大师董源，当年也是因善于画龙而闻名。只可惜他的作品大部分都毁于兵火，至今不存在了。如今我们无从得见唐宋著名画家笔下的龙，是十分可惜的。但是，我们仍然可以从当时的工艺美术，如缂丝和瓷器上看到那个时代的龙的形象。这个形象千百年来，一直不断在发展。明代建筑上的龙的纹样，瓷器和袍服上的龙的纹饰，完好保留至今。而成千上万的清代龙纹就更不必说了。

装饰纹样中漆线雕的龙，身上的鳞甲层次越来越多，龙身的扭曲度越来越大，这些都与清代的所有工艺品相类似。总的说来，原始时期的样式以蟠龙、要龙形象为代表；战国到两汉时期是以游龙和飞龙的形象为标志；而漆线雕所取法的是晚期的龙纹，也可以称之为舞龙。那强有力的姿态和韵律，真可以令观者情绪高昂，激动奋发。漆线雕在创作龙的形象时，有一整套完善的工具和程式，足以应付千变万化的构图。

二、龙纹在漆线雕技艺中的发展

20 世纪70 年代，漆线雕手工艺者开始将纹样装饰于器皿上。漆线雕工艺大师蔡水况第一个创作出漆线雕“龙盘”，把以往应用在人物袍服上的龙纹转移至瓷器上面。从此漆线雕龙纹在器皿上的运用被越来越多的艺人效仿及开发。

漆线雕装饰制作工艺过程复杂多样，在漆线雕众多工艺中，最重要也是最主要的就是制线与盘结。一件作品上所需要的漆线，有很多种不同的规格，用于不同的部位。因此，艺人需要根据实际的用途，随时搓成其所需的线材。制线的工具有三件：木板、搓板、筷子。艺人通过这三样工具把漆线土搓成所需粗细的漆线。制漆线过程看起来简单，但仍需长时间的练习，才能熟练。漆线制好便可开始盘结，艺人首先要对盘结图案的制作细节，必须了然于心，其次才是在盘结图案前对图案有整体的构思，无论是什么样的图案，总是用那一根根搓成的漆线来盘结。

以龙纹漆线雕为例，整个过程复杂繁琐，对手工艺者技巧要求极高。光龙头制作部分就可分打底、盘结开始、盘结细线，盘结粗线四个步骤。其中盘结漆线是整个过程的主体，是一项细致的工作。手工艺者如绣花般，细腻缓慢地进行着龙身盘结。优秀的作品必然是出自于技艺与专一并存的艺人之手；这就严格要求艺人双手的稳定，双眼的眼力以及一丝不苟的态度。总而言之，判定一件漆线雕作品的优劣等级，漆线盘结工艺的考量是最重要的环节。

三、龙纹在漆线雕技艺中的传承与发展

由于当时条件的限制，龙纹在器皿中的制作相对困难，价格也是过分的低廉，导致市场危机。近些年来，随着瓷器生产技术的大幅度提升，漆线雕工艺可以在器皿上随心所欲的设计创作。

以漆线雕2007 年著名作品《龙之魂》为例，将龙纹等漆线雕装饰纹样与色彩饱满的“中国红”陶瓷相结合，相得益彰。目前来看，漆线雕器皿设计主要朝两个方向发展。

一是平面的器皿，是早期的龙盘发展而来的。早期的龙盘是安放在木制盘架上来陈设的，因此，龙纹主要盘结在盘架上2/3的圆弧形的空间中，而把水波纹设计在盘架的两端之内。接着发展了挂盘后，图案的设计就自由多了。后来，又发展出挂盘装饰镜框，使漆线雕部分更加精巧而变得贵气起来。这一样式的漆线雕，可以走进现代家居装潢，成为高级的壁挂艺术品。

另一样式的漆线雕器皿是立体的瓶，例如，玉壶春瓶、梅瓶、葫芦瓶、象耳瓶等。不同的瓶身给予漆线雕中龙纹的盘结多样的发挥空间，使得龙纹漆线雕瓶作品琳琅满目。例如，漆线雕三龙梅瓶、漆线雕中华红五龙瓶、漆线雕双龙提耳瓶等，为令人拍手叫绝的漆线雕作品。所以，现如今器皿的设计与制作也是漆线雕重要的工序之一。总而言之，无论载体的如何变化都要以凸显漆线雕技艺为原则，即器皿的设计制作要能与龙纹相辅相成。

龙纹在漆线雕中应用广泛，前面说到龙纹与其他装饰纹样组合共同完成一件完整的作品，而单纯的龙纹是缺乏审美与灵魂的，完整的作品往往通过添加与修饰使之赋予灵魂，得以升华。常见的龙纹漆线雕常常与凤纹相匹配，与龙搭配的凤纹，其飞动的姿态要与龙的动态相契合，有如太极图中的阴阳两个鱼形。龙纹飞舞，显出阳刚之气；凤纹则飘逸，显出阴柔之姿。漆线雕中的龙凤盘，由于纹样生动形象，富含吉祥寓意，是极受人们喜爱的作品。除此之外，漆线雕中龙纹的应用还有双龙戏珠、九龙盘、单龙吐水、九鲤化龙等龙的形象。

这些龙纹在实际的漆线雕运用，中需要其他的纹样装饰加以点缀，典型的有祥云、水波、团花等纹样。一方面，祥云的制作，千变万化，形态极不规则，有的相对工整；有的相对空灵，比较写意与龙凤图纹相配较为得体。漆线雕中的龙纹与云纹相配合，要求极高妙的图手段，使整个画面栩栩如生。另一方面，由于线条得天独厚的优势，用漆线表示祥云再好不过。此外，水波纹与祥云是经常在一起的——云舒浪卷。其创作手法与祥云类似，用线条组织细密的谷纹或者翻卷的巨浪，布满游龙与祥云的器皿，由于有了底边几排水波纹的装饰，整个画面的构图有了稳定感。这种相互配合的方式协调龙纹动荡的感觉，让作品更加有分量，这也是漆线雕中各种装饰纹样所体现的魅力之处。总而言之，龙纹是漆线雕技艺中丰富的宝藏。其样式繁多，设计精细，做工细腻，美不胜收。也正是基于龙纹在漆线雕中如此重要的定位，没有哪一位漆线雕手工艺者是不善于龙纹的制作的。而不同的手工艺者，出自他们手中的龙纹形象也是不一的，即手法。由于完全靠手工艺者手工制作，所以，漆线雕中每位艺人的手法都是珍贵的。尤其是在汹涌澎湃的现代化浪潮中，艺人对优秀的民族民间文化艺术的传承，显得尤为重要。

优秀的传统文化是民族之根。漆线雕作为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它的保护和发展是维持民族文化多样性与社会可持续发展的重要方面。漆线雕在近百年来，随时代变化于兴亡之间颠簸，每一时期的作品，它的艺术形式、手工技法和风貌都体现出与时代环境息息相关的特征。传统漆线雕曾为其内容所束缚，所连累，面临灭绝的境地。当时的艺人一改以往风格，将漆线雕依附的塑像以历史人物和民族英雄取代。再后来，艺人把漆线雕运用在各种陶瓷器皿上，创立一种全新的漆线雕工艺，使之以装饰品的形象重新进入千家万户。进入21 世纪后，漆线雕的技艺又发生了新的飞跃，其创作的理念无疑更加先进。由于当代漆线雕的改革创新，打开了束缚在传统技艺上的重重枷锁，消除了旧时代的条条框框，使新一代的工艺家们，可以从更高更远处创新立意，成为现代人生活、情感、思想的载体。我们今天对漆线雕的改革创新，是为了将这一技艺更好的传承发展下去，更是为了探索传统技艺之道。只是一味地急功近利是不可取的，在展望未来的同时，我们是否需要不忘初心，回顾过往的发展历程？显然这个答案是肯定的。

龙纹在中国传统文化中的运用，经过历史的洗礼，流传至今，经久不衰。龙纹的形象更是深入人心，是中华民族文化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龙纹对漆线雕器皿的装饰是结合传统手艺和现代工艺的近代产物，深受广大群众的喜爱。无论是对过去历史的沿袭，还是与现代元素的融合，传承者秉承“古为今用，推陈出新”的思想。当今，龙纹在漆线雕中的运用影响与机遇是空前，但却不是绝后的。相信在一代又一代手工艺者的坚持中，精益求精，让龙纹漆线雕在传承中发展，彰显艺术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