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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诗宋词里的“凭栏”意

2021-09-07黄欲晓

青年文学家 2021年24期
关键词:凭栏阑干李煜

黄欲晓

提起凭栏,人们往往会联想到“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或是“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或是“争知我、倚阑干处,正恁凝愁”……在这些“凭栏”处,看到了主角们相似的忧郁和愤懑,凄凉的晚景映衬着他们孤独的身影,唯有那阑干中有一份短暂的支撑,起码可以暂时依靠。也正因为可以依靠,那么便可吐露心声,抒发情感,真挚而又细腻的情感便由内而发,深沉而又哀怨,是众多文人内心的真实情感,思念或是闺怨,也数不胜数。在中国古典建筑中,阑干具有空间和时间的双重属性,它是实体围墙的抽象化处理,是划分标志,空间中同时蕴含着时间因素。

一、凭栏意象整体概述

在中国五千年的历史里,无数文人墨客,借着亭台楼宇里的阑干,表现其内心思索。在最为辉煌的唐诗宋词里,种类繁多的凭栏意象层出不穷,透过凭栏可以细细体会作者的心思和情感。凭栏越用越为广泛,但并不意味着它被用得越来越滥,它是那么深沉,那么富有哲理。

当这阑干成为唯一可以依靠的对象时,那么它就不仅仅是这亭台楼宇间的一座普通的建筑物,这一刻更是主角们的知己,也可以是在繁忙人生路上的短暂停歇处。停留,有时候可以更好地审视自己、审视过往,才能向前看,再向前走。

阑干谦逊地伫立着,并非空间上的分割,只意在提供一个支点,让孱弱的文人得以依靠。望着满目疮痍,望着支离破碎的山川,望着那片曾经繁荣却要葬送在自己手中的江山,李煜登高凭栏,“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是他深深的无力,是无奈,是哀愁。宋词中“阑干”意象层出不穷、俯拾皆是。由于其审美意蕴与词体一致,“阑干”这一中国古代庭院、阁楼等建筑物的附属部分,逐渐成为积淀民族文化心理的特殊审美意象,并能够承载相思闺怨、记忆伤别、思乡念远、怀古抒愤等主题。“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是柳永连绵无尽的愁恨,倦游思归,怀念自己心爱的人。上阕写凭栏之景,下阕写凭栏之意,客居异乡的思乡之情,乡愁的无法解脱,在陈与义的“一时花带泪,万里客凭栏”中展现得淋漓尽致。仰天长啸,国耻痛心,却依旧踌躇满志,男儿本色,这便是岳飞“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二、家国天下相思离愁感叹

对家国天下的感慨,这不仅是大部分文人会有的内心,更是每一个男儿会有的内心。李煜会独自一人于落日时在高楼上依靠着阑干,眺望远方,因为想起旧时的无限江山,心中便会泛起无限伤感。离别容易,再见却艰难。曾经的国君竟是沦为了阶下囚,他本无心争权夺利,一心向往归隐生活,登上王位全然是个意外,他甚至痛恨自己生在帝王之家。他痛的是曾经那一片繁荣的大唐江山就这样逐渐支离破碎,安居乐业的民众就这样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亡国的痛与恨,在他的诗里显示出了深远的意境,真挚的情感。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失国之痛,梦中思顾,往事不堪回首,人生如梦的无奈,都交织在“登高凭栏”的意象里。这是一位末代君主的家国感慨,是悔恨,是无奈,更是绝望。李煜让人看不到他的反抗,也许他深知反抗的无力。他是一位文人,是一位君王,但他不像是一位壮志男儿。在多年后的某一天,当历史几乎重现时,在国破家亡时,岳飞也发出了对家国天下的感慨,他的内心不乏有着和李煜一样的痛,但他和李煜不一样的地方在于,凭栏远眺,即使看到山河破碎,金兵占领了北宋的国土,他依旧没有放弃抗争。那是壮志未酬的忠心不渝,是对匈奴的蔑视,是对敌军的讽刺。不盲目地去评价一位文人,不说李煜无能毁了唐,岳飞英勇暂且救了宋,只能说他们的身份、时代背景截然不同,这一切只能由历史来评判,或者由社会评判。作为后人,看到的是他们的凭栏远眺,家国天下的感慨融进了这手扶的阑干里,融进了凝视的双眸里。

对亲人的思念,对爱人的留恋,归乡心切,离愁或相思,诗人将妇人的或是自己的闺怨透露在凭栏里。妇人们大多深居闺处,活动场所与精神世界都极为有限。百无聊赖之际,她们只能妆楼眺望,凭栏寄意。柳永善于巧妙利用时空的转换来叙事、布景、言情,从自我思念对方,又设想对方思念自我的空间结构,体现为回环往复式的多重时间结构,如“想佳人,妆楼颙望,误几回,天际识归舟”,这是柳永在宋词里的一种全新的改变,让闺怨的人的情感相互交融。山岭之上,黄昏的云彩纷飞,晚上江边,暮霭沉沉。眼前一片烟波万里,憑栏久久望去,只见山河那么清冷萧条,清秋处处凄凉,让人心中不忍。羁旅中的怀旧伤离情绪,似乎沿着这阑干缓缓倾吐而出,那萧条的山河似乎在借着阑干显得更加萧条,一眼望不尽的荒凉凄冷寒风凛冽,思念又似成疾,美丽的佳人只在梦中留存,而佳人也会深深思念着远方的我。“夜夜相思更漏残,伤心明月凭阑干,想君思我锦裘寒”,韦庄的《浣溪沙》里的思念,透过明月和阑干得以体现,月本是映照着远隔万里的人,但也仅此罢了,在当时仅靠着一轮月,来共同欣赏、互相思牵。欧阳修在旅途中的离愁别绪,仿佛迢迢不断的春水,渐行渐远。“楼高莫近危阑倚。平芜尽处是春山,行人更在春山外”,少妇的凝望和想象,是游子想象闺中人凭高远望而不见所思之人的情景,由实景转想象,层层递进,散发式结构将离愁别恨表达的意味深长,荡气回肠。“不用凭栏苦回首,故乡七十五长亭”,路程的遥远,用长亭更能体现这样的距离感,此诗数字之设置,则是出于表达情感的需要,是艺术上的别出心裁,所以驱使而让人没有察觉。凭栏里的情绪不平静,凭栏与长亭成了鲜明比对,凭栏近在咫尺,而长亭远在外,故乡更是在数十座长亭之外,这字里行间里语尽意绵,又洒脱自如。

三、仕途黑暗生活苦闷感叹

生活的苦闷、仕途的失意,空有一番壮志,却无处可施,种种失望在这阑干里看透。“四顾山光接水光,凭栏十里芰荷香”,通过视觉、嗅觉,如临其境,当夜纳凉南楼,眼见清风明月,无拘无束,各行其是,想到自己每欲有所作为,却是动辄得罪,怅恨之情潜滋暗长,“清风明月无人管”,便成了黄庭坚的自然流露,也成了作者的艺术追求。初冬夜里独自斟酌的杜牧,竟是因为刚直敢言,屡次进谏,而被流放。借酒消愁,只是片刻慰藉,但是事实已经不能释忧解愁,茫茫的雪加深了他的迷茫,“明年谁此凭阑干”,这句反问里,杜牧看到的是自己居无定所的困苦、壮志难酬的隐痛、前途迷惘的失望,这此起彼伏的人生与前三句描述的事实相照应。“牧之诗含思悲凄,流情感慨,抑扬顿挫之节,尤其所长。”“倚危亭,恨如芳草,萋萋刬尽还生。念柳外青骢别后,水边红袂分时,怆然暗惊”,是幽怨,是对佳人的思念,是离愁,却不像是对自己前途的迷茫与失望。细看秦观的创作背景,适时秦观三十二岁,未能登得进士第,更未能谋得一官半职。在这种处境下,忆起与佳人的欢愉时光,却是离愁之苦,今后的路程,不能不感怀身世,“黄鹂又啼数声”将有才得不到施展的身世之恨,融于一处。这里的阑干与其他地方的阑干又有所不同,它是危阑,是秦观朦胧、迷茫的内心,映衬着他无奈的未来与看不清的前方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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