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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者”的自我反观:《你好,李焕英》人物塑形美学建构

2021-09-03成彪蔡泉源

电影评介 2021年10期
关键词:你好,李焕英李焕英贾玲

成彪 蔡泉源

2021年春节,电影《你好,李焕英》票房累计54.13亿元人民币,位列中国电影票房总排行榜第二名。这部由贾玲同名小品改编而来的电影剧情较为简单,如此简单的剧情之所以获得受众的青睐,是因为喜剧的巧妙设置与母女情感的真情流露。如果仅仅从电影表层叙述的结果来看,它属于逗人欢乐的喜剧电影类型,而该片真正打动人心并让观众产生共鸣的是电影主角贾晓玲(贾玲饰)对母亲深沉的思念与“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沉甸甸的遗憾,亦或是它用先抑后扬的方法将中国传统“孝”之美与新时代孝道思想表现得淋漓尽致。电影中人物性格画面显得尤为真实,即使“穿越”带给人以梦幻与不切实际之感,但电影末尾处的消解化叙事将之前的一切推翻,使原本的叙事线显得波澜起伏,从而引出了电影催人泪下的高潮点,这正是该电影独特的审美体现。

贾玲的电影就像一面镜子,很多人从中看到了自己,它是一代人的成长经历,是一个时代发生巨变的见证者。本文从电影《你好,李焕英》人物形象塑造的角度出发,以他者视角反观自我,分析贾玲式电影人物形象的美感创造、独特表达、审美分析以及对未来的思考。

一、贾玲式电影人物形象美感惊奇创造

黑格尔说,美始于一种惊奇[1]。对于电影的表达来说更是如此。也就是说,观众面对电影,要产生情感的共鸣,方可获得对电影美的心灵共振,方能获得一种意想不到的欣喜,产生一种审美的愉快。贾玲正是在故事情节上运用电影喜剧式的表达,为观众制造了惊喜,从而获得观众的情感共鸣。贾玲作为一个喜剧演员,一个制造欢乐的小品演员,她擅长用喜剧的方式表达小品的艺术、表达生活与电影的艺术,因此我们习惯把贾玲式的作品看成是喜剧艺术的表达。喜剧是戏剧的一种类型,大众一般理解为笑剧或笑片,它以夸张的手法、巧妙的结构、诙谐的台词及对喜剧性格的刻画,从而引起人们对丑的、滑稽的嘲笑,对正常的人生和美好的理想予以肯定[2]。《你好,李焕英》正是运用这样的表达方式,用喜剧的力量折射出导演兼主演的贾玲独特的心路历程与审美情趣。

贾玲是一个喜剧演员,从她的舞台小品表演和在电影中的倾情演出,可以看出她有着一种单纯的创作心态和真诚的电影情怀。她的作品创作和表演都来源于对生活的感悟,常常是现实生活中日常的剧情和场景,却能够让观众思绪转跳、眼眸一亮,产生一种难得的惊喜,获得贾玲式的场景思考与人物画面感悟。

二、贾玲式电影人物形象美感的独特表达

贾玲的电影人物性格画面有着鲜明的艺术风格。《你好,李焕英》在国内甫一上映,立即在影坛引起人们关注。也有很多人通过不同的途经来寻找这部电影成功的密码,人们对她的关注即认为贾玲不再仅仅是个制造欢乐的小品演员,而是开始喜欢她的电影。她的电影正是因为呈现了人物性格画面美感的独特表达,才使网络上出现了许多关于这部电影的描述与评价,这也意味着一个导演独特的思考模式呈现。

(一)人物镜头归于质朴

镜头是电影叙事的媒介,要求演员的表演需要为镜头服务,将表现力归还给镜头语言。电影《你好,李焕英》中的人物的性格命运交织着浓郁的情感表达,这种表达相对于太过“工业化”及炫技之嫌的镜头语言来说,显得粗犷直接。正是人物性格画面质朴镜头的场景,不仅没有破坏观众观影时的沉浸感,反而让演员的情感释放浑然天成,与镜头语言巧妙地融为一体,充分、真切地表達了电影的情感[3]。如影片中隐藏的暗线“青年李焕英不会补衣服,中年李焕英会补衣服”,这样的悬念,让观众不难理解。对于贾玲这样一名新导演来说,一出手就让电影引起人们的关注,与镜头中人物性格画面的质朴定位息息相关。

(二)人物画面性格契合叙事“回旋”结构

《你好,李焕英》最突出的亮点便是“隐含作者”与“穿越剧回旋跨层”完美融合的叙事结构,它使电影的情节与细节在人物性格画面的塑造上有了更为可靠的观影逻辑。“隐含作者”是贾玲的主体意识,其将自己构想成影片中的贾晓玲,穿越回20世纪80年代与年轻的李焕英相聚。在穿越回来的那一刻,贾晓玲,亦或是贾玲意识到母亲与她一同穿越到过去,隐含着贾玲希望贾晓玲在影片中能够与李焕英相聚。这种意识设定与“穿越剧回旋跨层”相结合,展现出深沉的母爱,人物画面的性格特质,便有了自然的呈现。

(三)人物画面垫起幻象场域的建构

《你好,李焕英》整部影片自身像是一场幻象,观众所看到的李焕英是过去式,是具有主观色彩的形象。贾玲借助电影寄托自己对母亲的思念与遗憾,并企图在这一幻象中塑造一个脱离现实、年轻活泼的李焕英。影片中的幻象场域可分为三层,第一层幻象为2001年前,创作者用快速剪辑的方式呈现出一个“从来没让妈妈高兴过的”女儿形象,不断升级的戏剧冲突描绘出电影的事实,这也是贾玲现实中真实心理的投射,现实照进电影,使第一层幻想成为电影叙事的动因。第二层幻象为贾晓玲穿越回20世纪80年代,想让妈妈快乐,这是贾玲在电影之外为了弥补对母亲亏欠所创造的梦境。第三层幻象是2001年母亲去世之后,贾玲用这样的幻象接纳了母亲离世的事实,也体现出贾玲在成长后对母爱的另一种解读。因此,幻象场域是人物画面性格表达的舞台,人物画面丰满了幻象场域的真实性和对观众带入式的体验感受,人物与场景是彼此建构的过程。

(四)人物画面折射笑与泪的剧情交融

作为一部带有自传色彩的电影,创作者贾玲并未沉浸在电影的幻象之中,也并没有一味地进行个体情感表达,而是在笑与泪中创造了现实深化。影片中贾晓玲弥补了对母亲的亏欠,但照进现实的却是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贾玲试图以更为轻松幽默的方式介绍自己的母亲,在欲抑先扬的表现手法中却又制造出一种更深的幻象:女儿一心想让母亲高兴,想要弥补和满足母亲,而母亲却从未想过要女儿弥补自己,只是希望女儿能够健康快乐。中国人不善于用“我爱你”表达情感,而是将情感隐藏在心中,默默地付出。这是当代母女、母子最为常见的相处方式,因此影片得以引发观众的情感共鸣。

可见,这些都是贾玲作品里人物形象美感的独特表达,在一定程度上丰富了我国当代喜剧电影的内涵。有个性电影就有了生命,电影是创新的世界,只有用内心去体验,才能感受电影的艺术生命和将要产生的巨大感染力。

三、贾玲式电影人物形象的审美分析

(一)人物形象浸透了一种难得的审美心境

贾玲的表演世界中,有着一种难得的审美心境。她的电影能够抚慰人的心灵,产生一种欢快与忧愁并存的情怀,给人一种笑并快乐着的美与刺痛。她所表演的生活经历是一种经过提炼的精神意象,而不是一种平铺直叙的生活罗列。电影《你好,李焕英》拍摄的都是生活中看似普通的场景,但普通中却有着丰富的细致,这可以说是她的心灵,情感和思想的图解,类似抽象理论家克莱夫·贝尔所说的“有意味的形式”[4]。她的语言对白、20世纪80年代的生活场景、排球比赛、道路、餐桌等等,都是再简单不过的自然物体和生活空间符号,在电影人物形象刻画与电影画面构图中追求单纯中的丰富,即一种获取参与式的内含丰富,给人一种难得的审美心境。

(二)人物形象构筑于生活的审美体验

贾玲的电影人物形象给人塑造了欢笑后的沉思美感,这是种将生活升华了的艺术,是一种真实、淳朴的品格。美的呼唤来自深层忧思和悲剧的成分,电影作品是美的,电影中人物形象的美是艺术家自己心灵的表白。好的作品一定在每个电影艺术家心里积淀着深沉的苦痛,也正如人们所说,艺术家给世界创造了美,却把痛苦留给自己。贾玲电影中刻画的人物美,本身就是她自己对生活痛苦认知的转换,从而形成了感化的张力。同样,贾玲的电影作品同化了她的人生经历与自我。正因为这样,她的电影产生了喜剧美的力量。

德国美学家康德说,艺术作品只有融入了他的艺术生命和情感,作品才是唯一,就是创造,就是美,才会给人美的享受。[5]贾玲是20世纪80年代出生的喜剧女演员、导演、编剧,她从小家境贫困,学生时代读相声表演专业大专班,毕业后由于女性身份接不到相声演出工作,于是她开始四处打工,通过做兼职主持人、剧本创作者、艺人临时助理等工作,以及姐姐贾丹的接济来维持生计。期间,姐姐贾丹帮她找了一份在高速公路上收费的稳定工作,但被贾玲拒绝[6],这些都铭刻在她和家人的心里。她在小品作品里,经常将大众生活中真实的故事搬到舞台上,传递正能量。

类似这样的思考与实践,总是深深地折磨着她。虽然大家都有同感,但人们都随着时间的消逝,淡化着过去的印迹,或麻木心灵的情感。作为一名表演艺术家,她以艺术家的责任感来表现这一段人生、这一段生活,她想用自己的电影来表现那些抹不去的心灵苦楚,为此,不论是小品、相声,抑或电影,她总是试图以真实的生活题材诠释对生活的体验、对社会的感知、对生命与家庭的感悟。也正是有着这些方面的情感驱动,才激活并催生了她的创作热情与表现渴望,并形成了作品的叙事情节,即表现心灵的纯美,唤起人对生活、对亲情的敬重与珍爱。

在这样的理论上,她的心灵更迷恋一种淳朴之美,也希望通过电影创作一个温情的世界,呼唤人们对生活、亲情的关怀和呵护,同时抚慰人们的心灵。正如黑格尔认为美(艺术)和美的创造的本质就在于人直观自己在“外在事物中进行”的“自我创造”[7],所以她的电影作品融于自己的生活体验,在欢乐中有着一种悲剧性的叙事情节,但都被同化被转换,生成一种积极健康的优美。因此,我们可以更好地理解电影《你好,李焕英》虽然不是一部剧情逻辑能够自洽的作品,但最终故事的情感浓度、笑与泪相加的观影效果,使观众忽略了作品的缺憾,沉浸在情绪当中。她独特的个人风格,穿透了“大众化”这堵疏密有致的“围墙”,使观众无意识间过滤掉了大众电影作为传播载体所携带的文化噪声,愿意被创作者的纯情所打动。[8]

(三)人物性格画面艺术语言的探索

电影艺术是一种审美的创造,这种审美创造主要是一种电影艺术语言的探索,形成一种直观的效果。电影艺术家想自我实现,确定自己的价值,表现自己的心灵、意象、精神,就必须创造自己的电影艺术语言。电影人物性格画面感带来的创造性或者说想象性是靠艺术家的语言来实现的。正如绘画艺术一样,艺术家手法多变,详绘物貌,极尽写实,人物各异,画面生动,依托的皆是自己独特艺术语言的表达。如宋代的绘画可谓状物工整,传神极至;品鉴绘画,气韵传神,因此,宋代绘画的成功归因于艺术语言的创造。也正是这样,所有的电影艺术家都在探索自己的艺术语言。贾玲为了实现自己的艺术理想和审美表现,探索了自己独到的艺术语言,这就是用生活中真切的场景要素体现欢快的视听效果,来完成对现象背后生活本质的深度思考,从而达到一种理想的喜剧效果,实现电影艺术与观众共鸣的情感传达。

就单纯的电影叙事语言效果来说,电影显现的是单纯中体现着感悟,欢快中体现着厚重,但是厚重里体现着悲凉与希望,整个电影的人物画面显得可爱可亲,可以说是寓动于静,笑中有哭,单纯与可爱中有着丰富,丰富中却有着纯净。值得细品的是她在剧中的语言表白,实际上她用喜剧的效果表达的是一种对生活的失落、失落后给观众又燃烧起来的希望之美。电影剧情完好地体现着人物性格画面的动态与变化之美,丰富电影的张力感。笔者认为,《你好,李焕英》的成功主要得益于贾玲对生活中真实感受的潜心研究与真实表达,从而给人一种参与式阅读观看的心理效果,让观众产生一种亲和性,情绪获得紧张、压抑后的平衡与释放,观后得到一种心理的抚慰。这是贾玲实现电影艺术理想的精致表达。

四、贾玲式电影人物性格画面塑造的思考

电影艺术的繁荣,来自两个方面,一是哲学的繁荣,二是人的自觉。电影艺术家要有一种静的创作心态,不为环境及其他左右。潜心创作,也能出现好的作品。中国当代的哲学没有汉魏六朝的艺术自觉,也没有明清理学的哲学语境,我们的时代是一个快节奏的信息时代,电影创作者要静下心来创作电影,要有一份对电影艺术的真心,有一份对待生活的童心,才能创造美的电影。这是对电影的真诚,亦是电影艺术家的责任。反观宋代,虽没有哲学的昌盛,但是工笔画却达到了极至,很大程度上是艺术家把心灵的纯真净化在艺术之中,正是这样的态度,艺术家创造出了美的作品。近20年是中国历史上发展最快的一个阶段,经济、科技都得到迅猛发展。当整个社会都在奔跑的时候,贾玲用电影的方式关注那些“身边的人”,她对生活有一颗平常之心,对电影有一种敬仰之情,真诚的创作与表演,体现了她对电影艺术的不同理解与执着。她的电影作品饱含着艺术的冲动和生活的真实。

当然,一个电影艺术家的成熟是多样性的,还需要一个长期的过程来完善。笔者认为,贾玲是一个有着较大发展空间的电影艺术家,也许不久的将来,她的电影艺术呈现会更丰富,带给人们更大的惊喜。

参考文献:

[1][德]黑格尔.美学[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1.

[2]周扬.浅谈中外喜剧电影的相似之处——基于卓别林和周星驰喜剧电影的文本分析[ J ].新闻世界,2015(12).

[3]贾玲“傻大姐”说“酷相声”[N].中华儿女报,2010-09-25.

[4]张玲玲,论“有意味的形式”——克莱夫·贝尔美学思想研究[D].南京:南京师范大学,2007.

[5][德]康德.判断力批判:上卷[M].北京:商务印务书馆,1964.

[6]贾玲.《歡乐喜剧人》走心表演成正能量标杆[EB/OL].(2015-04-27)http://ent.sina.com.cn/zz/2015-04-27/doc-iavxeafs6361466.shtml.

[7]赵伯飞,闫星,韦统义.浅析黑格尔的美的本质论[ J ].理论导刊,2002(12).

[8]韩浩月.《你好,李焕英》票房逆袭:坦诚的心最打动人[EB/OL].(2021-02-17)http://www.xinhuanet.com/ent/2021-02/17/c_1127106223.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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