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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叙新中国钢琴艺术发展70年

2021-08-15叶黄晨

钢琴艺术 2021年8期
关键词:钢琴演奏钢琴比赛

文/ 杨 鸣、叶黄晨

作者按:本文写作主要基于两个方面原因,其一是作者在全国各类论文评审工作中发现大量论文的部分表述和引用文献与史实有较大出入,甚至“以讹传讹”,有必要进行修正;其二是参与教育部“中国专业音乐人才培养未来发展研究”钢琴子课题的相关工作,再一次对新中国70年以来的钢琴艺术发展历史进行了梳理。文章主要通过与殷承宗、刘诗昆、周广仁等钢琴界诸多名家大师进行访谈,对各阶段史实,特别是新中国成立初期,我国钢琴家出国留学的时间与先后顺序、钢琴领域代表性文章和书籍的发表情况,以及“文革”期间的诸多谬误进行梳理校对。本文旨在为中国钢琴艺术发展历史提供整体脉络与若干确凿线索,实属“大题小作”,难免挂一漏万,亦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期盼与更多同行进行商榷。

自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年以来,中国钢琴艺术的发展主要经历了四个阶段:新中国成立初期(1949至1966年)、“文革”时期(1966至1976年)、改革开放时期(1978至1999年)、21世纪初期(2000年至今)四个阶段。70年来,在党和国家的高度重视及几代音乐家的不懈努力下,钢琴艺术已扎根于中国大地并结出累累硕果。我国钢琴艺术在教育、表演、创作、理论研究、钢琴制造及调律等相关配套领域均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

一、新中国成立初期

新中国成立初期,国家各项事业蒸蒸日上,钢琴艺术在欣欣向荣的社会大背景下获得了全新发展机会,为未来发展奠定了坚实基础。

1.钢琴教育方面

重点推进专业音乐学院的建设,以中央音乐学院、上海音乐学院两所院校为核心,引领辐射区域性音乐院校的钢琴学科进步。中央院和上海院作为全国最主要的两所专业音乐院校受到党和国家的高度关注。1953年后,两所学院先后成为文化部直属的重点院校,并发展成为全国钢琴演奏、教学与科研的中心。两所学院在师资队伍、办学方针、人才选拔、培养方案、社会职责等方面,摸索总结出一系列优秀方法与经验,培养了一大批钢琴演奏和教育人才,有力推动了我国专业音乐院校的建设与发展。

在师资力量方面,两院钢琴系分别有朱世民、易开基、洪士銈、李昌荪、朱工一、夏国琼、李翠贞、李嘉禄、范继森和吴乐懿等骨干教授。国家还定期请进外国知名专家开展教学,从课程设置、教材教法等方面帮助两所学院建立和完善钢琴教学体系,极大推动了中国钢琴教育的发展。将提高学生的专业演奏水平放置在首位,从钢琴演奏技巧、音乐诠释与表现等多方面进行教育和培养。20世纪50年代中期,两院建立了十四年一贯制培养方针,即大、中、小学相连的教学体系,以保证生源和培养质量,并且长年坚持组织学生前往基层义务开展艺术实践,在为基层服务的同时积累教学与实践经验。50年代后期,两院培养的钢琴毕业生陆续在全国各地音乐院校中成为演奏、教学的主要力量。

推进专业音乐学院建设的同时,加强建设区域性音乐院校的钢琴教育。1952至1958年期间,全国陆续发展建成沈阳院、四川院、武汉院、西安院、星海院、天津院等音乐学院,均设置了钢琴专业。各地艺术学院和师范大学的音乐系也广泛开设钢琴专业教育并作为重点学科进行建设,以中央院、上海院为核心,辐射各区域的钢琴教育已颇具规模。这一时期,钢琴教育在重点省份和城市逐渐铺开,各音乐与艺术院校培养的钢琴毕业生逐步进入各地的钢琴演奏和教学队伍中,为中国钢琴艺术的发展发挥作用。

2.钢琴演奏方面

在基础薄弱、缺乏经验的情况下,一批年轻的钢琴演奏者通过全盘学习与借鉴西方演奏技法与理论,通过“请进来”和“走出去”的方式,在外国专家的帮助下迅速成长起来。

首先是“请进来”。中央音乐学院于1953至1960年期间先后聘请三位苏联专家进行授课,他们带来全套的人才培养模式,其中包括课程设置、教材体系、教学曲集等,帮助中国的音乐学院建立专业钢琴教育。短短几年之内,中国学生的专业水平显著提高,演奏风格日趋成熟,在许多国际大赛中获奖,周广仁、傅聪、刘诗昆、殷承宗、顾圣婴、李名强等一批青年演奏家在世界舞台崭露头角。这是中国钢琴演奏家第一次走向世界舞台,他们在各类国际比赛获奖的事实,标志着我国钢琴演奏水平的空前提高。

其次是“走出去”。这一时期,我国多次派出钢琴家出国演出、参赛、留学,不断学习和吸收外国钢琴艺术技法及理论,帮助本国专业演奏水平的不断提高。例如:1951年,周广仁随中国音乐家代表团赴捷克参加“布拉格之春”音乐节;1958年,吴乐懿、李瑞星赴南斯拉夫访问演出;1962年,顾圣婴赴波兰、保加利亚、匈牙利演出;1964年,顾圣婴赴荷兰、芬兰演出……中国还选派了青年钢琴家相继参加了多届“世界青年联欢节”(第三届至第八届)。对外交流不断提高着我国钢琴家的演奏水平,也提高了他们在世界范围内的知名度。此外,一批钢琴家陆续由国家公派出国留学,倪洪进(1953)、傅聪(1954)、杜鸣心(1954,后转作曲)、钱乐之(1955)、李其芳(1956)、史大正(1956)、顾圣婴(1958)、刘诗昆(1958)、殷承宗(1960)、赵屏国(1960)、李民铎(1960)、丁逢辰(1960)等人陆续前往波兰和苏联系统学习先进的演奏技术与方法。回国后,他们成为钢琴教学的主干力量,为我国钢琴艺术事业的发展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例如在1960年苏联专家全面撤走后,殷承宗帮助李淇,顾圣婴帮助李其芳,分别在国际比赛中取得了好成绩。

1963年开始,上海、北京、天津、广州、沈阳、武汉、哈尔滨、重庆、西安和南京等大城市不定期举办钢琴独奏音乐会和各类艺术节,著名的“上海之春”“哈尔滨之夏”就是在那时诞生的。频繁的演出和交流形成了良好的氛围,提升了这一时期钢琴家的整体演奏水平。

3.钢琴音乐创作方面

在党的“百花齐放,推陈出新”文艺方针引领下,作曲家的创作热情也节节攀升,他们摒弃当时不被认可的现代派、先锋派、当代音乐的十二音体系、无调性等创作手法,主要以古典主义风格和早期浪漫主义风格为主,多采用功能性和声和方整性节奏,加入中国的民族音调旋律进行创作。该时期的创作手法较为简单,但对钢琴性能发掘和钢琴化手法运用方面比1949年以前更为丰富,是我国钢琴创作的萌芽期。

20世纪60年代初期,国家提出了“革命化、民族化、群众化”的“三化”方针,以实践党的文艺为工农兵服务、为社会主义服务,它是“创造和发展社会主义的民族的新音乐”这一战斗任务的具体纲领。在这一方针的指引下,钢琴专业学生都开始学习创作并进行许多有益尝试。他们创作出不少在内容上能反映我国社会主义革命、反映我国人民的生活和斗争、表达人民思想情感、具有我国鲜明的民族特点、能够满足我国人民迫切需要的作品,主要有:《青年钢琴协奏曲》(刘诗昆等);《新疆舞曲第一号》、《新疆舞曲第二号》、《快乐的节日》(丁善德);《洪湖赤卫队幻想曲》(殷承宗);《内蒙民歌主题小曲七首》、《春风竹笛》(桑桐);《卖杂货》、《旱天雷》、《思春》、《双飞蝴蝶》(陈培勋);《序曲第二号——流水》(朱践耳);《蓝花花》(汪立三);《火把节之夜》(又称《云南风俗纪事》廖胜京);《庙会组曲》(蒋祖馨);《采茶扑蝶》(刘福安);等等。这些颇具民族性音调与风格的中国作品广泛流传,为世人所熟知。

4.钢琴理论研究方面

这个时期,中央音乐学院编译室、上海音乐学院编译室、人民音乐出版社、中国音乐家协会全面而系统地翻译了大量文章与专著,主要以苏联、匈牙利、罗马尼亚、波兰、捷克等社会主义国家为主。这是国外各种钢琴理论和文章在中国的第一次广泛传播,涉及演奏法、风格史、钢琴理论著作、教材和曲目等各方面。从手臂重量演奏法,到巴赫、海顿、莫扎特、贝多芬、肖邦、李斯特、舒曼,再到古典乐派、民族乐派、浪漫乐派,都展开了大量的专题翻译与介绍。如涅高兹的《论钢琴表演艺术》、A.索洛甫磋夫的《肖邦的创作》、阿·尼古拉耶夫主编的《钢琴教学论文集》等,相关领导部门还组织了教材选编工作组选编了《高等音乐院校钢琴教学曲选》(共6册)。这些外国理论著作、教材、曲目的翻译和引进,对音乐学院的教学起到很强的理论指导作用。至50年代后期,一批留学回国任教的钢琴教师又推荐了部分欧美优秀曲目,进一步拓宽了教材的选择和使用范围。

二、“文革”时期

这一阶段受当时环境影响,中国钢琴艺术发展一度停滞,尤其钢琴艺术理论研究在此后较长一段时间内基本处于停滞状态。

1.钢琴教育方面

全国所有学校进入停课状态,各地快速发展出成千上万的业余宣传队,后又发展成各种有编制的文艺团体,对专职艺术人才的需求不断增加。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学习艺术变成最好的出路,由此促成了中国艺术教育的第一次普及,钢琴教育亦得到了极大推动。这次艺术教育普及为后期积攒了大量音乐人才,1973年全国恢复艺术院校招生时,仅上海一个考区,报考钢琴专业的人数就达到5000人。

1973年,各艺术院校改名为“五七艺术大学”,与各省的“五七音训班”一同逐渐恢复办学,但外国教材不能学习和使用,国家要求重新编写教材并收录革命题材、体现中国民族化风格的曲目,周广仁、李其芳等带领一批青年教师主编了《钢琴初级教材》,这是真正意义上属于我国专业钢琴教育领域自选自编的第一部教材。

2.钢琴音乐创作方面

在当时全部停课的现实情况下,殷承宗等一批钢琴家为寻找出路,在天安门广场演奏钢琴,后又开始改编创作了《红灯记》选段、《黄河》等群众喜闻乐见的作品,受到党中央的肯定,钢琴艺术事业因此得以继续发展。通过这一时期的艺术探索,殷承宗创造出一种新的艺术品种,即钢琴演奏、歌唱、锣鼓打击乐合作的“钢琴伴唱京剧”。其创作的《红灯记》选段被允许公演,一时间深受大众欢迎并被拍成电影。接着,殷承宗、刘庄、储望华、盛礼洪等人于1969年12月又集体创作改编了钢琴协奏曲《黄河》,1970年由殷承宗担任独奏首演于北京。

20世纪70年代开始,作曲家创作了大量由中国民歌、古曲改编的作品,“钢琴改编曲”这种形式也在特定条件下生存下来。由此,出现了一大批高水平的钢琴改编曲,主要有:《夕阳箫鼓》(黎英海);《二泉映月》、《南海小哨兵》(储望华);《平湖秋月》(陈培勋);《北风吹》、《十面埋伏》(殷承宗);《梅花三弄》、《百鸟朝风》、《陕北民歌钢琴独奏曲四首》(王建中);《序曲和舞曲》(黄安伦);《陕北民歌主题变奏曲》《台湾同胞我的骨肉兄弟》(周广仁);《松花江上》(崔世光);《红色娘子军》组曲(杜鸣心);《音乐会练习曲六首》(赵晓生);《京剧曲牌练习曲四首》(倪洪进);《战台风》(刘诗昆等);等等。这些作品在模仿民族乐器音响、突出民族风格方面做出许多有益尝试,获得极为突出的演奏效果,受到群众普遍欢迎。

这一时期以浪漫主义风格的创作手法为主,可说是将浪漫主义技巧运用到了最高峰,许多作曲家在作品中大量融入戏曲元素,在中国调性与民族和声的基础上坚持创新试验,这标志着中国钢琴曲创作已经有了质与量的飞跃。

3.钢琴演奏方面

国家相继建立了许多省市级和中央各部委直属的文艺工作团、歌舞团、交响乐团、广播乐团、电影乐团等表演团体,以及军内各兵种文艺工作团,这些音乐团体大部分都设有专职的钢琴演奏员,代表人物主要有:殷承宗、刘诗昆、许斐平、石叔诚、李名强、裘寿平、赵晓生等。

1975年,国家相关部门下达文件要求全国组织音乐调演,在全国上下展开艺术表演水平大检阅,从各省市到中央进行层层选拔,最后选出了一大批专业的、优秀的钢琴演奏家,如杨鸣、孙以强、崔世光、洪育慧、杨峻、陆三庆、董冬冬、朱贤杰、尤大淳、陈荣伟等。通过层层选拔后的大批优秀节目在北京举办的各类国事活动中展演,并组建了多个“中国艺术团”出访世界各国演出,增进了世界人民对中国艺术的了解。

三、改革开放时期

1978年,我国开始改革开放,国家整体面貌焕然一新,各领域各项工作均取得非凡成就。随着产业工业化进程的推进、社会分工不断专业化和精细化,钢琴艺术领域的分工也更加明确和规范。

1.钢琴教育方面

在专业钢琴教育领域,由于“文革”期间艺术教育培养了许多人才,中央音乐学院和上海音乐学院在1977年恢复原校名后的第一次招生就呈现出人潮涌动的热闹景象,许多音乐素质良好的学生分别考入两校,成为中国未来钢琴演奏与教学的主力军。同时,两院开始在附中、附小挖掘钢琴演奏的好苗子,以保证生源的数量和质量。在两院的带动下,各地艺术学院、音乐系的钢琴专业得以发展,全国各学校钢琴教育规模空前扩大,教育观念、师资力量、教学手段等方面均获得长足发展。

此时的中国重新开放国门,钢琴教育领域率先引进国外知名专家来华讲学。1979年末,维也纳国立音乐学院的瓦尔特·弗莱什曼教授受邀到上海音乐学院任教,1980年4月起为“全国专家班”公开授课。仅在一年时间内,他指导的多位学生在“上海之春”比赛及其他国际钢琴比赛选拔赛等重要赛事中获得优秀成绩。全国各地前来进修学习的钢琴教师也通过观摩公开课的形式学习到当时最先进的教学理论、演奏技法和大量外国钢琴曲目。

在国内师资力量方面,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中央音乐学院钢琴系主科教学补充了硕士毕业的吴迎、杨鸣作为教师,上海音乐学院补充了秦莹明、朱贤杰、杨韵琳等一批新生力量。这是自1966年后,两院钢琴系第一次吸收年轻一代的新人进入教学队伍,使得钢琴专业的人才输出在数量和质量上都得到了提高。

得益于我国钢琴教学水平的提高和日益开放的内外环境,钢琴专业教育领域掀起了出国留学的热潮。教师对于基本功技术的强调和艰苦、集中的训练模式,使很多学生在年幼时就有了超乎常人的演奏技术与水平。大量拥有才华的青少年在国内完成了基础学习后纷纷出国深造,进一步接受观念更加多元、独立,以及人文环境相对更优良、完善的西方钢琴教育。他们勤奋的学习态度和良好的艺术感悟力常迅速赢得国外导师及专业人士的认可和青睐。

这一时期中国的专业钢琴教育可谓“内外兼修、包容并蓄”。国内,以专业音乐院校为主导、艺术与师范院校共同拓展,联合形成了较为完备并辐射多方的教学规模和网络;同时,逐渐摸索并形成一套“先国内后国外”的人才培养模式,极大提高了我国专业钢琴教育的培养成效,为各领域输送了大量的钢琴演奏、教学人才。

业余钢琴学习方面,随着基础教育领域的不断改革,素质教育观念日益深化,社会对于钢琴学习的需求呈现逐年增加的态势,不仅逐步形成了上百万业余琴童大军,更在无形中提高了全民族的整体素养。其中,条件与素质优异的琴童为各音乐院校附小、附中及本科储备了一批高质量的生源。

80年代初,周广仁开办了“星海钢琴学校”。这是由音乐学院和钢琴厂联合创办的第一所业余钢琴学校,为专业音乐学院提供了大批的高质量生源。来自全国各地的优秀琴童汇聚北京,在该校学习几年后,有许多人顺利考入中央音乐学院、上海音乐学院等专业音乐院校。此后,中国的业余钢琴学校如雨后春笋般在全国各地涌现。

1989年,为提高我国业余钢琴教育的水平,使其更加有效、正规地运作,中央音乐学院钢琴系发起设置“国家钢琴(业余)考级制度”的提议,后由中国音乐家协会成立“全国乐器演奏(业余)考级委员会”,由此,我国开始大力发展业余钢琴考级相关工作。1991年,中央音乐学院也开始组织海内外业余钢琴考级,此后,其他音乐学院也陆续设立了自己的考级点,业余考级呈现出健康、有序的发展态势。

2.钢琴演奏方面

中国钢琴家在这一时期已经重返国际舞台,重新在各种大型比赛和活动中崭露头角,饱含中国人智慧与思想的钢琴演奏再次引起世界的广泛关注。我国钢琴家参加的国际比赛己增至近百种,并且在比赛中表现优异、频传捷报,团队亦屡屡获奖,获奖数量与分量远超此前。在“吉娜·巴考厄国际钢琴比赛”“范·克莱本国际钢琴比赛”“悉尼国际钢琴比赛”等各类大型赛事中,中国演奏家已经重回世界注视的目光中,一串串响亮的名字响彻世界钢琴艺术的舞台。1981与1983年,李坚、韦丹文相继在“玛格丽特·隆国际钢琴比赛”中获奖;1985年,杜宁武获得“第三届悉尼国际钢琴比赛”第一名;1988年,孔祥东在“吉娜·巴考厄国际钢琴比赛”中获得金奖;1992年,孔祥东又一举获得“第五届悉尼国际钢琴比赛”的第一名及四项特别奖;1988至1994年间,许忠在“第34届玛利亚·卡那尔斯国际钢琴比赛”(1988,该赛共设七个大奖,许忠一人独得六个)、“滨松第一届国际钢琴比赛”(1991)、“桑坦德国际钢琴比赛”(1992)、“第五届东京国际钢琴比赛”(1992)、“第十届柴科夫斯基国际钢琴比赛”(1994)等重大国际钢琴比赛中多次获得大奖;1996年,陈萨成为英国“利兹国际钢琴比赛”历史上最年轻的获奖者。此时期,在世界高水平赛事中获奖的中国演奏家不胜枚举,他们有着扎实的技术功底和良好的艺术修养,对作品的诠释已得到世界乐坛的广泛认可,这也印证着我国专业钢琴教学水平已经稳居世界前列。

3.钢琴理论研究方面

随着改革开放浪潮的兴起,中国学者不断吸收、借鉴西方钢琴艺术理论的经验与长处,以开阔的研究视角、运用多学科融合的方法对钢琴演奏、教学及相关艺术问题进行了理性、系统、规范的研究。这一时期的成果在研究数量和质量方面都远超之前,呈现出更加精细、具体、富于分类与层次的特点,提升了钢琴理论研究的专业性与科学性。1996年2月,由人民音乐出版社主办、周广仁担任主编的《钢琴艺术》杂志诞生,它是我国第一本以乐器作为名称的专业期刊,主要收录钢琴演奏、教学、理论、创作等方面的文章,兼顾专业性与普及性、实用性与趣味性,研究视野开阔并具高度与深度,为我国钢琴艺术的发展发挥了重要作用。

该时期涌现出许多颇具价值的理论探讨,代表性成果有:应诗真的《钢琴教学法》、李斐岚的《幼儿钢琴教学问答》、周广仁的《钢琴演奏基础训练》、李嘉禄的《钢琴表演艺术》、赵晓生的《钢琴演奏之道》、吴元的《学习钢琴的途径》、周铭孙的《钢琴考级与钢琴教学》等。

此外,我国自20世纪80年代初起就积极引进俄罗斯、欧美、日本等国外的优秀专著、论文、教学曲目,为演奏与教学提供了大量的学习与研究资料,使师生不断获益。

4.钢琴音乐创作方面

作曲家们在解除禁忌后大胆进行各种尝试,创作题材和技法不断开拓创新,传统的功能和声体系被打破,不协和和弦大量出现,节奏不再总是方整,旋律也不再总是纯粹中国式的。进入80年代以后, 随着音乐艺术哲学观的不断融合与多元发展,钢琴曲风格亦开始摆脱单一模式,形成多元的创作格局。当代作曲家不断探索新的音响结构和风格,尝试选择和使用无调性变体手法及十二音技法进行写作,不少作曲家独创出自己的技法体系,产生了不少风格迥异、标新立异的作品。

此期间,一批具有新意的钢琴作品问世,较成功的作品有:《东山魁夷画意》、《他山集》(汪立三);《钢琴复调小品八首》(陈铭志);《秋野》(高为杰);《长短组合》(权吉浩);《多耶》(陈怡);《诙谐曲》(王建中);《五魁》(周龙);《太极》(赵晓生);等等。

四、21世纪初期

进入21世纪,随着我国经济实力、文化实力及中国话语权的不断攀升,钢琴艺术重回国际舞台中央,在各种大型活动、比赛及大型创作曲目方面引起世界高度关注并产生巨大影响力,钢琴艺术领域呈现出“多元融合、共同发展”的蓬勃态势。

1.钢琴教育方面

首先,专业钢琴教育愈加精益求精。当前,我国高等音乐院校的专业钢琴教育出现井喷式发展,已形成管理科学、结构完善、功能齐全、特点鲜明的完整体系。值得一提的是,2000年之后,大批在外留学的钢琴硕士、博士放弃国外的优越条件大规模回归,进入国内各院校教师队伍中挑起大梁,轰轰烈烈的“海归”潮为我国专业钢琴教学注入了强有力的新生力量。

近十年来,为进一步提高演奏教学的质量,我国在专业钢琴教育教学方面进行了诸多大胆改革与尝试。专业钢琴教学的容量大幅度提升,学生考试曲目量得到大量扩充,对“钢琴技法史”“钢琴风格史”“钢琴文献史”三大核心主干课程进行深入学习,要求学生从以演奏为主发展为能够在有理论支撑和分析的基础上进行完整诠释,对学生表演实践方面的要求大幅度增加,要求学生到高水平音乐厅进行演奏、积极参加国内外高级别赛事、积极与国内外交响乐队合作。同时,全国各音乐院校在教学硬件设施方面已与世界顶级钢琴教育站在同一起跑线,尤其钢琴设备与音乐厅等硬件设施得到极大改善。2000年以后,中央音乐学院率先把学生用琴全部改成三角钢琴,此后,全国的音乐学院教师、教室、学生琴房也陆续改用三角钢琴;全国院校钢琴系还陆续建起专业音乐厅,以便让学生能在高水平的舞台开展演奏实践,利于与世界钢琴演奏接轨。

其次,持续爆发的业余钢琴教育促使钢琴音乐文化获得进一步发展。进入新时期以来,随着社会文化环境的持续改善与变迁,以及我国基础教育领域轰轰烈烈的改革与探索,“美育”观念深入人心,钢琴学习和业余考级在经历了多次适度调整后仍在持续发展和壮大。目前,中国业余学琴的人数有几千万,不仅是儿童,成年人与老人也成为学琴的主力军,大有全民普及钢琴教育的趋势。在我国,一个小小的比赛就有成千上万人参加,许多国外专家来到中国担任评委,一致认为中国人学琴的数量居全世界之最。随之而来,我国业余钢琴教育出现新的文化现象,多个高等院校和组织机构设立的考级活动群雄并起,考级教材方面获得进一步革新和发展,业余钢琴教学与培训、业余钢琴师资、业余钢琴演出等配套产业已形成庞大的规模。同时,网络媒体的迅速发展为钢琴教育大众化提供利好条件,钢琴艺术相关资讯得到愈加广泛的传播,钢琴普及教育呈现出空前繁荣的新形势。

2.钢琴演奏方面

跨越国界的钢琴文化交流愈加频繁,各国家和地区的各类高水平钢琴比赛纷至沓来,频度超过以往任何时期。我国涌现出如郎朗、李云迪、王羽佳、陈萨、张昊辰等一大批在世界乐坛享有良好声誉的优秀青年钢琴家、演奏家,他们正以无可辩驳的演奏实力成为世界钢琴舞台的中坚力量。

2000年,18岁的李云迪获得“第14届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第一名,这是中国钢琴演奏家第一次获得此项比赛的最高殊荣,一同参赛的陈萨也在该赛事中夺得第四名以及“波兰舞曲最佳演奏奖”;2002年,居觐在莫斯科举行的“第12届柴科夫斯基国际钢琴比赛”中荣获第三名;2003年,沈文裕获得“第14届伊丽莎白王后国际钢琴比赛”银奖;2004年,宋思衡获得“第61届玛格丽特·隆国际钢琴比赛”冠军及“最佳独奏会奖”和“最佳协奏曲奖”;2005年,孙颖迪在荷兰乌特勒支“第七届弗朗茨·李斯特国际钢琴比赛”中获得冠军、沈文裕获得“拉赫玛尼诺夫国际钢琴比赛”冠军、陈萨在“范·克莱本国际钢琴比赛”中斩获水晶大奖;2006年,宋思衡冲击“第15届利兹国际钢琴比赛”获得第四名;2009年,张昊辰获得“第13届范·克莱本国际钢琴比赛”冠军。

在新生代钢琴家中,郎朗与王羽佳是“不走寻常路”的两位,他们以参加世界顶级音乐会的演出而相继成名。郎朗是受聘于世界顶级的柏林爱乐乐团和美国五大交响乐团的第一位中国钢琴家,尤其进入21世纪以来,他的快速成长获得了世人的关注。近二十年来,郎朗相继在中国人民大会堂、白宫、维也纳音乐厅等地举办个人独奏音乐会,先后获得“伯恩斯坦艺术成就大奖”、“国际门德尔松大奖”、“全英古典音乐奖”年度国际艺术家奖、“德国古典回声大奖颁奖典礼”年度器乐演奏家大奖(钢琴类)、“法国胜利大奖”等顶级荣誉,在全世界具有重大影响力。王羽佳则是近年来高度活跃在国际钢琴舞台的演奏家,与世界各地的著名乐团如渥太华国家艺术中心乐团、纽约爱乐乐团、伦敦交响乐团、圣马丁室内乐团及合唱团、英国皇家爱乐乐团、匹兹堡交响乐团等,她已成为与世界顶级古典音乐交响乐团、经纪公司签约最多的古典钢琴家。不断涌现的中国新生代钢琴演奏家已经引起全世界的热切关注,他们的成长历程与迅速崛起,标志着专业钢琴教育在中国的跨越式发展,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巨大的进步。

21世纪以来,中国钢琴家在世界舞台有了尊严与自己的话语权,各类高规格的国际赛事不断出现中国评委和选手的身影并引起大家的高度关注。国外众多顶级比赛的评委都以能够常来中国讲学、演出而自豪,每一年他们来到中国都希望能够带走一些好的苗子。中国的钢琴演奏已进入世界顶级梯队,中国的钢琴文化也已得到全世界认可。

3.钢琴理论研究方面

在学科化推动下,中国钢琴艺术理论研究呈现出多元探索的趋势,不仅有大量研究对本领域理论文献、材料、发展历程进行系统化梳理和学科建设意义上的总结,在演奏技巧、教学以及创作理论等方面也不断深化,研究模式、路径等方面也得到了极大丰富和拓展。

较具代表性的理论成果主要有:刘小龙的《中国钢琴艺术发展60年》系列论文;魏廷格的《中国钢琴艺术30年回顾——略谈成果与缺失》;周为民的《新时期以来中国钢琴艺术理论研究的回顾与思考》;冯效刚的《20世纪上半叶中国钢琴音乐文化》;李名强和杨韵琳主编的《中国钢琴独奏作品百年经典》;“培养世界冠军的钢琴教育家但昭义”系列丛书编委会所编《但昭义钢琴教学实录》(共5本)等。在教材建设方面,杨鸣主编的《高等音乐(师范)院校钢琴分级教程》在全国范围内作为教育部“211工程”建设的重要成果进行推广,共有四十余所专业音乐院校投入使用。

2010年之后,受益于钢琴学科建设的系统性推进、完善、深入,该领域学位论文以百倍的速度猛增,无论在数量还是质量上都产生了前所未有的跨越式发展。这一现象为建立具有中国特色的钢琴艺术理论搭建了良好的平台。

4.钢琴音乐创作方面

“思想解放”所带来的多元、开放、自由和拓展引发了音乐界对一系列重大问题进行追溯与反思,人们开始重新思考传统、创新、个性、风格、民族性、世界性等关键词的内涵与表达,为钢琴音乐创作打开了全新的窗口。中国作曲家们尤其深入地思考如何以钢琴作为媒介进一步表达“中国性”“民族性”等诸多问题,钢琴音乐创作正迎来新一轮的发展机遇。

就整体音乐创作而言,过去的禁锢被完全解除,固定模式亦被摒弃,作曲家将整个世界的音乐文化融为一体,用全局发展的眼光,在全面借鉴与吸收西方现当代音乐创作思维、音响特征、作曲技法基础上,立足本土音乐文化,深刻挖掘中国自己的、民族的、传统的资源,为人们带来了新的听觉冲击力。许多作曲家尝试使用不和谐、非传统音乐元素,如电、水、纸张、钢铁等作为媒介进行新的创作,“新潮”音乐逐渐崛起,创作观念与音乐观念方面亦产生出许多新的争鸣与探讨。

这一时期的作品充分体现了作曲家对艺术的不同取向与选择,代表性作品有:《满江红——前奏曲(为左手而写)》、《“茉莉花”幻想曲》(储望华);《京剧瞬间》(陈其钢);《纳木错》(叶小纲);《练习曲三首》(罗麦朔);《我的旁歌》(盛宗亮);《雅之声——琴韵》(权吉浩);《舞狂——向阿斯特尔·皮亚佐拉致敬》(高平);《皮黄》、《哀牢狂想》、《滇南山谣三首》(张朝);等等。

当前,我国的钢琴音乐以人民现实生活为创作之本,作曲家扎根于中国传统文化语境中,不懈创新写作技法,不息追求民族风格多样性,不断谱写出形象鲜明、艺术情趣高雅的作品,形成了当代中国钢琴音乐创作的基本特征。

5.在钢琴制造及其相关领域方面

2000年以来,中国已成为全世界钢琴产量最多的国家,国有钢琴品牌已发展至大大小小上百种。上市的国有企业代表珠江钢琴厂创立于1956年,在半个多世纪的发展历程中,已逐步形成制作精良、品质稳定、服务优质的品牌特色为顾客所熟知并喜爱,先后获得“中国名牌产品”“MMR年度最佳声学钢琴奖”等国内国际荣誉。合资企业柏斯音乐集团生产的长江钢琴近年来得到了国家的大力支持且备受国内外瞩目,该公司生产的钢琴已作为比赛用琴进入世界顶级钢琴比赛,如“柴科夫斯基国际钢琴比赛”等赛事中,这无疑标志着我国生产钢琴的水平与实力已稳居世界前列。

与钢琴制造配套的钢琴修造调律专业也在中央院、沈阳院、星海院、武汉院等专业院校开设,以系统地培养钢琴制造与调律方面的人才。

结 语

钢琴作为一种西洋乐器,在1949年后与新中国一同成长,逐渐完成在中国 “本土化”的历程。随着国家“一带一路”战略的不断推进,钢琴说的“中国话”已受到全世界的关注、认可、喜爱。中国钢琴艺术的创作、理论、表演、教育以自身鲜明的个性和无限魅力深度阐释着“民族性”就是“世界性”这一宏大命题。

在党和国家的高度重视下,专业音乐院校紧跟“建设世界一流大学”的步伐,提出建立“中国乐派”的构想,致力于使中国钢琴艺术立于世界民族之林,发挥出应有的领军作用。

中国钢琴人正在用自己的努力、毅力、魅力赢得世界同行的赞许,中国钢琴艺术事业正斗志昂扬地行进在新世纪的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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